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又因为萧越说他凶,他下意识松开眉毛,不再做出那副暴躁的样儿,给他讲道理:“我没有凶你。”
叹了口气,眼神复杂:“之前哪次不是和你好声好气地讲,你摸着你的良心想想哪一次你听进去了?萧越,你根本就是不把我的话放心上。”
说到最后带出点抱怨,萧越甚至觉得他下一句仿佛要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真的把我放在心上过么”。
“没有,”他摸了摸鼻尖,否认,“我哪里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一直放着呢。”
“那你还抽?”秦段说。
萧越叹了口气:“段段,我€€€€”
只会嘴上狡辩,行动一点没落实,秦段伸手拿过燃烧着的烟,说夺更准确,手指一翻,把原属于另一个人的烟夹在了自己的两根指头里。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低头含住有些湿润的烟嘴,猛吸了一口。
“€€?!”萧越惊讶地喊。
打破惊讶叫声的是剧烈的咳嗽声,秦段一手夹烟一手撑着桌台,低头咳嗽起来,边咳边喷出烟雾。
“咳咳咳....”
“你这是干什么?”萧越被吓到了,伸手帮他拍背顺气,“傻的吧,又不会抽,抢过去干什么....”
咳了好一阵,堪堪止住那股被呛到的感觉,秦段接过递上来的冰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啪的一声将杯子放下,同时打开他的手。
“我会抽。”
他十分生疏地抖落掉多余的烟灰,咳得发红的眼睛盯住眼前人,一边回忆当年坐在马路边狼狈的抽烟场景一边将烟重新含进嘴里。
脖子上的软骨随着呼吸慢慢滚动,没过多久,发凉发苦的烟雾被顺利吐了出来。
惊讶一直保持在眼里没动过,见他真的在抽烟,真的会抽烟,萧越眨了眨眼,啊了声,也不知道在啊什么。
“什么时候学的,段段,”他说,“难不成是现学的?”
秦段又抽了一口,又冲又呛,萧越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抽这东西,边这么想着边说:“嗯,现学的,天天看你抽,眼睛都看会了。”
萧越尝试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判断不出来,于是点点头:“也是,你学习能力很强,不稀奇.....”
秦段嗤了声:“要么戒烟,要么我陪你抽,选一个。”
平常相处里,萧越能看出他对烟的抗拒,因此听到这句话时,倍感惊讶。
秦段正安静地看着他,手指夹着快烧到尽头的烟,呼出的气息中全沾染上了曾经最讨厌的烟味。
最吸引萧越注意的是那双黑色的眼睛,被咳嗽刺激得眼眶发红的眼睛,正紧紧地盯过来,像伺机而动的豹子从暗地里迅猛又出乎意料地蹿出来擒住猎物那样一下子就攫住了他。
萧越和他对视,两人的眼神都紧抓着对方,莫名其妙较上了劲儿。
“我陪你抽,”秦段顿了下,仔细描述第二选项会发生的场景,“你抽什么我抽什么,你今天抽一根我陪一根,明天抽三根我陪三根....”
莫名的,萧越觉得他好性感,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动,秦段这样子太容易让人产生破坏欲了。
之前在床上的时候秦段骂他是变态,他当时没认,现在倒是想认下。
因为就在对方抱着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劝说他戒烟的时候,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把对方拉上床。
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在对面人的注视下,他脑袋前倾,手也伸了过去。
嘴唇刚凑近,离达成目的只有一步之遥,秦段偏头避开了。
不给他亲。
萧越愣了,色中饿鬼一样再次去找他的嘴唇,结果秦段还是避开,然后还打掉他的手。
啪的一声。
无声的抗拒无不在表达一个意思,就是迫使他当场做出戒烟的决定。
“.....”萧越彻底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想亲就要选,选吧,选了戒烟就能亲,别想浑水摸鱼混过去。
平心而论,都是出生在父母只给资源不给关爱的家庭里,他和秦段的自我意识都很强,前者体现在随心所欲从不听从旁人,后者体现在要强且固执己见。
两个同样自我的人凑在一块儿必定会因为一些事情产生分歧,当分歧产生时,必定会出现双方都倔得不肯低头的局面。
如若不做出迁就与退让,分歧所产生的矛盾就会没完没了。
结局总要有人退一步,要么你退,要么我退。
萧越想起李砚岩给他发的那些恋爱经验里就有一条:长时间的相爱必定伴随争吵,迁就与退让能使爱情保鲜。
不知道李砚岩从哪本三流专家的书里搜出这句话的,他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有点道理。
分出一点心神去想如果他没有顺着秦段的意,而是选了第二个选项“让他陪他抽”,秦段会是什么反应。
秦家规矩可不给抽烟,要是他爸爸妈妈发现,他会被罚死的吧?
萧越笑了声。
“行啊,”他说,“段段,我戒烟。”
第93章 祝福
[今天有没有偷偷抽烟?]
秦段把这句话发过去,自上次在酒店胡天海地地混了一晚后,他和萧越就分开了,两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不忘监督萧越戒烟。
对面人像是守在屏幕前一样,很快回过来句“没抽”。
秦段倒是不担心他说谎糊弄自己€€€€萧越是那种要么不答应,一旦答应就会做到的人。
他之前做不到不抽,就是想抽,他非要抽又不屑于撒谎因此只能十分聪明地将戒烟这个话题含糊过去。
可那天秦段逼他了,逼得他不得不收起那副无所谓的姿态,逼得他真做下了戒烟的决定,在决定做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戒烟了,他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和秦段说没抽然后自己偷偷抽),不屑于也懒得,因此每当秦段问他,他都能问心无愧地回答一句“没抽”。
秦段回了两个字过去:很乖。
萧越回:那当然,有没有奖励?
秦段:你要什么奖励?
隔了几秒,对面才发过来:上次我坐你身上的时候你很爽吧?下次换你坐我身上。
“**”秦段小声地骂了句脏话,随即又意识到这里是神佛清净地,不宜说污秽的东西,连忙把嘴闭上,打过去几个字:萧越!
萧越说:哎!叫我干嘛呢。
秦段说:你能不能要点脸。
萧越说:就当你答应了。
秦段懒得和他掰扯,直接关掉屏幕,迈过门槛踏进宽阔但又狭窄的供奉大堂,为什么说狭窄?
因为一进门就能看到摆在正中间的居于高位之上的即空大佛,佛身庞大,脸颊肥硕,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望过来时,让人感到高高在上的慈悲,这种慈悲让空间倏忽被挤满了,变得狭窄。
秦段双手合十拜了拜,年节的最后一段时间来净体寺祈愿、与寺里的大师交谈是他们家的传统。
他生活殷实,内心充裕,没什么好祈求的,每年来无非求一个家人身体健康、官运亨通。
他今年也这么求,不过今年还加上了萧越,他希望萧越也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还有他们的感情长久稳定,日日热情。
只有在许愿这一刻,人们对于神佛的崇敬才达到最顶峰。
秦段虔诚地拜完,后退两步,越过不断进入堂内的人,走了出去。
刚跨出门槛就感觉四周一下亮堂了起来,四面八方的光线都照射过来,他踩到院子的石砖上,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环境的影响还是佛这种东西真的存在,放眼望去整个寺庙院落都呈现出与别处不一样的生机,仿佛连脚下的石砖都沾染着佛气。
沿着铺陈的石砖慢慢走到高耸入云的祈愿树下,他抬头看这棵树,树冠繁密,上边生出来的叶子也和往常一样茂密,几乎很难有光线从叶子的遮挡中穿透出来。
还在盯着树枝上挂着的许愿牌子发呆时,秦韵微走了过来。
“看什么呢?”秦韵微说,“想挂牌子?”
这棵树每年都会被挂上很多牌子,牌子在寺庙入口处有卖,秦段小时候不懂,长大了就觉得这祈愿牌很假了,树只有一棵,牌子却是越来越多,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有寺里的小师父随机清理掉一些。
“不挂,”他摇摇头,“想找牌子。”
“找?”
秦父秦母还在后院和大师说话,秦韵微也是闲得无聊。
“之前在这里挂过。”秦段挠了挠鬓角说。
“我记得你小时候挂过,”秦韵微笑了,“那会儿我也挂过呢。”
“不是小时候挂的....”他说得很小声,导致身旁人没听清:“什么?”
秦段撇开挂牌子这个事情,转而去问她另一件事:“嫂姐姐今年怎么没来家里过节?”
“她?她今年在她家那边。”秦韵微说。
隔了几秒又说:“其实我们吵架了。”
“嗯?”秦段有点惊讶,“怎么会吵架?”
“也不算吵吧....”秦韵微看了他一眼,接着说,“我和她求婚,她说她恐婚。”
秦段很想笑:“不是吧姐哈哈哈....”
“哈哈哈为什么这么搞笑啊...”他真受不了。
秦韵微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小子,可以笑得再大声点。”
好半晌,秦段才停下来,真诚道歉:“不好意思。”
他不笑了,秦韵微才把跃跃欲试的腿收回来,踢了踢他的鞋侧边:“你还笑我呢,我看你刚刚站在这边,盯着那棵树的眼神....”她朝身后的祈愿树仰仰下巴,接着说:“眼神挺忧郁哈。你怎么了?”
秦段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说什么呢?”
她哼哼两声:“还不承认。”
“.....”秦段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哪里忧郁了,就是想起了一点事。”
“什么事?”
他双手揣着兜,目光平视着院里来来往往的行人,说起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姐,我之前很怕输。”
对方疑惑地嗯了声:“怕输?怕输什么?”
秦段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什么都怕,怕输掉比赛,怕输掉名次,不是第一心里就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