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字组合在一起奇异地有了一种解释和报备的意味。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就是让裴悉的心情像是掏空了堵塞的沟渠,一下顺畅起来。
裴悉:【还好。】
裴悉:【你那边考察得怎么样,合同签了?】
贺楚洲:【都不错,我们更偏向技术研发这边,但他们报价太高,可以再压一压。】
贺楚洲:【你呢,今天工作都忙完了?】
裴悉:【嗯,白天去了趟公司。】
贺楚洲:【那挺好,明天就能好好休息了。】
贺楚洲:【晚饭吃了?】
裴悉:【嗯,在外面吃的。】
贺楚洲:【我也是,白人的食物味道确实一言难尽,看来下次要再来这边得自己带点吃的了。】
贺楚洲:【我明天下午回去,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给你带。】
裴悉回复【没有】,再看随口聊的几句,贺楚洲竟然不知不觉把他白天想问而没问的都问完了。
可惜礼貌有余亲近不足的聊天都不会有太长的寿命。
就在裴悉以为他们今晚的交流即将止于此时,贺楚洲忽然心血来潮一般问他遛完狗回去之后有没有空。
裴悉:【没什么事要做了,怎么了?】
贺楚洲:【突然想起来霭月有几张卷子放我那儿一直没写,说是月初要交来着。】
裴悉不确定:【你是想让我帮忙把它们写完吗?】
贺楚洲:【不用,他那卷子费脑筋,你拍给我,我写了答案你帮忙抄上去就行。】
十分钟后。
裴悉坐在灯火通明的书房,看着贺楚洲写好拍下发过来的答案,大脑神经开始打结。
裴悉:【你……】
贺楚洲:【嗯?怎么了?】
裴悉:【你写数字,一定要连笔吗?】
看不懂。
根本看不懂一点。
如果换个场景让他辨认,他会以为这是一张出自医生笔下的处方。
贺楚洲:【抱歉,我尽量工整了,还是不好认是吗?】
贺楚洲:【/悲伤流泪猫猫头】
裴悉:“……”
他犹豫着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这只猫猫头幼小脆弱的心灵,对方名字很快又变成了正在输入:
贺楚洲:【打个语音吧。】
贺楚洲:【我给你念,你再对照着看,应该就能看懂了。】
聊天界面很快被语音邀请替代。
裴悉握着笔的手轻轻攥了攥,不知道莫名的紧张和几乎可以忽视的雀跃从何而来。
他点了接听,贺楚洲慵懒上扬的一声“晚上好”像是一注微弱的电流,从敏感的耳根注入,很快蔓延到全身。
仗着人不在跟前,才敢放任眼神不自在地飘忽了一阵后回到屏幕中央,低声回复:“晚上好。”
就像对面的人看不见他一样,他也看不见对面的人在他开口时下意识微微眯起的双眼。
裴悉的嗓音带着他独有的清冷乖顺的调子,贺楚洲自然想象出他说话时的神情,拧巴了一整天的心情忽然被高温熨烫机平稳碾过,抚平了所有错综褶皱。
很像大夏天里顶着烈日打完整场篮球赛,而手边正好有一瓶冰可乐。
沾着水珠拧开瓶盖,冰凉带着刺激气泡的液体畅快淌过喉管。
他品咂着这种微妙而且盈满胸腔的满足感,将故意写得潦草的答案慢条斯理念了一遍。
贺楚洲:“现在能看懂了么?”
裴悉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才又开口道:“已经写好了。”
贺楚洲:“你刚刚是不是点头了?”
裴悉一愣,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贺楚洲轻松道:“因为你回答之前停顿了,很明显。”
裴悉不说话了。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楚洲对他的了解细致到在他的意料之外,而同样意料之外的是他感觉这样不坏。
只是他还是不知道这种时候要给出怎样的反应才符合他们现在的关系,他不擅长这个,只好笨拙地转移话题:“你很聪明,高中时候的数学压轴题到现在还记得步骤。”
“没办法,以前读书时候调皮爱惹事,被老师罚抄了很多遍试卷。”
他轻笑,半晌,才低声接上下一句:“而且裴悉,我不聪明。”
聪明的话,不会非要到两人距离拉开了千万里,才能将说不清的情意和想念具象化。
聪明的话,不会花了一整天时间也想不出一个发信息的理由,只会埋头给人买一堆礼物,会期待收到礼物的人可以热情拥抱他。
聪明的话,不会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喜欢已经有这么多,堆积到身体最大容量的盛放处都快要放不下。
裴悉,裴心心,裴三花……
脑筋好用的,脑筋不太好用的。
他都喜欢极了。
第40章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
贺星星叼着它的卡通小碗叮铃咣浪跑进来时, 裴悉正坐在床上翻手机。
贺楚洲很早就给他发了返程的航班号,特别叮嘱他如果想去接机就提前跟司机联系,不要一个人打车。
新建的机场太大, 不熟悉的话很容易因为分不清入口迷路。
上面显示下午四点到,现在是早上不到十点, 还有六个多小时, 不着急。
所以他给贺楚洲回了一个收到, 又给贺楚洲存在他手机里的号码发了信息, 麻烦对方在去机场之前先过来捎上他。
随后简单收拾一阵,给贺星星换好水粮,穿着居家服去了厨房。
之前试错了几次,他已经可以把饼干做得像模像样了, 尝过,最后一次味道不错,卖相也勉强能看。
重点是他亲手做的,他知道无论是什么, 贺楚洲都会喜欢。
心情很好地按照烂熟于心的步骤搅拌黄油,筛入蛋黄粉,混上低筋面粉揉成面团,在做小块分盘装进烤箱,定好时间, 等待叮声响€€€€
怎么失败了?
他看着碎成末不成形且散发着一股清香焦味的饼干,思索到底是哪个步骤出了差错。
不过问题不大, 他很快释然。
重做一份就是。
楚洲的飞机四点才到, 他还有很多时间。
同一时间不同国度, 贺楚洲正在清点礼物,准备送去托运。
他买了太多, 各式各样的包装袋和包装盒堆在房间的客厅里,让推门进来的云迹险些没处下脚。
“你让人给你准备了这么多?”
云迹错愕:“合作方那边的工作人员真的没有嫌你麻烦吗?”
贺楚洲没抬头:“走之前他们说很乐意下次继续为我效劳。”
云迹:“你给辛苦费了?”
贺楚洲:“嗯哼。”
云迹:“多少?”
贺楚洲思忖两秒,随口道:“勉强抵你小半月工资吧。”
云迹:“?”
云迹:“???”
云迹:“?????”
云迹:“hello?请问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
贺楚洲用拿笔的手简单示意了一下:“帮我装去白色那个行李箱,其他装黑色和蓝色。”
云迹翻白眼:“你自己装。”
贺楚洲:“年终奖给你发两倍,我自掏腰包,不走财务。”
云迹精神一振:“好嘞哥,怎么装,需要按照大小摆个造型分门别类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让表弟任劳任怨变伙计。
把几箱子礼物运到机场一路送上托运,云迹拍拍手,回头问贺楚洲:“我姑妈这回不会是给你列了个两米长清单吧?这么多。”
贺楚洲:“不止你姑妈的。”
云迹:“霭月也有?”
贺楚洲:“嗯……有一两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