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眯起眼,问出一句直击灵魂的问题,“七星辟谣你们信吗?你们要是真信,往生堂在告示板发公告的时候,就该停下来了。”
“还说帝君和……”学者说到一半被朋友拉了拉袖子。
朋友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学者注意到钟离他们正巧就在不远处。
深吸一口气,学者压下到嘴边的话,对着一脸不爽的客人抛下最后一句话,“别说着说着,把自己骗了,全信了,最后因为传谣被千岩军捉走了。”
说按下这句话,学者就生气地离开,朋友叹了口气放下茶钱跟着走了。
派蒙目送他走远,发自内心地说道,“他好生气。”
“不是谁都喜欢听流言。”维克直白地说。
“最近的流言越来越让人摸不着的头脑。”说着派蒙就看向钟离,见他作为当事人之一没有生气的意思,她又讲下去,“再传下去,钟离都要成岩神了。”
维克这次没有回答,虽说流言是很逐渐抽象,但是这次派蒙说的没错,钟离真的是岩神。
这时被点到名字的钟离笑了笑,随即他提出边走边说。
对此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没有意见。
走出茶摊来到街上,钟离看着依旧热闹的街景,语气平淡地说道,“璃月港内的压力,已快到临界值了。”
“是吗?可我感觉和以前一样。”派蒙歪了歪头。
“流言的出现代表着璃月子民的情绪,流言愈发离奇,意味着璃月内挤压的情绪越多。”钟离轻声讲解,“当前的平静仅是表象。”
在水面之下是涌动的暗流,几股势力在暗中交锋。
“当情绪来到临界值,便会爆发。”得出结论的时候,钟离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场在茶馆里的争吵,在他看来那不过是璃月内的缩影。
空也提出同样的看法,这类流言听一次还好,听两次还能算是新鲜,听三次会当耳旁风,到第四次不免就不想听了。
这种感受是慢慢地累积,平时没什么表现,但等导火索出现并被点燃,就会炸开。
“所以那个人才那么生气。”听完空的话,派蒙恍然大悟。
维克也跟着做出总结,“他受不了了。”
“换成我也受不了,那些传言完全没有依据。”派蒙附和。
空也点点头,表示到这个时候,大家会渴望‘真相’。
“真相吗?”钟离重复空的话,随即他又说,“这就要交给七星了。”
当人们抱有猜忌时,任何解释都会被曲解成阴谋。正如往生堂先前的声明无人相信,可经历过这起起伏伏,五光十色的信息冲击,人们在不知不觉中,便会想知道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神明到底有没有离开,送仙典仪的意义是什么,愚人众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提供帮助,一个个谜团如水滴般从市井间人们议论声中浮出,最终凝聚在一起。
七星要做的,正是化解这场舆论的惊涛骇浪,给璃月一个说法和一个足够让所有人信服,接受,中止一切流言的真相。
同样这也是一项契约。
只是这不是神与人的契约,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契约。
钟离不免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不着痕迹地发出一声轻叹,此时他的耳边是风声,树叶晃动的婆娑声,派蒙和空的交流,以及维克时不时会插两句话。
璃月港在他们的身后远去,就像是那些流言,过去的时光,还是属于万千璃月人的命运。
身为往生堂的客卿,他也只是万千种命运的其中之一罢了。
钟离这般想着,寻了个间隙加入了空与派蒙还有维克的谈话中。
一行人聊着天来到荻花洲,随后按照钟离的指引,他们分散起来寻找野生的琉璃百合,可遗憾的是,寻找了一大圈没有任何收获,甚至还引来了魔物。
“怎么还有魔物。”派蒙在解决后发出抱怨,这恰恰也是空的心声。
“那种魔物名叫骗骗花,平时会伪装成各类植物。”
刚刚与派蒙一同躲在旁边,等待空和维克解决魔物的钟离走上前,端详着骗骗花留下的花蜜和用于伪装的琉璃百合花瓣。
那些花瓣在钟离看来很有意思,“与骗骗花埋藏的久了,这一株琉璃百合反倒成了极好的药材。”说着他告知空和维克可以将残留的花瓣收起来。
“是可以在送仙仪式上使用吗?”派蒙高兴地问。
钟离微微摇头,“很遗憾,不能。”
这下派蒙泄气了,感到空欢喜一场。
“你们是在找琉璃百合?”
温柔的女声从一旁传来。
派蒙当即看过去,发现从草丛另一端走来的是甘雨,那天正是她出面,代表凝光邀请他们去群玉阁。
“你不是月海亭的秘书吗?”派蒙不解地问,“月海亭放假了?”
轻轻摇头,甘雨回答,“不,我是用的私人休息时间。”说话时她看上去远没有那天作为天权星的使者出现时那样严肃。
派蒙和空面对这样的甘雨,近乎一致的生出相同的疑惑,如果他们没记错,令季提过甘雨是月海亭秘书所有秘书的上司,假如甘雨不在,那么月海亭由谁来管理?
不等派蒙问出,维克就先一步问道,“你离开了,月海亭怎么办?”
在游戏里明确表示过,甘雨日常的工作量非常大,平常人根本分担不了。
如今她不在月海亭,说不定月海亭就乱套了。
“我已将工作分配出去,令季先生会在这段时间,暂代我照顾月海亭的大家。”甘雨语气温和,她没有介绍令季是谁,因为她早就知道他们认识。
派蒙闻言下意识问了句,“令季这算是升官了吗?”一段时间不见令季就成月海亭的代理一把手了。再次摇头,甘雨耐心地解释,“不算是,我很快会回去。”她看了眼周遭的风景,“我来此地仅是想散散心。”
或许是面对美丽的景色,使得甘雨放松下来,想要多说两句。
“璃月自建立起便是由帝君统治,与蒙德一样,从未经历神明的辞行。”说话的声音顿了顿,甘雨不知该如何表达她的心情,这促使她有些后悔聊起这个话题。
可是甘雨还没来得及结束谈话,钟离突然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看待这场辞行?”
甘雨被问住,过了几秒她才犹豫着,讲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身为人,我与多数璃月人一样,无法想象没有帝君的璃月。”
“是啊,璃月人到现在都不接受岩神离去了。”派蒙摊手无奈的评价。
对于派蒙的话,甘雨没有反驳,她知道岩神是没有如世俗理解的那般故去,但这不意味着他还在璃月。
或许他会和很多仙人一样,和那位蒙德的风神一样,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露面。
这也是甘雨的迷茫所在,因此她说,“但是作为仙人,帝君的离去,意味着仙人与璃月立下契约的时代彻底终结。”那身为半仙麒麟的她,是不是也该走了。
就像其他的仙人那样,或隐姓埋名游走四方,或遁入山林享受清闲时光。
甘雨想象不到自己那样做,几千年来,她早就习惯每天早晨第一个来到月海亭上班,晚上在月海亭加班处理事务的日常,真让她隐入山野或去提瓦特各处游玩……她受得了吗?
此时的甘雨给不出自己的答案。
好在没人将她心中的茫然问出来,派蒙在得知她是仙人后,就把话题带偏。
“咳咳,我们还是聊回正事吧。”甘雨主动说,“我知道哪里有野生的琉璃百合,请跟我来吧。”
派蒙马上被甘雨的话吸引,她变得高兴起来,“太好了,谢谢你甘雨。”她还以为这次要一无所获。
“没关系,是我要谢你们举办送仙的仪式。”甘雨发自内心的回应,然后她将派蒙带到野生琉璃百合生长的地方。
在派蒙等人去收集花瓣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维克来到甘雨的身旁。
“甘雨小姐,我能问一下令季什么时候放假吗?”维克还是想问问令季什么时候能放假,在愚人众那边打听不出来,找甘雨问总能出来吧。
“放假?”念着有点陌生的词,甘雨在脑海中排了一遍璃月的法定假期,然后发现令季可能不太适合假期。
于是她对维克说,“最近令季先生可能会比较忙,如果有事找他,可直接来月海亭。”加班是不可避免的。
“是因为抓住了愚人众的卧底?”维克好奇地问。
甘雨眨眨眼,她没想到维克竟然知晓。
那边空和派蒙恰巧听到维克的问题,吓了一大跳,刚忙过来解释,“不是令季透露给我们的,是我们自己猜出来的。”
“不,我不是怀疑令季先生,我只是想到这位先生是公子的朋友。”甘雨现实打消空和派蒙的疑虑,接着提出她质疑的方向。
维克后知后觉的明白甘雨担心什么,于是他随口回答,“在推测出来后,愚人众没有问过我相关的问题。”
“对,愚人众没有怀疑过。”派蒙补充。
一旁的空更是怕还不够,把愚人众内部的情况也对甘雨透露了不少。
总体来说,愚人众超信的。
甘雨听完空的讲述,若有所思的评价,“看来在那个计划里,令季先生对愚人众的蒙蔽很成功。”随即她又说,“各位不用担心,愚人众的卧底已经被抓住交由千岩军处理。”
“令季先生作为计划的主导者,要负责后续相关的工作,所以才会比较忙碌。”
一听卧底抓住,派蒙立刻替令季开心,“总算抓住了,为抓卧底,他都变成玩弄感情的家伙了。”
维克和空双双赞同。
“令季先生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甘雨也对月海亭内部的传言有所耳闻。
想到月海亭,甘雨看了眼天色,发现她该回去了。
没再多聊,她提出回去。
“等会儿。”维克叫住甘雨。
“请问还有什么事?”甘雨很是客气地问。
只见维克拿出来一件圣遗物,“这是礼物。”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送礼,甘雨本能拒绝,“抱歉,我不能收受贿赂。”
“没关系的甘雨,这不是贿赂,他会送给每个有神之眼的人。”派蒙劝说。
“他副词条全部强化到攻击上。”维克认真地讲起杯子。
甘雨看了看那只除了造型特殊外,没有其余特殊之处的杯子,终于以私人的名义接受了这份礼物。
郑重地将那只杯子交给甘雨,维克仿佛又看到一份食谱收入囊中。
“那我们也回璃月港吧。”派蒙在甘雨回去后提议,然后他转向维克,“感觉你最近还是都待在往生堂里比较好。”
埋藏在月海亭内的卧底被抓住,必然会让那些愚人众醒悟过来,他们听到的传言都是假的。
万一牵连上维克就糟糕了。
派蒙觉得在愚人众的传言里最无辜的就是维克,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希望令季能快点结束这件事。”派蒙由衷地说。
说实话,她也受不了愚人众的胃疼小故事和乱七八糟的流言了。
在派蒙念叨之时,璃月港的群玉阁上,令季应着冷风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