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养鱼了,勿扰 第52章

鬼主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 “我还记得原话呢,说你这人看似多情,实则最自恋,最为无情。”

他真的把之前在扶水江中,池惑对他说的话一字不落背下来了。

池惑然,啧声道: “你小子,从那会儿起就这么在意了呢。”

鬼主耸耸肩: “你还说过,说这话的人已经死了。”

池惑: “确实死透了。”

而且还是死在了你手上€€€€

这话池惑没好说出口,因为当时评价池惑无情的人,正是祝云止。

死得真好,池惑想。

鬼主将他脸上最细微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继续道: “但我能感觉出来,你不是这样的。”

池惑: “哪样?”

鬼主轻轻敛下眼皮: “换句话说,我觉得我有机会。”

池惑愣了愣,心里好笑,这小崽子真是有够“自恋”的。

“你是觉得我也很在意你,对吗?”池惑直接问道。

鬼主点头,而后有点委屈地抿了抿唇: “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

池惑: “又或许,这并不矛盾。”

鬼主不解: “什么?”

池惑莞尔: “没什么。”

在意小崽子和“自恋”,确实并不矛盾。

鬼主脸上的不满越发明显: “又来了。”

夜幕降临,两人又在海边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可还没走到渔村的屋子,就有年轻的渔民过来报信: “两位道长,不久前有一个从北地来的年轻修士找你们,现在正等在你们屋里。”

池惑脚步微顿,心底腾起不好的预感: “北地来的年轻修士?”

渔民点头: “好像姓白,他让我们叫他白公子,说是专程来找你的。”

白公子?

池惑和鬼主迅速交换视线,彼此心中然。

鬼主扯了扯唇角: “看来,扶水城那位灯魁‘小姐’,不远万里找上门了。”

池惑不耐地揉了揉太阳穴,叹气: “又有麻烦了。”

远远地,两人就看到他们的屋子点了灯,及至走近,池惑注意到房门虚掩着。

于是他也不多此一举,直接推开了房门。

鬼主还在池惑耳边问了他一句: “我一起进屋吗?”

“为什么不?当时在雁芦楼,灯魁小姐还祝我们百年好合呢。”池惑并没有故意放低音调,用正常的嗓音说。

他就是要屋里的白逐溪听到。

白逐溪站在灯盏边挑灯芯玩儿,听到推门声才缓缓回过头,他毫不忌讳地打量着从海边归来的池惑和鬼主,唇角噙着一抹凉凉的笑。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过于昏暗的缘故,这次白逐溪出现在池惑面前,要比他印象里的白小公子要憔悴落魄许多,他脸上也再不是浓妆艳抹的女子妆容,而是一张消瘦的青年男子面容。

看来白少城主已经抓住白逐溪的把柄了,他现在过得并不如意。

就这般对峙了一会儿,池惑主动开口道: “白‘小姐’,许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你是认不出扶水城里人人瞩目的白小姐,还是认不出如今有如丧家犬的白家小公子?”白逐溪扯了扯唇角,他的目光在池惑和鬼主之间游移: “让我猜猜,你们现在已经确定道侣关系了吧?”

“我们的关系就不劳白公子操心了,上次你祝我们百年好合来着,多谢。”池惑应道。

身旁的鬼主斜睨了池惑一眼,并没有隐藏眼底的笑意。

“我是没想到啊,祁道友,你们东极门也算是名门正派,可你作为东极门的内峰弟子,和红沙谷的鬼修关系这般亲近,你师尊真的没意见吗?”

白逐溪再度拨弄灯芯,幽幽道, “还是说,你那位可怜的师尊,对池道友是红沙谷鬼修的身份尚未知晓?嗯?”

听白逐溪这番话,池惑心知对方已经查到了鬼主的身份。

白逐溪阴狠偏执,睚眦必报,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揭他底牌的祁忘,在被白见临拿捏了证据,将其驱逐出白鹿城之后,有如丧家犬的他必不会善罢甘休,就算破罐子破摔也要把祁忘拉下水。

而将祁忘拉下水最好的突破口,就是他身边这位来路不明的散修。

池惑不语,等着看白逐溪这会儿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若不是我亲眼目睹了你道侣的鸦骨舟,我还不敢确定呢,”白逐溪掐了掐灯芯,待火光将息未息之际,又松了手, “听说只有醉鸦楼的鬼修,才有资格使用鸦骨舟,我说得对吗?”

看来,是先前「破言蛊」被激活,鬼主着急赶到池惑身边,冒险使用了速度最快的鸦骨舟,导致了在白逐溪这儿暴露了身份。

池惑摇头: “白公子,你说得不对。”

白逐溪扬眉: “哪里不对?”

池惑笑: “并不是什么醉鸦楼鬼修,都能坐鸦骨舟的,白公子。”

白逐溪眉头拧得更深了: “你什么意思……”

池惑: “这不重要。”

说着,池惑看了眼身旁不动声色的鬼主,眼神里别有意味。

白逐溪获取的信息不准,准确来说,只有醉鸦楼鬼主才有资格使用鸦骨舟。

不明所以的白逐溪摇头: “祁忘,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若是传出去,随筝仙君的一世清名,怕是难保了。”

他故意挑高尾音,笑微微看向池惑。

池惑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他舀了勺缸里的水放进茶壶,点燃炉子开始烧水。

但茶杯里并没什么像样的茶叶,而是山楂树晒干的叶片。

“白公子,我不明白,我和池道友交好,与师尊有什么关系?”池惑装傻道。

白逐溪: “祁道友说笑了,你即是随筝仙君的徒弟,那么一言一行,都与师门脱不了关系。”

池惑耐心地往山楂叶里注满热水,转了话题道: “我们这小小渔村,没有像样的茶叶,还请白公子见谅。”

白逐溪有点摸不透顾左右而言他的池惑,微眯起眼睛道: “听说在长昆山时,你收了我兄长的「春信白」。”

池惑笑: “看来仙道里确实藏不住秘密。”

“师尊和池道友都说「春信白」滋味不错,虽然我没喝上。”池惑继续道。

白逐溪冷笑一声: “祁忘,先前我在雁芦楼好声好气招待你喝茶,你不喝,却把面子留给我兄长,你真是不待见我啊。”

池惑笑: “毕竟你兄长是白鹿城少城主,而你,只是他弟弟。”

白逐溪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祁忘,拜你所赐,我如今在白鹿城已经不好混了。”

看来池惑猜对了,白逐溪上一世卧薪尝胆执行的「阴兵屠城」计划,这一世在池惑对白见鹿的提醒下败露了,功亏一篑。

池惑明知故问: “所以呢?”

白逐溪微眯起眼睛,唇角抽了抽: “祁忘,我不打算让你好过。”

池惑莞尔: “白公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未必是我这位朋友的对手,我怕你吃亏。”

说着,他看了鬼主一眼。

鬼主轻声啧了啧,心道祁忘这家伙也有够嚣张的。

“呵,恭喜你,找到一位百年好合的靠山。”白逐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脸上出现几分决然笑意, “不过,杀人不如诛心的道理,你懂,我也懂。”

看池惑没应话,白逐溪继续道: “如今这么多修士在此,你同门师兄,以及长昆山的秦大公子也在,如果他们得知了你家道侣的醉鸦楼鬼修身份,想必一定很意外吧?我已经能想象到这出戏有多精彩了。”

“看来白公子是礼尚往来之人,上次我给你兄长演了出戏,你也要还我一出戏。”

池惑心里清楚,白逐溪走投无路,又没有和鬼主硬碰硬打一架的能力,只能从歪门邪道上想法子,比如通过揭穿鬼主的真实身份,让池惑连累时无筝身败名裂。

他当时在雁芦楼的皮影戏是赌,白逐溪此时此刻也是在赌。

“祁忘,池郁,希望接下来的戏不会让你们失望!”

下一瞬,白逐溪彻底掐灭烛火,屋里登时陷入黑暗,紧接着,尖锐刺耳的笛声自他的方向传来。

“渡鬼笛€€€€!”

池惑和鬼主异口同声惊呼,与此同时,鬼主已经在最快速度内屏蔽了自己的五感,将渡鬼笛的伤害降到最小。

即使屋中灯火被掐灭,但鬼笛之气像蚕丝般缠绕白逐溪全身,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几乎无人可以近其身。

而鬼笛旋律则似无形利刃,随着空气的震荡迅速蔓延,无孔不入。

池惑心中微沉,看来这次白逐溪确实有备而来,打算鱼死网破出这口气。

他放在唇边的「渡鬼笛」是五大上古魔器之一,本应该被封印在白鹿之巅的祭坛上。

传言渡鬼笛就是鬼族的照妖镜,笛声一旦响起,方圆百里内的鬼族人都会暴露出残忍嗜血的本性,生出心魔屠杀周围的生灵百姓。

白逐溪不惜将白鹿之巅的封印魔器给盗了来,就是为了让鬼主原形毕露,祁忘作为东极门的弟子,会因和醉鸦楼鬼修的牵连被逐出师门,身败名裂不算,还会把照顾他的师门拉下水。

池惑毁掉了白逐溪赌上一切的计划,白逐溪自然也不手软。

比起想方设法杀了对方,这般逼对方的道侣原形毕露,到时候他的道侣在鬼笛声催动下失控,屠杀了这群南海的修士和渔村百姓,牵连祁忘成为师门的千古罪人,才更能令他痛快。

就算为此丢掉已经没有东山再起可能性的人生,也在所不惜。

在池惑反应过来对方拿在手里是的渡鬼笛的瞬间,便下意识垫脚捂住小崽子的耳朵,然后用尽全身修为,在鬼主周遭弄了个灵障,虽然他的灵障无法和上古魔器抗衡,但能抵一分是一分,保护对方不受伤害几乎是他本能的反应。

在渡鬼笛的旋律之下,如果有谁胆敢对驭笛人动手,将会彻底释放出鬼笛中的上古怨灵,怨灵会将攻击者的身体作为寄生容器,催生其心魔,再与其心魔融为一体,直到彻底将其吞噬。

整个过程,比死亡痛苦上万倍。

可如果不动手,这般耗下去,即使是鬼主也坚持不了太久,他的自控力很快就会被拉到极限。

此时此刻,鬼主的脸色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池惑死死捂住对方的耳朵,源源不断将灵力输入对方体内。

“池惑,别怕,我在这儿。”

在刺耳的鬼笛声中,池惑轻轻哼唱起了《好梦调》,试图稍稍缓解小崽子的难受。

€€€€ “我在这儿。”

与此同时,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识海在笛声中也有了异样的感觉,仿佛某种未可知的存在也即将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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