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于逸秋就知道这顿饭不会多简单。
得了。
既来之则安之。
李陶不都经常说他喜欢“苦中作乐”么。
于逸秋心态端得稳,神情也很如常。
他还伸手要菜单,问:“我能看看吗?”
沈濯把菜单递给他,于逸秋翻看了起来。
沈濯看过去,这次换他审视起了桌对面:男生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在唐沐荣那里时清瘦了一些。
看来孩子怀得并不容易。
于逸秋这时手指着菜单上一道菜,道:“沈老师,点一份这个吧。”
“好像是这里的特色,之前一直想吃没机会。”
沈濯都不用去看他手指的地方,直接点头:“好。”
后来餐厅经理过来帮忙点单,沈濯点的都是偏清淡口味的菜色,还点了份粥,强调不要放葱和乱七八糟的调料,要健康养生一些。
餐厅经理毕恭毕敬:“好的。”
于逸秋坐在那儿看着,要不是亲眼目睹过沈濯的手段和冷漠,都要觉得面前的影帝是个多温柔妥帖的人了。
也是,他是沈濯,高大英俊,手握六金,钱权皆有。
他有淡定沉稳从容的底气和条件。
而曾几何时,这些展现在人前的普通人难有的优点,也曾是于逸秋倾心且目之所向的。
其实他现在也还是难以抵抗这些。
相信如果没有眼下的境遇,如果眼前人不是沈濯,他照样会对这样强大温和体贴的人放下戒心,甚至心怀感激。
想到这些,于逸秋自顾自地笑了下€€€€他呀,弱点还真是多年如一日的不变。
于此同时,于逸秋莫名想起了沈濯的一段绯闻。
说沈濯曾经与共事的同一个剧组的年轻男演员关系亲近,超乎寻常。
绯闻传得绘声绘色、形象具体,说那位年轻演员喜欢吃一种并不多得的鱼,沈濯知道后,连夜让人从国外空运回来一箱,剧组那一周的伙食里,天天都有那种鱼。
现在沈濯给他点鱼片粥,于逸秋思维发散地想,他要是也指名道姓要哪种鱼,沈濯也会这样用心妥帖吗?
回过神,于逸秋为自己扩散的思维觉得无语。
他和沈濯什么关系,沈濯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还因为怀孕得罪了沈濯。
沈濯没拿他当鱼片下粥,他都该谢天谢地了。
这时,沈濯从手里的菜单抬眸,目光温温和和地望过来,问:“对鱼片粥里的鱼有什么要求或者忌口的吗?”
于逸秋没想到真有这茬,当场一愣,惊讶地“啊?”了一声。
沈濯:“嗯?”
于逸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什么,我都行。”
他现在有点怀疑那绯闻的真假。
于逸秋的思维又散了下:对了,那闹绯闻的年轻男演员,叫什么来着?
餐点好,餐厅经理走了,包厢里剩下于逸秋和沈濯。
意外的,两人之间没有冷场没有剑拔弩张,气氛反而还不错€€€€
沈濯拿着茶壶给于逸秋倒了杯茶,提及于逸秋那部快播出的网络剧:“和穆帆都能有不浅的交情了,怎么还在拍网络剧。”
于逸秋手扶茶杯道了声谢,拿起茶杯抿了口,神情理所当然:“正常啊,我现在就这个‘价值’。”
别说网剧上不了档次,他可是连男一的边角都碰不上的。
沈濯聊着:“没让穆帆给你安排?”
于逸秋大方回应:“没啊,他那么忙,而且他现在是大导演么,我就一个小糊咔。”
沈濯:“就因为是大导演,才能帮你。”
于逸秋反而不这么认为:“朋友是朋友,交情归交情,并不代表他有能力就一定要帮我。”
“他是我朋友,我们有交情,大家同在一个行业里,我不是一样这么久了没帮上他什么。”
给自己斟茶的沈濯弯了下唇角:“你倒看得通透。”
于逸秋手握茶杯,胳膊抵桌沿,坐得松垮,神情明亮:“不然呢。人只有想开点,才能过得舒服。”
沈濯放下茶壶端起茶杯,目光越过桌子看去:“这么说,你现在过得舒服?”
于逸秋点点头:“是啊。”
要是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没眼下的妨碍,那就更舒服了。
沈濯看着于逸秋,能感觉到眼前的小男生不是在说空话,是真的舒服€€€€过得不舒服的人,可不会有他的精神面貌。
沈濯一时好奇,他不想红吗?
前有为了生孩子放弃主动落到手里的好资源,后有和穆帆这样的大导演认识却还在拍籍籍无名的小网剧。
他身在娱乐圈,在这个名利场里耳濡目染那么多,他甘心沉寂无名?
沈濯这时开口:“到底是演电视剧网络剧电影,还是拍男一男二男三,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重要,关键还是看角色,本子也要挑一挑。”
嗯。
于逸秋回视着沈濯。
沈濯接着道:“你那里如果没有合适的,回头从我这里拿。”
“好好挑一挑本子,总能挑到好的。”
……
酒店楼下,地面车库的车位上,车里,刀疤在方向盘后面歪坐着,手里拿着手机在刷,嘴里轻哼,振振有词:“我濯哥左手掏一个温和体贴,右手掏一把无敌资源,哼,还怕你不乖乖就范?”
包厢里,听到沈濯的话,于逸秋眉峰轻挑了下,开口:“沈老师,你知道上一个说要给我递好本子的人,他怎么样了么。”
沈濯淡定的:“怎么样?”
于逸秋侧了点身,抬手指指桌子下面:“被我狠狠踹了几脚。”
正是《缘来锦绣》的那个倒霉制片人。
于逸秋喝着水,坦言:“他想泡我呢,拿资源当饵钓我,我直接没理他。”
沈濯脸上有淡笑:“看来是也想踹我。”
于逸秋赶忙摆手:“没有没有。”也不敢。
实在人说实在话:“沈老师你是指望收买我打胎呢,不一样。”
沈濯弯着唇角,说的也很坦然:“没什么不一样,都是想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
于逸秋流利接话:“但沈老师想得到的不是什么好的。”
一个死胎。
于逸秋挂上笑,略略有些谄媚,大概不常做这个表情,看起来有些刻意,好在他人帅,看起来十分顺眼:“沈老师,不然你换个什么?”
沈濯的神情始终四平八稳,看着于逸秋那双又亮又澈的眼睛:“换什么?”
于逸秋示意自己身上:“我一八二,70多公斤,长得还行,人还年轻,跑得还快,身体灵活,总能有什么是可以小小图一下的吧。”
于逸秋发誓,他绝对没有任何旁门左道的意思,无非是自己手里确实没有拿得出的资本,就想拿自己谈谈条件,请沈濯放自己一马,这个“条件”也无非是甘愿欠沈濯一个大人情,愿意日后犬马效劳。
可这一句“长得还行,人也年轻,身体灵活”,听在沈濯耳中可多了层朦朦胧胧的意味。
沈濯明明心知于逸秋没那层意思,但还是听得眼里染上了笑意。
于逸秋还未察觉:“行吗,沈老师?”
有了点那天在唐沐荣家里时乖巧的样子。
沈濯淡笑未言,过了几秒,缓缓开口:“我能需要你给我做什么?”
于逸秋耍了句宝:“我什么都会啊,上树采果子,下河摸泥鳅。”
“我还不挑活儿,电影电视剧网络剧可以拍,商务站台杂志拍摄采访都能干。”
沈濯“嗯”了声:“还能包生孩子。”
于逸秋:“沈~老师!”
沈濯轻哼声笑了。
这声沈老师,说撒娇么,口吻偏重,说责怪么,又带着点娇嗔的味道,刚好是沈濯喜欢的。
沈濯没说什么,也没就刚刚“生孩子”这个话题延伸出任何不让于逸秋生的表态。
刚好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沈濯淡淡:“先吃饭吧。”
服务员开始上菜,桌上谁也没再多说什么。
服务员上好菜出去了,沈濯伸手去桌上拿勺子,准备舀粥。
于逸秋这时偏头看着一边,当面沉了口气,生无可恋的样子,说:“我吃不下。”
沈濯抬抬眼,边舀粥边道:“你这是在撒泼?”
于逸秋看过去:“我敢吗?”他显然不敢啊。
沈濯不紧不慢地舀着粥,抬眼看去:“那你是在干什么?”
于逸秋嘴巴很利索:“我在叹息我苦命的人生。”
还演起来了,拿手背去揩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从小没了我那只会喝酒别的什么都不会的爹,后来又没了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我的妈妈,现在连自己花了一百多万怀的孩子的生存权都要被剥夺。”
沈濯把粥递到于逸秋面前,放下勺子,纸巾擦了擦手:“一百多万?”
“看来被孕产中介宰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