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转间,露出掌心的一道伤疤。
陈路生的话说得很明显了,林重偏装听不懂,就是不动弹。
两人都沉默着。
仅过了两秒,沉默被打破,门外传来扣门声,那人等了片刻,没等到里面人的回应,又再次扣响了门。
陈路生的脸色明显变了,不悦几乎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林重看得开心,欠欠地起身拉开了门。
然后他看见门外的同事李凯活脱脱表演了一场精彩的变脸,本来毕恭毕敬的表情一下崩裂,皮下的嫌恶掩都掩不住,李凯撞开林重,又恢复了最初的恭敬神态,双手呈上自己手中的几张纸。
“老板,这是我的工作报告。”比起林重一张纸的敷衍,他的态度可谓是相当端正了。
陈路生拿过,丢在了一边:“你可以出去了。”
李凯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迟钝了两秒,才出声:“诶。”
他转身欲走,又顿住了。
“老板您渴了吧,我给您倒杯水去。”
注意到了陈路生桌子上没有水杯,他屁颠颠去拿了纸杯,沏了杯热茶端过来。
放到桌面上后,他识趣地出去了。
林重想跟着出去,被陈路生叫住:“林重是吧,你的事,我还没说完。”
林重把门狠狠关上,坐了回去。
他盯着桌上那杯茶,咽了口唾沫,陈路生没动那杯茶,看样子是不渴,可他渴了。
陈路生看出来了,于是将纸杯推了过去。
林重不客气地端起纸杯,吹了吹,喝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对面陈路生翻看着手里的两份报告,他忽而抬眸,对上林重的视线。
“工作累吗?”他问。
“说累能加薪嘛?”
“我手疼。”
林重觉得陈路生在耍赖皮,好可恶,气得他牙痒痒。
“加班多吗?”陈路生又问。
林重敷衍:“还行。”
又是一阵沉默。
陈路生放下报告,看了看自己的手,皱着眉翻出了碘伏和创口贴,默默给手上的破口消毒。
林重对此无动于衷,无聊地又喝了口水。
陈路生突然把棉签递了过去,“你帮我弄。”
暗示不行,改命令了。
林重岂是任人拿捏的人,他拿过棉签,用浸满药水的棉签头,死死按陈路生手上的那处破口,陈路生疼得下意识缩了下手。
林重立马抓住陈路生的手,不让他缩回去,指腹触碰到凹凸不平的一道,他这才注意到陈路生的掌心多了一道疤。
还挺深。
肌肤相触,陈路生的手不动了。
任林重如何用力如何弄疼他,他都纹丝不动,林重觉得无趣,随随便便处理完,把棉签扔进纸篓里。
一抬头,撞上陈路生灼热的目光,他被烫得恍了下神。
“小山?”
他幻听了。
又来了,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嗯,那是小名。”
“小山。”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陈路生嘴里碾开,瞬间变得别有韵味“这名字还挺可爱的。”
那是陈路生为数不多的温柔。
他亲吻他,手顺势摸进了他衣服里,揉搓他的后腰,他软倒进他怀里,他贴着他耳侧叫了他好几声小山,然后轻啄他的脖颈和下巴。
林重的心脏跳动剧烈,失控的感觉令他恐慌。
他用力呼吸,手也用力,拼命地攥住什么,他狠狠地闭眼,再睁开,撞上的正是陈路生炽热的目光,几乎要一瞬将他烧为灰烬,男人贴近他,抚摸他亲吻他,欲将他吞之入腹。
陈路生的温柔宛如有实质的绳子,绕上他的脖颈,要勒死他了。
“林重!”
林重深深靠着椅背,大口喘息,额头上凝着豆大的汗珠。
陈路生已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侧,扶着他的头,林重呆愣地瞥见他紧攥着的陈路生的手。
惶惶然松开。
没了遮盖,陈路生手上的指印清晰可见。
“抱歉。”林重下意识道歉。
“没事。”陈路生根本没在意,他满心满眼全是林重,蹲下身,帮林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走神了。”林重动作迟钝地起身往外走。
他能感觉到陈路生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有些不适,脚步加快了几分。
刚出去,被过堂风一吹,他脑子清醒多了,也就想起了自己用过的纸杯还在陈路生办公室里呢,他又返了回去。
回去看见陈路生拿起了那杯茶,举到了胸口的位置,还要往上举,他一推门,陈路生的手一顿,他从陈路生手里拿走纸杯:“我自己扔。”
“不……”陈路生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
林重没管他,直接走了,回到大办公区,他把茶喝光,扔进了垃圾桶里。
李凯认出了那个纸杯,气得暗自咬牙切齿,林重没注意,注意到了也无所谓,他和李凯从他入职就结了仇,李凯怪他走后门,抢了本该属于他妹的职位,他嫌李凯自以为是,都同样是走后门,走失败的也甭说走成功的了。
陆雪无意瞥见李凯脸上的表情,又瞪眼又绷腮帮子的,忍不住笑一句:“咋?多孔河童要蜕变成青蛙?”
“林重的应声虫。”李凯嘀咕。
林重出来没多久,老板助理跟他们说,报告不用亲手交了,统一交到他手里,他交过去。
上午,助理出面,清晰且具体地规划了每个员工的工作内容和职权范围,没有什么大的调动,也没有减员增员,几乎一切照旧。
只不过单双休轮班变成了一直双休。
突然增加的福利一下改变了新老板在员工心里的形象,什么看上去脾气不好,那是外冷内热,不善表达,什么年纪轻不靠谱,呸,年纪轻才充满可能性和创造性。
“听说新老板很帅。”陆雪凑了过来。
她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林哥,是不是真的?”
“真的。”
她眼中的兴奋不加掩饰。
陆雪这是又犯花痴了,林重不想搭理她,可陆雪又凑近了,“林哥,早上那会儿,你去老板办公室,和老板聊了什么啊?”
“没聊什么,工作上的事。”
“是嘛,你们聊了好久啊。”陆雪斜看着林重“多孔河童进去立马就出来了。”
这一对比,确实看似有点猫腻的样子。
林重没话可说了。
“新老板好像对你不太一样诶。”陆雪靠得有些太近了,像在跟林重说悄悄话。
门被推开。
助理和陈路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老套的开场白、介绍,然后一堆人鼓掌拍马屁,随后进入正题,陈路生开口说中午请大家吃饭,下午组织团建,一起去农家乐玩。
然后众人欢呼。
林重没往那边看,像另一个星系的星球一样,独立于狂欢之外。
但他感觉得到,陈路生在看向他这边。
陆雪一看到帅哥,就蹦哒得跟个窜天猴一样,这一次倒老实了,惊叹了声好帅后就蔫了,还一个劲儿地往林重身后躲。
“你怎么啦?”林重不禁问。
“老板在看我。”
林重挑了下眉,“那你不应该高兴吗?”
“……他看我的眼神好凶,我感觉他想杀了我。”陆雪嘴一瘪。
凶?林重疑惑。
他好奇地望了过去,陈路生直视着他,温和地笑了笑。
印象里,陈路生好像从没对他这么笑过,他不由看愣了。
不得不承认,陈路生这副皮囊真的好看。
浅浅一笑便能晃动人的心神。
额角的伤疤又开始疼了,林重别开眼,不敢看了,他怕他被妖精迷了眼。
中午下班,外面大雨漂泼,同事们开车的开车,蹭车的蹭车,林重站在门口,脱了外套,打算披头顶上冲出去。
陈路生叫住了他:“林重,你坐我车吧。”
“不用,我有雨披。”林重不知道本应该在国外搂着美女快活的陈路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收购了他们的公司,他也不想知道,人来了,他只想敬而远之。
他转头看着陈路生:“对了,老板,我下午请半天假,家里有事,吃饭我也不去了。”
他说完,冲了出去。
电动车早上那会儿就不太好使,现在更是一点都不动了,外套已经被雨浇透了,雨水透下来,滴答到林重头上。
忙着弄车,他忘了把雨披取出来先披上了。
想起来时,头发和肩膀已经湿了,他索性不遮不挡,扯下外套扔到了车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