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往,他定然嗤之以鼻,可看着眼前人如染春花的明媚衣袂,心底却滋生出不易察觉的微澜……
楚稚看男主沉默,才逐渐回想到€€€€涂曜自出世以来,一直在和旁的皇子疯狂内卷,只为了卷胜之后,让雍国君主看重,让他那冷宫出身的母亲抬起头。
可最后呢,依然是混了个爹不疼娘不爱。
不过……楚稚却没闲心思同情男主,也完全没想过给他送温暖……
€€€€虽然男主丢失了童年的乐趣,可男主收获了整个江山啊!
楚稚拿好飞盘,骄纵点头示意,毫不客气就要离开。
忽然听到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啧,现在这诗会是没人来了么,一介武夫而已,也能混迹其中?”
楚稚闻言回头,认出了宁家少爷。
这话火药味十足,显然是说给涂曜听的。
其实涂曜并不是单纯武夫,相反在幼时经受了良好的宫廷教育。
英朗的眉宇之间更是暗蕴王者之气。
“啊……我不是在说殿下,是在说那边那个武夫出身的书生呢……”宁少爷被涂曜森然气质所摄,干笑两声,走到涂曜不远不近的地方道:“不过殿下怎么会在此处?”
涂曜端坐在轮椅上,似笑非笑:“你是在打探本王的行踪?”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位者,即使坐在轮椅之上不良于行,也有让周遭人畏惧的气场。
宁少爷脖颈一缩,却立志作死,鼓起勇气道:“哈哈哈殿下言重了,谁都晓得殿下如今足不出户,俨然如同废人,哪儿还有什么行踪可以打探……”
“废人?”不待涂曜开口,楚稚已经冷冷道:“殿下废没废我不晓得,本公主想要废了你却轻而易举,当着本公主的面羞辱本公主的未婚夫,你是不想活了吗??”
涂曜挑眉,含着几分探究望向楚宝华。
她表面气势汹汹,其实……还是在袒护自己。
那眼尾那殷红小痣,正随着她骄纵言语轻轻颤抖,如
宁少爷啧啧一声:“公主已经开始帮衬秦王了么?真不知道你图什么,他如今……”
风声掠过,寒光骤闪,宁少爷惨叫一声,嗷嗷地捂住嘴。
一截断舌和一片犀牛角的薄玉应声落在桃花铺满的地面上,点点殷红血迹如石榴花般覆盖在桃花之上。
涂曜依然端坐在轮椅之上,面上没有丝毫怒意。
所有人都没看到他是如何捏到了那玉,又是如何凌厉出手的。
涂曜漠然道:“念在你父亲份儿上留你一条命,立刻滚。”
宁少爷捂着嘴说不出话,那些仆人见势不对,早就把他家少爷连背带抱的拖回家了。
楚稚偷偷望向涂曜,轮椅上的男子眉目波澜不惊,周身却凝有杀意。
宁少爷不过是个卒子,所依仗的,还是他背后之人罢了。
楚稚眼眸滑向涂曜腕间,他知道男主贴身配有龙吟短剑,可他宁可废了一块玉,也不肯动用袖剑€€€€
大约是觉得,这种人不值得他拔剑相对罢了。
楚稚望着地上的血迹颤了颤眉眼,深吸口气,匆匆告辞离去。
涂曜饶有兴致地挑眉。
宁国公府的跳梁小丑,他压根没有正要瞧。
可楚宝华如逃窜一般的明丽背影,涂曜却沉沉注视,直到完全消失在天际尽头。
作者有话说:
狗曜(托腮回忆):老婆最开始吸引我的是有飒爽的男子气概,真让本王惊喜
稚稚(冷漠JPG):你的惊喜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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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御膳房附近,几个小太监站在路口,一脸望风的模样。
时不时还偷偷看看不远处胡闹的涂跃,暗暗叹口气。
自从他们主子那次偶然在宫里碰到御膳房的小太监,且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太监误把他也当成太监后,他们主子倒对那傻太监上了心。每隔几日就要抽出空,屈尊降贵换上太监的衣裳,亲自来此地巴巴儿地说一会子话。
只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他们主子这么荒诞出格,他们可要盯紧了,既是怕主子在那小太监面前暴露了身份,也是免得此事传出去风声。
御膳房墙角处站了个身量纤细的白皙小太监,年龄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穿着青色的内监袍服,声音也带着软糯怯意道:“你前日才来过,今日怎么又来?”
他手里捧着纯净酥软的云朵糕,身量却比手里托着的云朵糕还要纤细易碎。
也许是在点心坊的缘故,小太监身上半点油烟味儿都无,总是纤尘不染,还有一丝糅杂了多种花草的清甜。
涂跃也穿着太监的服色,他身量高大,掩饰不住年轻的蓬勃英姿,眉眼飞扬道:“怎么?合福不想见我吗?”
“想见……”合福眼尾有一抹飞红,如轻烟般似的一碰就要散开:“但是你在皇子面前听差,我怕你耽搁了差事,惹贵主儿们生气。”
若不是盼着他来,又怎会每日都偷偷留出一个他爱的糕点来呢。
涂跃压下唇角的笑意:“也没那么可怕,他们人都挺好的,你不要把那些人想的太凶神恶煞了。”
他瞒下了自己是六皇子的事儿,只骗他说自己是六皇子身边的近侍。
但还是要铺垫铺垫,免得日后他说了身份,再把这小兔儿一样的小内侍吓走了。
“在宫里万事还是小心些好。”合福乖乖捧着糕点,声音也怯怯的:“你……你就不太守规矩。”
害得他总是担心。
涂跃睨了他一眼,小太监碎发垂落在脖颈上,瞧起来格外可爱,涂跃笑道:“我若是守了规矩,还怎么跑出来见你?嗯?”
说罢,他握住那小太监纤瘦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把人带到竹林深处,将两个纤细腕子往上举起摁住,唇齿相依缓缓摩挲。
合福面颊微微泛红,却乖巧的微抬下巴迎着。
涂跃眯起的眼眸里含了笑意。
他换上这身太监服色,冒着风险跑过来,骗一个吻,也还算值。
“上次说的事儿,你想好了么?”合福轻声道:“咱们把银子放一起,到时一同放出宫去……”
涂跃只是好笑。
他随手逗弄,只是觉得有趣新鲜,没曾想这小太监竟然已经开始盘算存钱,和自己一起出宫去了。
本来想含糊过去,可看他对自己甚是依赖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柔软,思索着安抚道:“等我再存些银子,到时再……一起出去也不迟。”
“宫外没有好营生,多存点是好的。”含福点点头,秋水一样的眸眷恋的在涂跃身上一转,又看了看周遭道:“我也再存一些€€€€不说了,我要去做糕点去了,这个你拿着吃€€€€”
*
涂跃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袍服,头上没带冠,一脸惬意捧着糕点回来。
可还未进宫,脸上的笑意已经僵在了唇角。
涂曜的背影如渊似峙,赫然出现在眼前。
虽然旁人都在私下说他哥如今是个无脚蟹,可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对涂曜深植于骨子里的恐惧忌惮却从未褪去过半分。
涂跃皱皱眉,准备悄无声息的后撤开溜。
涂曜却已回头,似讥似嘲的上下打量着:“本王还以为此事只是流言,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出息。”
他声音冰冷,带着一贯的矜傲不屑。
涂跃本来还有几分羞赫,被涂曜一说,反而直接摆烂:“确是如此,青史上的皇子那么多,能有几人像我这般无拘无束悠游自在?”
“无拘无束?”涂曜嗤笑道:“堂堂皇子扮成太监亲去御膳房,你的确是青史第一人。”
“那人是谁?”
涂曜声音轻缓,却有不容抗拒的压迫之感。
听到涂跃耳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你想如何?有什么事儿直接找我,不必去迁怒不相干的人。”
涂曜冷笑道:“若是宫女,本王也懒得管你,可你违逆人伦,在宫闱之中勾搭内宦,大雍百年,从未有过如此丑闻。”
“男子又如何?”涂跃只觉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我就是心仪他,看他比所有人都好!”
他对那小太监当然没有如此深的情分,但面对强势的兄长,没来由带了情绪。
和激动的弟弟比起来,涂曜却始终一脸漠然:“本王犯不着和你费口舌。”
他淡淡吩咐属下道:“去御膳房一趟,替六王了断此事。”
涂跃看到兄长要对心上人下手,立刻不管不顾的冷笑点头道:“好,不愧是你,你从小就是个心冷的,却还要让旁人都向你一样无情无欲!”
“当时母妃在时,母妃就不心疼你,父皇如今也忌惮你!”涂跃不管不顾:“就连如今的宝华,若不是先帝遗命,她也不愿和你成亲!”
涂曜沉稳地坐在轮椅上,放在轮椅上的手却在微微轻颤。
“本王才不愿像你一样!不爱一人,也无一人爱!那才是可悲呢!”
对兄长嚷着说罢这些,涂跃一溜烟跑走了。
春风吹起涂曜的袍摆,显出几分孤寂寥落。
有时,恰恰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才能轻易地一针见血。
在一旁的陆徽看不下去了,他跟随涂曜多年,深知天家所谓的不少情谊只是权衡罢了,而殿下身在其中竭尽心力了这么多年,忍受了不少煎熬!
涂跃身为殿下的胞弟,受着殿下的余荫,却如此对待殿下!
“这次是六殿下过分了,他年纪轻说话没遮拦,殿下别往心里去!”
“再说天家的亲情都是尔虞我诈,又岂是他能看得透的。”
涂曜脸色阴沉,默不作声。
“以俺看,宝华公主没有厌恶这婚事!”一道稚嫩清亮的声音响起,小武是涂曜从救下来的,从此认准了主子:“公主定然也稀罕殿下你呢!”
涂曜一顿:“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