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维克的话,空和派蒙被说服。
从现在回溯过去,命运是一条终会被每个人踏入的河,即便告知河就在那里,也免不了人们走向它。
这个结论让空的心情沉重起来,也是这时,派蒙问出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这样的话,还要不要告诉他过去,我看流浪者很想知道的样子。”
空沉默了,他看向令季和维克。
正如他来时所想,他想听取同样知晓被抹除掉的过去的人的意见。
“我想应该告诉他。”维克率先讲出。
派蒙好奇的反问,“那你为何不直接对他说?”
“时机未到。”维克语气平淡的回复,按照原剧情的走向,当小吉祥草王找到那份被博士藏起来的记忆备份,流浪者才能重新拿回他的过去。
现在小吉祥草王大概还没有找到那份被散兵的记忆备份,就算是他们提前找过去也没什么用。
与其是这样,不如趁着这段空白的时间,让流浪者好好的想一想。
如果他能凭借自己的意志重新拥抱新生活,维克也觉得还不错。
那样他至少远离了曾经的失去与痛苦,能开启新的未来。
不过从流浪者的表现来看这是不可能的。
正如派蒙所言,流浪者从未放弃寻找自身的过往。
这样一来,等到该告诉他的时候,为何不告诉他?
维克这么想着,对沉思的空说,“不论过去是好是坏,他都有知情权。”
“是啊,这样一来,时机到了就要对他说。”派蒙再次被说服。
令季也附和,“而且是旅行者与他一同进入世界树,那时的情况,旅行者最清楚不过。”由他们告知流浪者真相,万一有不同于原剧情的地方,就麻烦了。
可是空不同,他是亲眼所见,讲述的时候不会出现偏差。
因此他是告诉流浪者真相的最合适人选。
空也理解令季话里的意思,他经过认真的思考,也决定把一切都告诉流浪者,然后去找纳西妲,问问她那边有什么发现。定下计划,空琢磨了一会要怎么和流浪者说。
派蒙则问起流浪者出演的那一部剧目。
为满足派蒙的好奇,维克拿出来在流浪者第一次上台演出时,他拍摄的留影。
当时不仅是他,医生和令季也都去看了。
而那场演出可谓是空前的成功。
派蒙翻着记录流浪者表演的留影,没忍住说道,“你们好像孩子第一天上学,在学校外面拍照片的家长。”
“你这话说的,怎么有种我们在占流浪者便宜的感觉。”令季笑着调侃,虽然他认为派蒙说的有道理。
“也不是占便宜,就是监护人那种,我听说须弥可以组成学术家庭,你们现在这样子就像是学术家庭一样。”派蒙直言不讳,“不然为什么要给他买防止被骗的书。”
令季哽住,他想纠正派蒙,学术家庭不是这个意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到底,这栋房子里除了变成小鸟的医生,也没谁写论文吧。
一个学术家庭里只有鸟做学术,怎么看都不符合定义。
令季无声的腹诽,突然他发现医生不在。
正当他要找找医生是不是那个犄角旮旯观察他们之际,流浪者端着装有美味菜肴的盘子从厨房里出来。
“可以吃饭了。”派蒙闻到饭菜的香味,十分主动的要去帮流浪者端菜。
空也回过神,他最后和令季还有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得到支持的答复后,空走向餐桌。
没有立刻讲出来,等酒足饭饱,空才郑重的询问流浪者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
“当然,我当然想知道。”流浪者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扮演书中的角色,其他人的人生,从中也有所体会,试着寻找未来的路。
买个即便如此,他仍没有摆脱不知过去的虚无感。
他有一个代号,但是他没有名字,他的外表像是人类,但他是人偶,他能感受到人的感情,但他却缺少人类的心。
这些累积下来,哪怕是身边有人陪伴,他依然感觉世界好像和他格格不入。
没有什么能填满他,除非是令他无法解脱的因果。
流浪者能体会到那份因果是他的过去,是他想要寻找的存在。
如今他能够得到真相,他为何要放弃?
不过他也考虑到另一种情况。
“也许我的过去称不上圆满,知道往事会让我受到打击,但我能够承受。”流浪者坚定的说。
空能感受到流浪者的执念与决心,于是便如实的讲出了他所知道的属于‘散兵’的过去。
认真的听着空的讲述,流浪者终于知道为什么令季和维克没有告诉他。
造神的实验,发起神战的败者,被抛弃的人偶,他过去的人生似乎没有遇见过任何一件好事。
与之相比,他现在的生活似乎要好得多。
流浪者仿佛又回到了祖拜尔剧场,只是这次他站在台下,是一名观众,台上的是‘散兵’,他看见他的表演,看着他的痛苦与癫狂,他能为之共情,却无法感同身受。
从空口中讲述的过去就像是一个故事。
原型的角色‘散兵’是他,但那些故事终究不属于流浪者。
或许正因如此,那股虚无感没有减少,反倒是增加了。
在这种感觉的驱动之下,流浪者在空说完后,礼貌的提出一个请求,“我能亲眼目睹和体验我过去犯下的罪与错吗?”
空犹豫了几秒,然后告诉流浪者他或许有方法。
“对哦,纳西妲说不定有办法。”派蒙附和。
“我也跟着去吧。”令季跟着说,他也有些话想告诉重新拿回过去记忆的流浪者。
维克也不想错过这段剧情,他也说道,“我也想过去。”
“我没有意见。”流浪者没有拒绝令季和维克跟过去。
眼看他没有意见,空和派蒙也不再多说,在流浪者稍作收拾后,一行人便出发前往净善宫。
一路上有人认出来了流浪者,开心的跑过来想要留影或者要签名。
流浪者很好脾气的一一接受。
“你的人气好高啊。”派蒙在流浪者与最后一个合影完后感叹。
“大家喜欢的是我扮演的角色,对我只能说是爱屋及乌。”流浪者在这方面看的很清楚,他扮演角色,但从来没有把自身和角色混淆。
而派蒙不这么想,她夸赞流浪者实在是太谦虚了。
流浪者对此笑了笑没有多言。
这场交流全程被令季和维克还有空看在眼里,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感觉以后再也见不到。
但这不重要。
空这么想着,推开了净善宫的大门。
一进到净善宫内,他们最先入目的是纳西妲正坐在净善宫的中央,她的周身闪过无数绿色的数据流。
注意到有人进到净善宫内,纳西妲身边的数据变为光点散去。
“我正要去找你们。”纳西妲略有些严肃的说,“我通过医生,在虚空终端里找到了当初学者们隐藏的资料,它们显示和造神有关,但我从未想起过它们。”
“直到我发现了一份被我遗忘的记录。”纳西妲抬起手,一团绿色的光自她的手心浮现。
维克看到那团绿色的光,当即提示,“通过故事可以保留真实的历史。”
“是的,这是我撰写的一篇童话。”
纳西妲说着手中的绿光散去,由一只猫为主角的童话在众人面前展现。
而这篇童话,正是旅行者讲述过的属于‘散兵’的一生。
“那么我又是谁?”流浪者问出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从童话的表述来看,散兵的故事似乎结束了,那被留下的他又是什么,被期待的新生吗?还是没有删除完的残渣。
在流浪者即将陷入困惑前,他听见纳西妲说。
“你只是你啊,虽然我并不愿用,也不常用这样的词语,但散兵更应被称为你的前生,你与他的距离不是从前与现在的映照,是更为遥远,以至于你自身都无法察觉的上一世。”
纳西妲耐心的解释,她留下足够的时间让流浪者思考,转头对空等人说起另一件事。
“检索到的学者隐藏资料是空白的,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这不符合常理,直到我翻出来这篇童话,才想起来那些被抹去的资料是什么。”
“那是当时学者们从散兵身上提取出来的记忆备份。”纳西妲调出来资料,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隐晦的名词。
被留在虚空内的记忆备份消失了,但是提前经过童话转录的记忆备份却得以保存。
“我应当早就看过散兵的记忆备份,并将其转录成了童话,可当世界树内的信息被改写,我便也跟着忘记了。”说到这里纳西妲没有再讲下去。
令季却发现一个小细节,“是医生找到的那些被抹除的资料?那么他现在在虚空终端内?”
“是的,我知道那些资料是散兵记忆备份,但医生不知道,在他的认知中,那些资料仅仅是与造神有关。”纳西妲讲解她的思路。
利用信息差,她通过医生找到了那些本该被她遗忘的线索。
对于知晓内情的人来说,遗忘是彻底的,连包裹线索的盒子都会忘记,但对于本不知盒子内有什么东西的人,又谈何遗忘?
令季为此吐出一口气,随即他问道,“医生还能再出来吗?”
“目前来说不经过我的允许,他的意识无法离开虚空。”纳西妲能够放任医生在虚空内搜索,正是得益于将虚空的改造完成。
“不过我以后会重新启动虚空,将它用于纯粹的学术交流,届时你们通过虚空终端就能和他再见面。”
听到纳西妲这样说,令季怎么感觉医生成了类似于天猫精灵的存在。
这个古怪的既视感让他看向维克,发现对方也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奇怪为何这时候没有出现成就。
令季见状从维克身上收回视线,正当他思考要不要再问问医生的情况时,便听见流浪者开口。
“小吉祥草王大人,我能否亲身体验这份记忆。”
这话让空和派蒙也回过神。
其中派蒙赶紧帮腔,“是啊,纳西妲,我们就是为此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