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烦心地揉着太阳穴,走到衣柜前准备重新换回自己的睡衣。
但衣服被拿在手里时,动作又停顿下来,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领口大衣袖长,松垮地挂在他身上。
深色柔软的布料,带着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不算香,但清新干净,闻起来很舒服。
这套衣服并不陌生,他穿过很多次,已经熟悉了袖扣和裤腿的长度,连挽起它们时布料需要翻折几下才合适都很清楚。
以及每次穿上它,他都会睡得很好。
衣柜门被重新拉上,裴悉在躺进被窝前关掉了房间的灯,那套合身的睡衣则是原封不动地,被整齐放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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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楚洲在睡前接了个电话,拒绝了吴青想要在周末来他家开个小派对的请求。
吴青:“干嘛?几天没见感情就淡了是吧,以前不都答应得挺爽快的吗?”
贺楚洲:“以前是空巢老人偶尔凑个热闹没问题,现在不行了,你兄弟我不独居了。”
吴青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在贺楚洲这位纯情老boy这儿会选择性失效:“什么不独居,多养了猫就好意思说自己不独居了?脸这么大呢?”
贺楚洲:“嗯啊就是大,我猫怕生,反正你们别来,来一个轰一个。”
吴青不信邪,还想再磨磨。
贺楚洲不给他机会,挂了电话卷起被子滚到里侧裴悉常睡的位置,脸闷进枕头里深吸一口,困得神清气爽。
昨晚耽搁的困倦在今夜找上门。
沉入梦境之前,他还在想着要给客房的白色窗帘换个颜色。
裴心心自己房间的窗帘是蓝色,那就换成蓝色,人在熟悉的环境会睡得更好,也比较容易不想家。
这一觉又深又沉,做的梦也比较深奥,以至于早上被钻进被窝的人捏着鼻子弄醒时,他还以为自己在深海探险被水母堵住了呼吸道。
晕头转向地睁眼,裴悉正无聊地躺在他身边拨弄他额前的碎发,见他醒了,不悦地捏住他的脸:“怎么把我赶去客房睡了?”
“什么时候赶你去客房睡了?”
贺楚洲一脸迷茫,等反应过来,无奈抓住他的手:“没赶你,是你自己说感冒了怕传染给我,非要去客房睡,我都拉不住。”
喔,原来是这样。
很合理,裴悉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又有新的问题:“为什么我把牙刷浴巾也搬过去了?”
贺楚洲困得很,把人抱进怀里顺手揉了揉,埋下脑袋慢吞吞思考理由:“因为我们很久没分开过,你怕我睹物思人伤心过度,就都搬走了。”
裴悉乖乖被他抱着,疑惑:“只是一个晚上不睡在一起而已,也会睹物思人伤心过度吗?”
贺楚洲:“啊,我们搞深情人设的人是这样的。”
裴悉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至少最后这句是在胡说八道。
比起这个,他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关心则乱。
于是贺楚洲刚焐热乎的人又跑了。
他费解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撑着床面坐起来,看着裴悉跑进跑出将东西全搬回主卧卫生间,随后再次回到床上扑倒他,顺势拱进他怀里。
“我康复了,你不用搞深情人设了。”
裴悉打了个哈欠,额头抵进贺楚洲颈间蹭蹭:“好困,再睡会儿。”
“不会太久,你溜完星星回来要记得叫我起床。”
第33章
看过行程表又经过仔细斟酌, 贺楚洲最后决定今天也不去公司,留在家里办公。
他需要熟悉裴悉的工作内容,在家也更方便他照顾裴悉, 虽然能带去公司,但总归有隐患, 何况办公室远远不如家里呆着宽敞自在。
还好裴悉已经忙过了最忙那段时间, 仅从每日需要处理的邮件大幅减少就能看出来。
他看了一份会议记录, 三份季度全新策划案, 把方案可行的地方做上标注方便裴悉之后查看,€€里八嗦半天说不到重点上的则被他直接打回去重写。
当然,为了不露馅,他还特征翻看了之前的邮件, 学了一下裴悉与人邮件沟通时的回复习惯,准备工作做得很完善。
处理完裴悉的工作,他才开始翻看自己的邮箱。
客厅里传来四蹄跑动的声音,小狗喘气的动静很大, 是裴悉在陪贺星星玩,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钻进来。
很快,门缝被推大推开。
贺星星率先跑进来。
往常贺星星是不会进书房的,贺楚洲在工作,它就会乖乖窝在窝里睡觉, 或者趴在阳台看外面的天空云彩发呆。
但是今天它玩高兴了,还有种找到靠山的感觉, 跟着陪它玩耍的人一起挤进来, 感觉可以凑凑热闹, 还不会挨骂。
确实也没有挨骂。
它爹正戴着一只蓝牙耳机在开视频会议,抬眼扫过两位不速之客, 只是轻轻将眉头一挑。
贺星星蹦蹦跳跳,甩着尾巴在书房中央的地毯上趴下,吐着舌头哈哈喘气,小狗眼亮晶晶。
裴悉仍旧将门虚掩,偏头判断了一下贺楚洲在做什么,轻步走近,像只体态轻盈的猫,微微扬着下颌,没有发出声音。
贺楚洲听着耳朵里的报告,视线不自觉落在裴悉身上。
他还穿着宽大的睡衣没有换下,可能是玩热了,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被解开,第二颗也松松垮垮,露着嶙峋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冷白的胸膛。
贺楚洲喉结轻轻动了动,视线跟随,看着他走到书桌侧面停下脚步。
裴悉知道他在忙,没有打扰他,但又想跟他待在一起,于是单手撑着桌面轻巧坐上去。
拖鞋从他脚上滑落,他晃了晃腿,将其中一只踩在旁边的软座椅子上。
“上个投入使用的项目已经出了财务报表,比原本预想中还要好看很多,我们将它和其他几个相似项目做了比较和评估,确定它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贺楚洲一手指尖压着蓝牙耳机,姿态悠闲地靠在椅背,目光微垂。
从视频中员工的视角看,他只是在保持安静专注聆听,顺便思考。
而实际上,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随意放在电脑一侧的左手上。
在电脑摄像头记录不到的地方,裴悉歪着脑袋,正百无聊赖地拨弄他的手指。
从食指依次捏到小指,从指尖到指根,最后轻轻勾起,把自己的手指伸进去,调皮地挠他的手心。
虽然做着幼稚又粘人的动作,神色间依旧没有流露太多情绪,眉宇氤氲的清冷让他看起来像是在研究什么正经事。
更像猫了。
不爱出声,却喜欢在人工作的时候在周围环绕逗留,或者拨弄鼠标,或者踩踩键盘引起关注,又或者干脆伏在旁边揣手眯眼等待。
贺楚洲在他不注意时忽地收拢五指抓住了他作乱的手指,他被吓了一跳,又轻易逃脱。
随后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指尖在桌面上欲盖弥彰地蹭蹭,很快故技重施,又开始挑逗似的去勾他的手指。
贺楚洲低笑了一声。
屏幕上正做汇报的员工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贺总,这里是有什么问题吗?”
贺楚洲:“嗯?没,ppt做得不错,继续吧。”
员工也不敢问他是不是在阴阳自己ppt做得好笑,心头存疑,挠挠脑袋继续做汇报。
就是原来信心十足的口吻都变得不太自信起来,时不时瞥贺楚洲一眼观察他的脸色。
好像是真心情不错的模样。
看来不是在阴阳他。
他逐渐放下心,专心工作汇报。
快结束的时候,他用余光看见大老板抬起了左手,懒洋洋伸向电脑上方,似乎是在调整摄像头。
他当然不知道摄像头是在左边,而在右边的,只有某只无聊到极点的小猫咪压在显示器上方的一侧脸颊。
贺楚洲不轻不重捏了下裴悉另一侧脸颊,温热的,软软的,手感很好。
裴悉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一手搭在他手腕用食指和中指游走,贴紧显示器的脸颊肉被挤压,让他看起来不止可爱了一星半点。
贺楚洲心头的一汪水若是有实体,恐怕这个时候整个书房都已经泛滥成灾了。
“饿不饿?”他低声问。
视频里一群人在下意识间齐刷刷摇头。
然后发现大老板根本没看他们,当然饿不饿也不是在问他们。
他们隔着电脑面面相觑,忽然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整齐划一的动作显得很像一群傻der。
藏在摄像头上方的裴悉则是轻轻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拉到脸颊底下垫着,又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巴,表示想吃东西。
馋嘴的小猫也一样讨人喜欢。
贺楚洲勾起唇,指腹蹭了蹭他的下颌:“行,一会儿带你去逛超市,先回去换衣服。”
裴悉很满意这个回答,欣然下了书桌,穿上拖鞋离开。
贺楚洲捻了捻温热尚存的指尖,重新看向屏幕,眼底笑意未散:“完了是吧,行了,今天会议就到这里,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之后我会发到你们邮箱。”
散会了,一帮人磨磨蹭蹭退得很慢,探头探脑,很好奇他刚刚是在跟谁说话,搞得大男人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
云迹也想知道,等了半天失去耐心,干脆将凑热闹的挨个全踢了出去,网上会议室转眼只剩他和正在翻看电子同步会议记录的贺楚洲。
云迹:“表哥,你家有客人啊?”
贺楚洲:“关你什么事?”
云迹:“我们是家人,互相关心不是应该的么?谁啊谁啊?不会是......”
贺楚洲:“忙你的去,少问。”
云迹:“好吧,那我改天能去你家做客吗?”
“不能。”贺楚洲拒绝得很果断:“还有,把访客记录发我,明天我会去公司做些后续进度安排,之后一段时间我大概都会在家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