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第一时间认定覃旭峰在撒谎。
但,她没有证据。
但无论如何,母亲去世肯定是板上钉钉了,否则家里不可能会出现这么个妖魔鬼怪。
覃梦悠强行押下心里的悲痛愤恨,浅浅的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冷静说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突然幽幽叹了口气,“你问吧。”
覃梦悠并不关心他的心路历程,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提问:“第一,你把我妈埋在了哪里?”
“我想让你回来后为她亲自下葬,把她的骨灰寄存在了北城殡仪馆。”覃旭峰说到这里,声音再度低沉下去,竟显得多了几分令人动容的真实悲伤。
覃梦悠没有对此做出评价,只是继续问道:“第二,家里这个所谓的妹妹,该不会是你亲生女儿吧?和你初恋生的?”
听到有关自己的话题,覃梦桐下意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覃梦悠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止住了话头。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刚被扇了一嘴巴的脸颊,怂哒哒的缩在一边,没敢再度挑衅。
“是的,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女儿。”覃旭峰的声音有些急切,“悠悠,你要相信爸爸。”
覃梦悠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嘲讽地看了眼覃梦桐脖子上的那条钻石项链。
她也有一条同款,是三年前她即将出国前,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覃旭峰送的成年礼。
这个项链款式只有三年前买得到,是洛菲珠宝家的限量款。
被打过后,覃梦桐此时躲得离覃梦悠远远的,坐在离她最远的一个沙发上。
注意到覃梦悠看向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覃梦桐不禁有些得意,特意拿出来炫耀了一下。
覃梦悠心底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听到覃梦悠的质问,以为她相信了这些说辞,对面显然松了一口气,“悠悠你说。”
覃梦悠慢慢张口问道:“我妈的遗产呢?我记得她去公证了遗嘱的,她全都给我了。”
听到“遗产”两个字,刚才还像个秋后蚱蜢的覃梦桐突然再度激动起来,“你妈哪有遗产?她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穷光蛋吗?这些年都是我爸白手起家养活你们的!”
覃梦悠脸上再度露出笑容,但眼底却是毫无温度,“覃旭峰,你平常就是这么和你女儿说我妈的?我和我妈靠你养?”
“没有没有,悠悠,我才和桐桐接触没多久呢,怎么可能教她这些?她肯定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覃旭峰的声音甚至有些谄媚,“你妈的股份我暂时帮忙代理着,准备你一回来就交给你,公司我也经营得好好的。”
“行,那我待会就联系律师接收遗产。”覃梦悠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还有,我妈死亡的资料你发给我一份,我看看。”
对面似乎没想到覃梦悠竟然这么干脆,安静了片刻,“行,我马上发给你。”
挂断电话,覃梦悠扫了眼地上的衣服,又扫了眼一旁瑟缩的覃梦桐,冷声道:“这个房子是我妈名下的,现在是我的了,请立刻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覃梦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凭什么?这是我爸的房子!前几天还和我说要送给我的!该走的是你才对!”
覃梦悠在覃梦桐越发惊恐的目光中缓缓抬起手掌,“忘了告诉你,我学过几年华国武术,打人可疼了。或许你的另一边脸也想试试……”
没等覃梦悠说完,覃梦桐像只兔子一样猛地跳起来朝门外跑去,“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覃梦桐一口气冲出别墅大门,拿出手机就朝覃旭峰告状,她声音里满是小女儿的娇嗔,“爸,你看她嘛!她把我赶出家门了,还说这里是她的房子!爸爸,这明明是你的家呀!”
“让我的宝贝女儿受委屈了,你放心,爸爸肯定为你出气。”
覃梦桐走后,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覃梦悠一个人。
她扫了眼地上乱七八糟的箱子和散乱遍地的衣服,矮身把它们一一捡起来放好,打算一会出去扔。
她有点小洁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讨厌的人碰,现在她看这一箱子自己曾经最喜欢的衣服,只觉得恶心。
还有这座房子,一想到它被那母女俩和覃旭峰污染过,覃梦悠就有些反胃。
不过这里还有她母亲的东西,她得收拾了再搬家。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里面一堆不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覃梦悠冷着脸重新拍上门,转身打开隔壁的房门。
这个房间是她母亲之前住的卧室。
与她房间的一塌糊涂相比,文鸥的房间格外整洁,格局一点没变,若非那梳妆台上落下的浅浅灰尘,一切都和她还在时一样。
但,如果文鸥真的还在,她是绝对不可能任由自己的房间里出现任何一点灰尘的。
直到这时,覃梦悠仍觉得文鸥离世的消息有些虚幻。
仿佛就在昨天,母亲还在电话里不放心的嘱咐她每天记得吃早餐。
覃梦悠怔怔地站了一会,随后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相框里,年轻的文鸥抱着年幼的自己,身边站着同样年轻的覃旭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起来格外幸福。
她盯着照片上的覃旭峰看了许久。
最后突然笑了一声。
这样如同水中月一般浮于表面的短暂幸福,竟然骗了她聪明一世的母亲一辈子。
当然,或许文鸥后面已经反应过来了,但饶是如此,她也没有选择放手。
甚至,就覃梦悠所知,她母亲做过最狠的事情,也不过是把自己的遗嘱秘密设定为全部由自己继承,不给覃旭峰留一分。
其中的私心不得而知,但覃梦悠完全能够猜到,无外乎想让覃旭峰后悔对她不好。
真的是傻得可怕,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后悔?
其实,如果覃旭峰和她说文鸥是自杀的,覃梦悠可能就信了,毕竟她因为感情问题抑郁多年。
但他偏偏说她是出轨。
这就很好笑了,她要是真的会出轨,何必在他身上耽误这么多年?
覃梦悠擦了擦梳妆台前的椅子坐下来,拿出手机查看覃旭峰刚才发过来的死亡报告。
上面详细描述了那起事故的前因后果。
原因是对向行驶的渣土车违规超车,和正常行驶的陈继润的车迎面相撞。
此次事故渣土车全责,一共造成两人死亡。
覃梦悠把报告翻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具体又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最后她只得暂时放弃研究这个报告,决定先去殡仪馆看母亲的骨灰。
覃梦悠从车库里挑出一辆母亲以前常开的轿车,朝北城殡仪馆驶去。
她家的位置距离殡仪馆不算太远,只有半小时车程。
不过覃梦悠没开出多远,便发现自己身后有一辆小车在偷偷跟着她。
她从后视镜看过去,觉得车牌有点眼熟。
想了想,覃梦悠突然想起,这个车牌后三位是她的生日,是文鸥送给她的成年礼物,只是因为刚拿了驾照就出了国,她还没来得及开过,所以有点不记得。
但毫无疑问,那是她的车。
想到这里,覃梦悠眼睛微微眯起,透过后视镜想要辨别后车司机的模样。
由于有些反光,她并看不清后车之人,但那头黄毛却是格外惹眼。
正此时,覃梦悠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按了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接通电话,“哪位?”
“悠悠,我所有资料都准备好了,黄律师也已经到了,你到公司来一趟,我们把字签了。”覃旭峰的声音传来。
覃梦悠往后看了看,那辆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然覃旭峰的态度积极得有些异常,但想到要先拿回母亲留下的东西,又有黄律师作保,不怕覃旭峰会赖账,覃梦悠便调转方向盘朝公司的方位驶去。
覃梦悠家里的公司是她外祖父母留下的,文鸥的股份归她的婚前财产,还有一些房产商铺之类的不动产,虽然算不上是大富之家,却也算是小有资产。
而覃旭峰在与文鸥结婚前,可以说,除了文鸥给他的爱,他什么都没有。
但也正是文鸥的爱,让他从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变成了众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真不知道如果母亲知道他竟然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覃梦悠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
正此时,覃梦悠突然发现从对向车道猛地窜出一辆正在超车的满载渣土车,直直朝她冲来!
她的左侧是灌了水泥的山体,右侧有一辆同款满载渣土车,根本无法避让。
覃梦悠紧紧握着方向盘,右脚放在€€车上,狠狠踩下去。
然而她却发现,€€车突然失灵了!
而迎面的渣土车竟然没有丝毫€€车的迹象,甚至连€€车灯都没亮。
眼见着渣土车的车头就要撞到自己车上,覃梦悠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
第192章
那则关于她母亲的车祸报告中,他们出车祸的位置,就是这里!
而按照覃梦悠对自己母亲的了解,如果不是有急事要去公司,文鸥绝对不会走这条路,因为当年她的外祖父母也是在这条路上意外车祸身亡的。
所以,哪怕开车的人不是文鸥,她也会特意嘱咐司机换条路走。
虽然不排除陈继润执意开这条路的可能,但覃梦悠却更加怀疑刚才给自己打电话的父亲。
或许,他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催促母亲赶往公司的。
毕竟,不久之前,覃梦桐还开着车跟在她身后查看她的路线,这让她很难不怀疑他们是联合起来,准备以一场意外的方式要了她的命。
她一死,失去遗产唯一的继承人,以丈夫的身份,文鸥的一切就会名正言顺的落入覃旭峰手里。
覃旭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电光火石之间,覃梦悠已经想明白这一切。
她的心底满是刻骨的恨意。
但却为时已晚。
此时,她的车距离渣土车的车头只剩下不到两米。
死亡当前,她的感官变得极其敏锐,甚至连对面车保险杠上停着的一只小蚊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就要死了吗?死在自己生身父亲的阴谋下?
覃梦悠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