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亲王手里拿着剑,还挽了个剑花,乐呵呵道:“大外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姑奶奶就是喜欢热闹,尤其是喜欢这种武刀弄枪的热闹。你信不信,演武那天,她还能给你表演上马上骑射!”
大表哥制止道:“可别了吧!老太妃都要六十岁了,你让他骑马射箭,这身子骨能受得了吗?”
洛亲王赶紧提醒道:“这话你可千万别当着你姑奶奶的面儿提,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身子骨不行了。”
大表哥捂了捂嘴,前后确认了一下,小声道:“还好还好,姑奶奶在前院和姑母聊天,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和她说啊!”
洛亲王把剑插回腰间的剑鞘里,轻佻的嘲道:“你看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咱们苏家何时出过你这样的儿郎?”
大表哥面红耳赤又想和他吵:“咱们苏家也没出过你这样的纨绔啊!”
叶斐然的心声:【这对冤家怎么又杠上了,啧啧啧,要不你们还是多关心关心苏老太妃吧?咱们苏家海纳百川,什么样的儿郎都能出。就是初六的五姑娘军演武大会,可能会出点大事。】
众人瞬间息了声,知道叶斐然每次预警必准,全都竖起耳朵来去听。
但是事情好像比想象的更严峻,叶斐然半天没出声,是因为这个瓜砸的他有点懵。
缓了片刻他才吞了吞口水,心声传来:【苏老太妃在演武骑射当天意外坠马,坠马原因系拒马桩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换了,换成了高出半尺的。马匹演武时被拒桩马拌倒,苏老太妃从马上跌落下来,恰好掉到了……拒马的金属尖刺上。尖刺刺穿……胸腹,当场毙命。】
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尤其是洛亲王,仿佛冰水浸入骨髓一般,缓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还是苏予澜,他把洛亲王拉回房间,拉着他的手严肃而又镇定的对他说道:“王爷,既然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便要避免。老太妃不会有事的,就凭咱们苏家儿郎的实力,还能让老太妃坠马了不成?”
洛亲王的呼吸急促而有力,他一把将苏予澜搂进怀里,搂的有些用力了,声音沉凝而透着颤抖:“谁若敢动我的母亲,我便让他跟着陪葬!”
说话的过程里咬牙切齿,似要将背后之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予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洛亲王,从前的他虽然玩世不恭,放荡轻佻,是个别人眼中不折不扣的纨绔。
可他好脾气,好相处,好性子,哪怕和平民乞儿都能聊上两句。
仿佛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洛亲王给自己披上了一层漫上柔雾的伪装,将他真正的自己若有似无的掩藏了起来。
苏予澜叹息,无奈的伸手搂住他,拍抚着他的后背,半天才让洛亲王镇定下来。
叶斐然还在庭院里继续吃瓜:【失去母亲的洛亲王终日饮酒度日,倒是和丢了功名的苏予澜一样,成了没有人理会的边缘人物。不一样的是,苏予澜并未消极懈怠,而是加入了姬先生的义学大业,做了一名教书先生。洛亲王则浑浑噩噩,每日在他讲学的学堂前驻足停留。或躺或坐,基本都是挂在树杈上。苏予澜偶尔和他聊聊,给他拿些吃的,两人也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些时日。】
吃完这个瓜,叶斐然的心里憋闷的难受,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
不过如今的线路,好像与从前也不一样了?
为什么故事里该发生的基本都没发生,反而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好像从娘亲没有死开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原来的故事线给推向了正能量。
不,叶斐然的感觉是,从前的故事线是错误的,如今才是回正。
哪有男主一边吊着主角受一边养外室的,这不对,这太荒唐了!
而且叶其琛哪像个同性恋,更像个种马男!
由于叶斐然的这个瓜,过年的氛围一时间变的低落了起来。
众人谁都没提,也没有告诉苏老太妃,只是洛亲王和苏予澜正悄悄在私底下筹划着什么。
初二祭祖过后,苏予汐又陪着四皇子回了东湖冰嬉场,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万万要保护好家里的人,苏家就拜托给大哥了。
苏予澜拍着胸脯保证:“我虽然是读书人,却也肩能挑手能扛,你安心陪伴四皇子,家里的事一切交给我!”
二表哥点着头,便翻身骑上马,朝着东湖的方向去了。
叶斐然看着二表哥离开了背影,心想这回,叶其琛应该不会再抢二表哥的功劳了吧?
希望二表哥不要心慈手软,那叶其琛是重生来的,比他掌握的线索只多不少,而且他在自己之前三年就到了,铺垫了那么多,希望二哥对上他不要吃亏。
苏予汐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上颇有些苏老将军的勇猛。
如果由他来统领三军,苏家军必定势如猛虎,但苏家此时已为王家所忌惮,正在不遗余力的打压着苏家。
二表哥能入宫做伴读还是因着四皇子欣赏他那一身的好武艺,别说从军了,苏予汐后面连大内都没能出去。
叶斐然替自家二表哥不值,明明是将才,却沦为太监,都是那叶其琛害的。
而此时的叶其琛,正一本正经的为四皇子绘制一幅良田水利图,那图线条构图十分精良,其上的水车也较如今的改良了许多。
四皇子见了大加赞赏,直夸道:“叶小公子虽然年纪小,才能可不小。有了你这水利图,百姓又要增产增收了。我回去便向父皇献策,在民间大力推广这种水车。”
正吃到这个瓜的叶斐然不屑的笑了一声:【这是二十年后经过许多匠人改良过的水车,当然比现在要精进了。只是你这破水车,仍然需要人力来推。若是我,便可借助风力,借助水流的自然之力引水。区区人力水车,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可惜我现在还只是个崽,没办法把那水车画出来。否则,我倒是想与你一较高下!】
我堂堂二十一世纪先进科技,怎么可能比不上你这区区二十年后的破玩意儿。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六皇子若有所思,心想借助风力与水流的自然之力引水,这是怎样的水车?
六皇子左思右想,决定先自己用木头雕出一个来,看看能不能实现他所说的借助风和水流的力量来引水。
此时的苏予汐也已经回到了东湖冰嬉场,四皇子萧恒一见苏予汐回来了,脸上立刻挂上了灿烂的笑容,招呼他道:“予汐,你快来看看。其琛他设计了一个新款的水车,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的人力,只需要三人便能推动。这样的水车,走水量大,更能解决百姓们的灌溉之需。”
苏予汐上前看了一眼,由于心里对叶其琛早已有了不好的印象,表面上便难以维持好态度。
他是个武夫,武夫的喜怒更是都挂在脸上。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殿下,我们来东湖为的不是练冰嬉吗?今日我还带来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叫冰球,是我……最近琢磨出来的。游戏的规则和策略我已经画出来了,殿下想看看吗?”
四皇子转念一想,自己的确是休了年假来练冰嬉的,怎么就被叶其琛引导着去研究水车了?
他从前其实对农事政事并不感兴趣,最近倒是参与研究的多了起来。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没再放到心上。
一听苏予汐说有新的冰嬉游戏,当即便来了兴趣:“哦?快让本殿看看,是什么样的游戏。”
这游戏是苏予汐从叶斐然的心声里学来的,他不但绘制出了冰球的规则,还利用那几天休沐做了两双新的冰嬉鞋出来。
早年的冰嬉鞋用的是木片,底下镶嵌一块铁板,滑起来虽然稳当,速度却很慢。
苏予汐拿出了他新制的冰鞋,献宝似的对四皇子说道:“殿下请看这是什么?”
四皇子一看到那冰鞋眼睛便亮了:“新的冰嬉鞋?予汐,这是你做的?”
苏予汐点头:“这叫冰刀,底部更纤薄,接触冰面更窄,滑起来速度更快。”
这冰刀并不锋利,苏予汐也是考虑到四皇子的安全,怕他驾驭不了,自己那双就不一样了,他滑冰很有一套,再加上身上有武功,多快都能控制。
四皇子接过冰鞋便要试试,一行侍从七手八脚的便伺候他换鞋。
叶其琛见苏予汐一回来,自己的注意力就被他给抢走了,当即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在四皇子上前去试冰刀的时候,叶其琛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说道:“苏二公子,你不觉得这样做不妥吗?”
苏予汐其实懒得理他,但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只道:“哦?叶小公子觉得哪里不妥?”
叶其琛负手而立,七岁看着就像二十七,语气成熟的说道:“四殿下是国之储君的不二人选,而你却天天拉着他弄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属实不妥。”
苏予汐嘲讽般的嗤笑一声,问道:“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每年都要让四殿下来东湖练冰嬉吗?”
这一点是皇家秘事,叶其琛还真不知道,便问道:“为什么?”
苏予汐道:“四殿下生下来体弱,尤其畏寒。本来贵妃娘娘只想将他养在温室里,是皇上每年冬猎都把他带过来,这才让他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皇上觉得,寒冷是淬炼男子的不二之选。而且四皇子与冰雪有缘,一年四季当中,反而只有冬季从不生病。是以皇上才多让他接触冰雪,多在冰上行走,为的也是强健他的体魄。你每日里只想让他坐在书房里读书写字,学问是长了,身子也废了。人首先是个人,他得健康,才能做别的。”
说完他转身,不欲再理叶其琛,换上冰鞋准备给四皇子秀一秀他这几日在家苦练的凌床神技。
四皇子于他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是主子,更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他知道表弟心声里的预警后,当然也是心存芥蒂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好的朋友会对自己施以宫刑。
但他是个刨根问底的人,他要弄清楚,搞明白,这一切的始末究竟是什么。
苏予汐刚转身,却又被叶其琛给叫住,说道:“苏二公子先等等,方才四殿下说冷,让我帮忙拿一下那件狐裘大氅。但那大氅一直是你来保管的,我不知道在哪里放着,不如苏二公子去取一下吧?”
第 39 章
这件事早已经叶斐然的心声里预警过了,苏予汐自然是不会上当。
但他很好奇,想知道苏予汐到底想做什么,便假装答应道:“好,四皇子的私人物品,自然是由我来保管的。你还是伺候好他读书写字,别的事就不要染指了。万一出了岔子,皇上和贵妃娘娘怪罪下来,你一个从三品庶子可担当不起。”
苏予汐也不想以身份压人,谁让这叶其琛这么过分,仗着自己重生来的有记忆,就处处抢苏家的功勋破坏苏家的机缘。
单从小表弟的预警里来看,他至少破坏了苏家四五桩机缘了,苏家就这么一步步被他这样蚕食,不可谓不可恨!
看得出叶其琛对于庶子这个身份十分介意,听了苏予汐的话后眉心瞬间蹙了蹙。
却是微不可察的又压了下去,只道:“那么苏二公子就快去吧!别让四皇子等着急了。”
苏予汐冷哼一声,转身朝营地的方向走去,却在走到树林深处后拐了个弯,轻轻一跃跳上一个松林掩映下的山头,悄悄观察着上面的情况。
远远看去,四皇子似乎对他新做的冰刀十分感兴趣,教他冰嬉的师父也同他一起在研究。
他做的冰刀不是单刀,是双刀,速度快的同时还不容易滑倒,兼顾了安全性。
从苏予汐的角度来看,整个东湖尽收眼底,叶其琛远远的站在岸边,并不下去,但离四皇子的距离却始终保持着十几米,仿佛一直在为一件事做着准备。
这件事其实好解决,只要他施展轻身功法,可以在瞬息间到达冰湖,他更想知道的是,东湖一到冬天便全被冰面覆盖,最厚的地方厚达一两米。
别说人掉进去,就算牵一头大象来也别想将冰踩裂,四皇子又怎会意外跌入冰水中?
终于,苏予汐远远的便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松林边缘,东湖西侧,竟然有几个人在凿冰,凿完冰后,当即有一个熟识水性的人呲溜一声钻入了冰湖中。
苏予汐低呼一声糟糕,当即飞身上前,却已经来不及了,冰面咔嚓一声裂开一道寸许宽的口子。
当他飞身到四皇子跟前的时候,那条裂缝已经将四皇子吞没,不远处的叶其琛也已经跳下水,准备救四皇子了。
有苏予汐在,叶其琛的跳水简直成了跳梁小丑。
他才七岁,身上也没有功夫,连冰嬉都不会,怎么可能救得出十三岁的四皇子。
原著里的他是连同几名太监一起将四皇子拖上来的,并合力将他抬进了附近的庙宇,并亲自用体温温暖了身体冰冷的四皇子。
这些和苏予汐做的一模一样,但即使如此,叶其琛才七岁,十三岁的少年也不会对七岁的毛头小子动情。
这些怀疑在苏予汐心里埋下了种子,却也只来得及扑通一声跌入冰水中,二话不说便将四皇子拉进了怀里。
但是水下却有一只手,用力的扯住了他的脚踝,没办法,他只得先抽出匕首扎进冰湖中将那只手砍了,再将四皇子拖到岸边,又朝周边的守卫下令:“湖下有刺客!快快捉拿!我护送四皇子先行一步!”
说完他背起四皇子,朝不远处的庙宇跑去。
扑了个空的叶其琛在冰湖里泡了半天,太监们又都跑去照顾落水的四皇子了,根本没有人拉他上来。
他挣扎了半天才一个人从湖里爬了上来,冷风一吹,整个人都被冻的直打哆嗦。
但他们的行营距离这边有几百米,他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跑了十几分钟才终于回到行营,这个时候他也已经冻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脱掉一身湿衣披上棉被,缓了半天才终于缓过来,气的他用力将枕头甩到了地上,大喊道:“苏予汐!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苏予汐此时的想法却很简单,不能再让叶其琛抢苏家的机缘,他身为苏家人,更有责任为苏家挣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