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标记 第48章

原地跺了跺脚,揉了把脸,悬浮屏出现在眼前。

他看了阵始终没有新信息的页面,心里升起烦躁和委屈,小声嘀咕了半天,又恶狠狠“啧”一声。

不知道是怪这阵风太凉还是怪自己女朋友说冷战就冷战。

一边走来走去一边独自消化爱情带来的痛苦,没走两步,瞟到角落里的人影。

最先看到个靠着墙站的熟悉人影,接着绕过那道影子又看见长椅上醉得昏昏欲睡的某人。

萧越肩胛顶住墙壁,脑袋转向里侧,留给光亮处一片侧影。

站姿不似往常放松显得有些紧绷。

睫毛下垂,视线放在长椅上,准确来说是落在昏昏欲睡的秦段头顶。

他嘴里叼着烟,火光烧至烟屁股,看样子已经盯了那毫无变化的发顶许久。

安静无声的视线长长久久停留,寂静寥落的光线勾出他毛衣上的丝线,有影子在空中重叠摇晃。

要不是秦段脑袋在一点一点地上下晃,许锐还以为这是副静态画。

萧越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将快栽到地上的某人拽了回来。

收回的手摘下烟,鼻腔长长缓缓地喷出股烟气,视线投向远方,落在隔绝酒吧的栅栏上。

秦段被一股力道扯得向后,猛然清醒了一秒,下意识往力道的来源望,望到个不动声色的下颚。

萧越的五官又渐渐变模糊。

“萧越?”

叼着的烟火光微亮,慢慢朝他嘴唇烫去,人影转过头,眼珠子和火光随着一块儿转。

许锐迈着大步走过来:“怎么都在这儿?”

边说边笑:“秦段这小子,我刚刚担心他乱跑,跑着跑着贞洁没了,没想到跑到你这儿了。”

萧越也被他逗笑了,将烟头丢进垃圾桶。

许锐弯腰凑在秦段面前看,伸出手晃了晃,比了个1:“段段还认字不,这是几啊这是?”

对方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接着慢慢合拢眼皮。

许锐:“.......”

萧越抱着手臂,看到这一幕,又笑了:“已经不认人了,哪儿还理你?”

许锐抬头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发现这人脸上的笑意比平常淡,先前垂眼注视着秦段那样儿像在想什么事。

或许酒精让他们的思维都滞迟了,空白的大脑和打不开的网页可以归为一类,有些事要再三思索、反复揣摩才能想得明白。

扶起路都走不了直道的醉鬼,临上车前,萧越瞟了醉鬼一眼,话却是在问另一个人。

“他明天还记得喝醉后的事吗?”

许锐头也痛,揉了揉太阳穴:“谁知道。”

“他之前没喝成这样过。”

-

后半夜,瘫倒的人影翻了个身,床铺发出轻微嘎吱声。

手臂撑住床沿,秦段头痛欲裂地坐起来,呼吸轻缓,但摁动太阳穴的频率将烦躁显露无遗。

弓着的脊背逐渐挺直,他揉了把脸,眼珠子瞪着黑暗,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扫过对侧床铺,他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踩着拖鞋走进浴室。

双手抬高,一把拽下浸满酒气的上衣,忍着呕吐的冲动在蒸腾的水汽里草草冲了个澡。

雾气蒸得他头晕眼花,出门时扶了下门框。

他再也不会去酒吧。

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又纠正。

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再去酒吧。

猛敲不知道哪里痛又或者是哪里都痛的头顶,太他妈难受了。

路过安静得像一滩死水的床铺,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方向打了个折,走了过去。

黑暗里,床上拱起团阴影,萧越仰躺着,一只手搭在腹部另一只手随意地摆在身侧,下腹部和腿上盖着薄毯子,手掌压在上面。

后脑勺没全挨着枕头,脑袋微侧,呼吸均匀地沉睡着。

秦段站在床边看着他,目光长久地落在鼻尖与嘴唇交界处,就是盯着,没想别的。

黑暗慢慢晕开,垂落在裤缝的手指抬了下,心脏毫无预兆地跳起来。

那团黑暗越来越黏稠、温暖,甚至暧昧,他下意识去回想酒吧里的一切,记忆却在某次游戏过后戛然而止……

头痛过去之后,他重新评估这次酒吧之旅,客观公正地重新下结论: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可以有下次。

摸了摸鼓动的心跳,他记得他有一段时间很开心。

具体是因为什么开心他不记得了,酒精已经将这份开心泡散,他只能逐一分摊到整场酒局里。

腿上传来隐约的酥麻感,秦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床前胡天海地地站了很久。

在桌子上摸到一杯冷水,没管是什么时候的,一股脑灌了下去。

另一张书桌的椅背上搭了件毛衣,袖子不规整地垂落下来,珍珠项链也被随手丢在桌上。

可见这里的主人有多么地随意。

秦段捡起椅背上搭着的毛衣,朦朦胧胧想起萧越今晚就穿了件毛衣,毛衣里边什么都没穿,所以珍珠项链衬得皮肤很白。

他的想象毫无由来,潜意识又固执地认为就是这样。

乱糟糟想了半天,最后断定醉酒的脑子果真不好使。

毛衣穿过一夜,上面酒味烟味混杂,难闻的两个味道中掺杂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柑橘清香。

秦段又想吐了。

他把毛衣丢进洗衣篓,鼻腔里还残留着浓重的烟酒味。

抽烟喝酒,短命。

他直起腰缓了一会儿,终于缓过劲来。

短时间内不要再让他闻到烟味和酒味。

因此当他头痛欲裂地清醒过来,当即去夺了萧越指间翻飞的打火机。

金属打火机使他指间一凉,在某人诧异的视线中,他又觉得自己神经病。

捏了捏鼻梁,将打火机放回桌上。

“现在几点了?”

片刻,突兀地骂了声:“靠,我是不是睡过了……”

“……”萧越的笑容逐渐放大,撑着额头看着他笑,最终在某人的瞪视下,出声说:“今天周六,不上课。”

“€€€€也没早训。”

秦段一愣,接着松了口气。

踹了脚他的椅子:“逗我好玩?你是传真机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快点会死?”

萧越点点头:“会。”

“……”

秦段懒得和他扯皮,转身回到床上瘫着,拽过被子,仰脸看着床顶。

“你少抽点烟。”声音从全包式实木床架里传来,听不太清,显得有些遥远。

萧越面上带了点惊讶,拉开抽屉将打火机放进去,显然没在意他的话:“嗯?我抽得不多。”

“哦。”秦段哦了一声,将拖鞋蹬开,滚进床里。

“说起这个,”萧越有点好奇,“你们家家规怎么会有不给抽烟喝酒这一条?”

话落,又觉得自己在问废话。

自顾自笑了声:“也是,这是不良习惯……”

秦段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又想到荒废了一天的时间,随即强迫自己坐起来。

“我太爷爷有烟瘾,肺癌去世,”他说,“那之后家规上就多了一条,禁烟少酒。”

萧越被吓得够呛,又惊讶又想笑:“所以你们家家规每条都有由来?”

“不全是,”指尖滑过悬浮屏,“少部分是,大部分是军队里沿袭下来的规矩。”

他小时候不太爱笑,只有成年人大腿高的小屁孩成天摆着张扑克脸,偏偏架不住年纪小长得嫩,板着的扑克脸也显出些独特的可爱来。秦父秦母经常随机抽一条背后有故事的家规,给他讲故事然后吓他如果不遵守家规就会受伤、死亡或者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对夫妻对自己的小孩儿没点怜悯心,经常拿太爷爷肺癌去世的事儿逗他,直把那一张圆润的扑克脸吓得止不住崩开,眼里蓄上眼泪才罢休。

扑克脸的小孩问:“去世是什么意思?”

那对夫妻长着青面獠牙:“去世就是被爸爸妈妈丢掉。”

“……”扑克脸裂开,眼泪含在眼眶里几乎要夺门而出。

他忍了忍憋回去。

倔强道:“不要就不要。”

过了会儿,眼泪又涌出来了:“别丢掉……”

长大之后,这事儿的细节经常被秦夫妇拿出来在家族聚会上反复细说,拆开了掰碎了,拿出学术研究的架势反复鞭尸自己儿子。

秦段从一开始羞得面红耳赤到后来面无表情。

扫过昨天晚上发给萧越的两条消息,明显混乱的符号和语序让他感到有些羞耻。

一边嘀咕这是发的什么呀一边啪的关掉页面。

真不知道萧越后来看到这两条信息是什么反应,底下没回,他也无法通过空荡荡的聊天框判断出什么。

左右不过是笑,以后还会拿这事儿来调侃他。

这么想着,又点回去,将两条胡言乱语的信息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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