这缕魂魄的颜色很淡，它几乎与身后的冰雪融为一体，浮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邵云看着残魂，也忘记了跟祈渊讨价还价了，冲着那缕魂魄喊道：“季钰！”
这一喊似乎把那缕魂魄给喊醒了，它抖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往邵云的方向飘了过来，雪神见此也有些惊讶。
她本来想拦的，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跟在那缕魂魄后面走了过来。
邵云看它飘过来，顿时一喜，纸人都要跳起来了：“他这不是有意识的吗？”
话刚说完，那魂魄就直接掠过他，飘到了站在后头的牧元书，在邵云不敢置信的目光下，那小残魂在他身边颤颤巍巍地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肩膀上。
牧元书没料到还有这么一个操作，都愣住了，见这魂魄赖在自己肩膀上一动不动，求助地望向祈渊：“老大，它……怎么待我身上了？”
“雨神的属性跟龙族相似，它如今这缕残魂毫无意识，本能地喜欢你身上的气息，便往你身上靠了。”旁边跟过来的雪神说道，“放心，它不会伤害你的。”
龙族接替了雨神施云布雨的职责，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半个同宗了。
牧元书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走过来的祈渊，有些为难：“那现在怎么办？”
说着他又低头去看那缕挂自己肩上的魂魄，它的状态看起来很差，颜色很淡，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邵云已经接受了残魂不认得他的事实，要不是被祈渊攥着他早就跳过来牧元书肩膀上了，急吼吼地：“你们同源，你给它输入点灵力试试啊。”
牧元书闻言下意识地往祈渊的方向看：“老大……”
祈渊本来想让他别多管闲事，又想起小家伙先前生闷气的点，便道：“你若是想试便试一下。”
听到他这么说，牧元书才稍稍放心下来，反正祈渊能同意就证明可以一试。
他伸手去碰了一下那缕魂魄，见它还往自己的手指头蹭了蹭，顿时没那么紧张了，慢慢地往它身上输入灵力。
小小的一片魂魄真的慢慢地吸收了他的灵力，他惊讶地瞪圆了眼：“它可以吸收灵力！”
雪神也不臭着脸了，惊讶地往前走了两步，盯着他肩膀上的魂魄看，祈渊也没有继续制约邵云，任由他爬到牧元书肩上靠近魂魄。
见他们都很期待的样子，祈渊也没有开口去打击他们的期待值，只站在旁边看着，免得邵云要捣乱。
残魂吸收了灵力之后，魂魄身上的颜色总归没有那么淡了，牧元书见输入灵力有用便继续往它身上输入灵力，结果就发现遇到的阻碍。
“已经够了，多谢小友。”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牧元书一顿，手中往外输的灵力也中断了，紧接着就听到邵云跟雪神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季钰！”
他再看去就看到残魂化成一个小小的人身，青年的面容在灵力的微光下不太清晰，却依旧能看出来其气质不凡。
他抬头看了一圈周围，这才笑了笑：“好久不见了各位。”
雪神怔怔地看着他：“你现在有意识了？”
季钰点了点头：朝牧元书抬手作揖：“多亏龙族小友的灵力，让我恢复了一些。”
牧元书赶忙摇头：“都是小事，不用谢。”
季钰这才看向雪神，再次朝她作揖：“这些年我意识不太清醒只能感知到些许外界的事情，多谢雪神姐姐一直帮我维护这缕残魂。”
雪神听到他的话，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抬手抹了一下：“谢什么，我一直把你当弟弟来看……只怪当初没能及时阻止你。”
季钰听到她这么说，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后悔。”
提到这个，他才转而看向邵云，笑意收敛了一些：“见过龙王大人。”
邵云被他叫得一愣，自从他打了败战之后，就没有人再这么叫过自己。
他看着季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钰对上他反而有些踌躇，道：“大人当初救了我一命，我能以自己的能力帮助大人，算是回报您了……”
“只是回报你就能做到这种地步？”邵云语气急促的问。
季钰苦笑了一声：“事到如今，大人何必追根究底。”
他语气变轻：“我时间不多了，看到大人如今安康，能当面跟大人与友人告别，已经满足了。”
邵云听到他这么说，顿时一惊，伸手想要去抓他，结果纸人的手只能从残魂身上穿过去。
“季钰！”他看向祈渊，“北阴，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恢复意识了吗？！”
祈渊往季钰身上睇过来一眼，这才道：“他魂魄不全，消散只是时间问题。”
牧元书闻言顿时也有点失落，他还以为季钰恢复意识就有救了，没想到结果还是没变。
周围人的听到七月的话，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季钰倒是心态不错：“各位不用为我忧心，早在剥夺神格之时，我就该魂飞魄散了，如今能清醒这么一会已经是赚到了。”
邵云听到他的话，气得想发飙，又抓不到雨神，只能冲着他吼：“季钰，你这个蠢家伙！”
“战是我要打的，败战也是我该承受的结果，你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就私自做了这种蠢事，我不需要你的命来换这种苟活的方式！”
季钰被他吼也不生气，依旧温温和和地：“龙王大人脾气还是得收敛一些，您如今就剩下一缕残魂，虽然打不死，但是还是会痛……”
眼见雨神的魂魄已经变淡，听着他唠唠叨叨，牧元书听得有些心酸，都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刚移开视线就感觉手里有东西在发烫。
他低头往下看，发现是手上的储物戒指在发烫，可以感应到里面似乎有什么要冲出来。
他伸手轻轻一握，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就出现在他手中，匕首浑身发烫，在他手里轻轻颤抖着，正是被他扔在储物戒指内一直挺尸没反应的墨血。
第58章 崩塌
祈渊看着阵法，神色微沉。
牧元书看着手里难得出现反应的墨血, 也有些惊讶。
自从姬琏把墨血交到他手中之后，它就一直跟个普通匕首似的，怎么弄都没有半点反应, 完全没有半点神器的样子，以至于他一直把它当普通匕首来用。
之前在秘境里面有时候吃肉就拿它来切肉，倒是挺好用的，虽然有点辱神器了，但是他绝对不是记恨这玩意伤过自己的仇。
言归正传，这会儿墨血突然反应这么剧烈, 他也有点被吓到，不知道它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先前被它伤到的阴影还存在，他正要强行用灵力把它压下去, 一只手就按了下来。
祈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动。”
隐约感觉有热气拂过耳畔，牧元书手一颤, 手里的墨血一下子没握住，脱手往下掉，然后半路就被一只手给截住。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只觉刚刚热气拂过的耳朵烫得吓人，声音都发紧了：“老大，你过来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啊？！”
祈渊一只手握着墨血，正要查看就听到他的抗议，便抬头去看他, 第一眼就看到少年发红的耳朵，他眉梢微扬：“哦？那元元要我过来之前先打声招呼再靠近吗？”
牧元书：“……”
听祈渊这么问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觉得祈渊过来之前先打个招呼反而更加奇怪, 顿时也卡壳了。
其实仔细一想刚刚祈渊的动作也没有啥, 都没做什么，大伙都是男的就算靠得近些也正常，倒是他突然那么大的反应反而显得不太对劲……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祈渊看他纠结得快拧成八字的眉心，正要再逗他两句，就听到邵云急吼吼的叫嚷：“北阴，你手上那个墨血吧？他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听到这一叠声的询问，这才想起手头的事情，不过这不妨碍他看邵云不顺眼，抬指把要凑过来的纸人给弹走：“别过来碍事。”
邵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这一指直接弹飞，顿时骂声悠远。
牧元书：“……”感谢祖宗牺牲自己帮他转移了老大的注意力。
旁边的雨神魂魄已经很淡了，他看到祈渊手里还在颤动的匕首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墨血居然落到了小友手中。”
牧元书想说自己没有那个运气可以捡到墨血，不过墨血的来路说来就话长了，他看邵云跟雨神看到墨血都很惊讶的反应，便问道：“你们跟墨血有什么渊源吗？”
“墨血以前是我的本命神器。”季钰看着墨血，目光带着怀念，“神罚的时候它从我身上遗落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在最后时刻见到它。”
牧元书：“……”
男主不愧是气运之子，神罚掉落的墨血都能被他给捡到，狗屎运都没有这样狗屎的。
祈渊手在墨血的刀身点了两下，嗡嗡颤动的墨血才安静了下来，它身上泛起淡淡的灵光，接着一身黑衣的少年从剑身冒出来，直接就朝着季钰冲了过去，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他。
牧元书一下子就认出来：嚯，这家伙不就是当初给自己来了个回旋刀的少年么！
季钰如今的魂魄才那么一丁点，还半透着，被少年拽着就往墨血的刀身方向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他以为少年不怀好意，正要上前去阻拦，就被祈渊给握住手：“不用管。”
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大，只能僵着一动不动。
只是手腕上那块的温度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他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祈渊手上的墨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雨神的残魂已经被少年拽进去刀里面了。
“老大，他这是……”
“这是墨血刀的刀灵。”察觉到手下握着的手整个紧绷着，祈渊瞅了一眼牧元书，发现他似乎很紧张，便松开了他的手。
牧元书赶忙缩回手站好，用自以为很冷静的声音问：“他这是做什么？”
“它让雨神的残魂进入到墨血的刀身空间。”祈渊看他红得要滴血的耳朵道，“有刀灵应允，雨神的残魂可以在墨血中暂存。”
牧元书匆匆点头，其实压根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的是什么，他这会儿脑子乱糟糟地像被塞入了一个螺旋桨。
被弹飞的邵云这会儿也重新飞回来了，他刚刚也看到刀灵的举动了，一过来就听到祈渊的话，好消息突然砸到脸上，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意思是季钰不会消散了？”
“算是。”祈渊道，“神器可做容器，器灵愿意留出位置给他的残魂休养，他以后便可以借由这个媒介修炼固魂。”
他说着抬指在墨血刀身弹了一下：“出来。”
墨血对祈渊还是挺怕的，上次一个照面差点把它的魂体都给捏碎了，它调养了近十年才恢复了一些，要不是感知到前主人的气息，它可能还会继续沉睡。
所以听到祈渊的召唤，墨血也不敢不听，它把季钰的残魂先安置好马上就出来了，化形朝他行礼：“墨血刀灵，见过大帝。”
牧元书看着在祈渊面前怂怂的刀灵，这家伙当初攻击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当初被墨血刺伤的疼痛他现在都还记着呢，要不是这会儿不方便，他都想把墨血按在地上殴打一个时辰！
祈渊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按住炸毛的小家伙揉了揉脑袋，安抚道：“晚点让它站着不动任由你打到开心。”
“真的？”牧元书抬头看他。
“当然。”
墨血：“……”他还站在这里呢！
把小家伙哄高兴了，祈渊这才看向墨血：“你把雨神的残魂带到墨血内，是要帮他？”
“是。”墨血低眉顺眼的回答，只希望自己等会能被打轻点。
“只因为他是你的前主人？”
墨血老实道：“大帝有所不知，雨神既是我的前主人，也算是我的父亲。”
“父亲？”
“我其实是由雨神锻造，是他赋予了我生命，请大帝让我帮帮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