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不会再叫他裴总。
保证……
还有什么什么需要保证?
保证再也不会随便带人回家自讨苦吃行不行?
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还有为凑作文字数消耗脑细胞的时候。
“很难写吗?”
声音从床上传来,裴悉侧躺在床上看着他,手钻出被窝压在脸颊下面,姿态乖巧:“少写一点也没关系。”
贺楚洲如蒙大赦。
裴悉:“不用到500,480就可以了。”
贺楚洲:“……”
真是谢谢了。
东拉西扯地将字数凑到482,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准备交卷,一看监考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正靠在床头把玩着一只手串。
莹白的冰籽玉在灯光下色泽干净细腻,只是被戴上之后,跟冷白细瘦的手腕一比,也成了陪衬。
而就在前不久,两人还在拍卖场为这只手串争得钞票满天飞。
失忆的裴悉很喜欢这只手串,想跟贺楚洲说什么,抬头却发现对方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楚洲,怎么了?”
他说完想到什么,有些忐忑地握住手腕:“是不是这个我不能戴?”
“没。”贺楚洲摆摆手,起身走过去:“没什么不能戴的,喜欢就先戴着玩儿吧。”
反正他妈最近新买了挺多首饰,估计不着急要这个,过两天再送去也行。
裴悉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疑惑:“先?”
“没有吧,你听错了。”
贺楚洲淡定糊弄过去,把保证书递给他:“保证书在这了,现在是不是能睡觉了?”
裴悉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嗯,整体不错,细节欠缺,楚洲,这么多年了,你的叙述文怎么还是写得这么差?”
这个贺楚洲确实没法反驳。
他作文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小就被老师点评大家写的都是中文,就他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生拉硬拽的欠揍劲儿。
“已经超常发挥了,裴老师别太挑。”
他从裴悉手里抽出保证书放在一边:“好了,很晚了,赶紧睡觉。”
裴悉拉起被子躺下。
不过两秒钟后,又在贺楚洲疑惑的目光中又撑着上身爬起来,将柜子上的保证书认真放进抽屉。
贺楚洲默然:“要不要找个相框给你裱起来挂墙上?”
裴悉眨了眨眼:“可以吗?”
“不可以。”贺楚洲无情拒绝,捂住他的眼睛:“赶紧睡觉。”
一晚上费神费心又费力,他已经很累很困了,只想赶紧把人哄睡着好去休息。
这大半夜的,估计贺星星都在梦里跟小奶牛咬了好几圈尾巴了。
裴悉拉下他的手,一本正经:“楚洲,我好像退烧了。”
“退了?这么快?”
贺楚洲半信半疑,想摸下他额头,只是手一直被抓着:“松一下,我看看是不是真退了。”
裴悉却说:“用手摸得不准,你低头。”
贺楚洲不疑有他,坐在床边俯下身跟他额头贴着额头,感受到对方皮肤上传来的温度:“这哪儿退€€€€”
一双手臂搂上后颈,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裴悉不让他后退,两人额头相抵,鼻尖将触未触,近到可以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我感冒了,你不能亲我。”
裴悉小声说:“但是你可以从后面抱着我睡觉,这样我不对着你呼吸,就不会传染给你了。”
莫名其妙从坐着到抱着人躺下。
直到耳根那阵轻微发麻的感觉过去,贺楚洲也没想明白裴悉这招是从哪儿学来的。
前一刻喷洒在唇畔的呼吸触觉经久不散,这一刻塞满怀抱的温度又源源不断传递过来。
不太适应。
只能替裴悉庆幸还好这被“结婚”的对象不是别人。
他动动被压住的手臂,心情复杂地想。
要换一个居心不良的,明早骨头还有没有剩都说不一定。
平时一万个心眼,失忆了愣是没继承到一个。
……不过被他这么抱着睡一晚,裴悉清醒过来之后真的不会想自杀?
退烧药终于开始发挥药效,裴悉安分下来,呼吸逐渐变得轻巧绵长。
贺楚洲也困。
裴悉骨架小,睡相又乖,脑袋毛茸茸的,抱着称手又助眠,瞌睡虫泛滥。
但他没敢睡,就怕回头裴悉醒了真给他表演一处怒极切腹。
确定裴悉睡熟了,才撑着睡意爬起来滚到靠窗的沙发上,胡乱拉过一条毯子蒙住脑袋。
兵荒马乱一晚上,总算是能睡上觉,明天一早再把人送走就彻底解放了。
隐约感觉忘了什么事,但大脑困得太厉害,没等想出什么头绪,就迫不及待拉着他沉入梦乡。
从夜色笼罩到天光亮起,贺楚洲听见了狗子日常挠门的声音。
撑开眼皮,睡意朦胧中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从床上坐起,动作飞快换了衣服,又一刻不停地拉开门离开了房间。
狗子趁机冲进来,一跃跳上沙发开始在贺楚洲脸上脖子上狂蹭。
贺楚洲迷迷糊糊推开狗头,心想这是要自己回去?
挺好,省得他跑一趟。
时间还早,他打算再眯一会儿。
刚闭上眼睛没两秒又蓦地睁开,看眼空荡荡的床,再次望着门口方向。
不对,裴悉这是……好了?
第8章
从别墅区离开,裴悉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回到家,进门直奔浴室。
漫长的半小时过去,才顶着一头胡乱擦得半干的头发拉开门出来。
进去时没有来得及拿衣服,他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围在腰间的浴巾,上身白得晃眼,覆着的薄薄一层肌肉仍旧显得清瘦。
手里拿着在浴室时刚从腕上扒下来的冰籽玉手串,在进了房间后便将它丢垃圾一样扔到了床上。
然后转身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白色衬衫一拢,纽扣被扣到最上一颗,将胸口那片冷白遮得严严实实。
侧边靠墙位置的镜子尽职尽责倒映出年轻男人的全身。
西装革履,领带端正,从头顶到脚踝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上位者的气息裹着他独有的清冷沉着。
以及两分明显被竭力压制却依旧不甘示弱硬要冒头的,很不愉悦的低气压。
电量告急的手机顽强支撑着一通来电,只有号码没有备注,是公司安排给他的临时助理小顾。
裴悉在接起的同时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不用,我马上到公司。”
“董翰最近的工作你应该已经交接完毕了,把今天会议需要用的文件打印出来放到我办公室。”
“上周商谈结果的资料尽快整理完,出了差错就自己去找人事,我身边不需要一个给我添麻烦的助理。”
“还有,叫个同城闪送,到了就让他直接去前台。”
有条不紊吩咐完所有事情,裴悉挂掉电话,踏进电梯。
裴氏总部。
从头到尾只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把文件发您邮箱”的小顾盯着返回主界面的手机半晌,缓缓回头。
“不是说裴总很好相处,从不给身边员工过度施压吗?”
他捧着手机,一脸生无可恋:“这么欺骗我感情,你们良心就一点不会痛?”
在他面前的两个主管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他们都是平时工作里经常跟裴悉打交道的人,深知裴悉虽然性子清冷不苟言笑,实际并不难相处。
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咄咄逼人?
谁惹他了?
“可能是……想栽培你?”
“刚出意外耽误了工作,董助理又要休长假,有点情绪很正常。”
“放宽心,过阵子就好了。”
“以你的工作能力一定会让裴总满意,我看好你。”
小顾低头看看手机,再想想刚才那通电话,总觉得这两人脸上写满了忽悠。
真的会顺利吗?
为什么裴总听起来,好……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