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亲王扇着扇子道:“是啊皇兄,我亲手放到里面的。”
皇帝的头都大了,心想这孩子怎么如此不上道!
你就算受了奸人指使,如今事情败露,也该把自己撇得干净些吧?
上赶着承认,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一旁敬国公也没见过如此上道的,当即上前道:“皇上,既然洛亲王都承认了,依臣之见,也没有什么好议的了吧?”
皇帝捏着下巴,心里快愁死了,沉吟道:“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总要……问一下原因吧?”
洛亲王收了扇子,点头应道:“是啊皇兄,臣弟是该说说原因。其实……起因吧……也挺简单的,臣弟只是生出了这份心,但又不好宣之于口。于是只好把它藏在了箱子里,希望有一天老天爷可以看到我的用心。本以为这件事会一直藏匿下去,谁料连老天爷都在帮我,看来是我的一片诚心感动了上苍,今日这件事,臣弟说什么也要做成!”
文武百官:啊这……
这辈子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把造反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是在当今皇帝的面前如此大言不惭的说。
敬国公也被惊呆了,跪到地上说道:“皇上,洛亲王他如此大逆不道,臣肯求皇上加以处置!”
洛亲王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十分虚心的说道:“臣弟自然认罚,生出了这样的心思,着实不该啊!只是求皇兄再给臣弟一个辩解的机会!我知道这件事对大家来说过于匪夷所思,但……太子少傅大人应该是可以理解臣的,是吧赵大人?”
太子少傅赵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心想你想造反我怎么可能理解得了?
但他还是根据自己对洛亲王的了解,半天憋出来一句:“或许……这里面……洛亲王也是有什么苦衷?”
洛亲王竟然还生气了,跺脚道:“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我能有什么苦衷?左右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否则对不起老天爷对我的偏帮!没想到赵大人如此没有气度,你把自己的事做的好好的,怎么就是不肯帮我?”
太子少傅吓傻了,跪到地上对皇上表忠心道:“皇上,臣对您忠心不二,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
洛亲王惊讶道:“你没做过?你当真没做过?呵呵,你呼悠傻子呢!看你长的浓眉大眼一表人才,说话竟是如此不着调,我从前真是看错你了!”
太子少傅心想,我往日没有得罪过你洛亲王吧?
你今日为何突然拖我下水?
一旁的苏予澜更是急死了,当他看到那箱子里明晃晃的龙头时也要吓懵了,心想这冤家不是把龙袍处理了吗?
怎么还在箱子里?
敬国公冷哼一声,说道:“何必听这大逆不道的不臣之子在这里狡辩?皇上,不如直接把洛亲王下了大狱,择日问斩!”
众多的敬国公同党也都站了出来,齐声道:“臣等附议。”
倒是把洛亲王给惊呆了,问道:“等等……敬国公,本王倒是要问问你,本王搞个对象罢了,你凭什么要骂本王大逆不道的不臣之子?还有,我对象是搞错了,但你有必要如此小题大作,非但要把本王下了大狱,还要择日问斩?你这是何居心?”
敬国公被洛亲王给搞懵了,皱眉道:“什么搞对象?你私藏龙袍玉玺,乃是谋反的大罪,跟你搞对象什么关系?”
洛亲王气笑了,上前一把推开抬箱子的小太监,将那龙袍抖了起来,说道:“龙袍?玉玺?你仔细看看,这是龙袍吗?”
那“龙袍”一被拿起来,便露出了下面的庐山真面目,只见“金龙”只有四爪,哪是什么龙袍,分明是蟒袍!
还是个喜袍!
第 106 章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文武百官更是噤若寒蝉。
反倒是皇帝和苏予澜纷纷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太子少傅也跟着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突然就明白了洛亲王的意思。
原来洛亲王并不是有意谋反,而是和自己一样,喜欢了一个同为男子的人。
这对于一个亲王来说,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之于造反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他乐呵呵的看着那件蟒袍,问道:“哟,这不是亲王婚仪吉服吗?洛王爷这是有心爱之人了?”
大宁律,亲王蟒袍常规是青蟒,只有婚仪吉服才能是金蟒,所以这件衣服并未违制。
谁料朝堂之下洛亲王却委屈的掩面而泣起来,哭诉道:“皇兄,臣弟冤枉啊!一大早的就被大火烧了府宅不说,还被这些有心之人污蔑为不臣之子!臣弟就不信了,这些冲进臣弟府宅上救火的大人们,为的真的是给臣弟救火吗?分明有那么多仆从侍卫在,他们操的哪门子的心?该不会是有心之人策划,为的是围观臣弟的谋反大业吧?真是让他们失望了,臣弟只是想娶一房……也不对,想嫁一个如意郎君好好过日子罢了。”
听完洛亲王的话,苏予澜一口老血从肚子里喷了出来。
太子少傅更是惊的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心想真是惊天大雷,洛亲王人高马大竟然是个受吗?
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能拿下这么一个人物,他一定要好好结识结识。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更是议论纷纷,都觉得洛亲王一定是疯了,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种话来?
为首的敬国公和叶承泽心里却重重的打起了鼓,心想这吉服不对,分明是让那人装的龙袍,怎么就换成了蟒袍?
难道小安子不想要他的家人了吗?
皇帝也被他这一番话给惊到了,问道:“洛王爷,你这话是几个意思?什么叫……嫁一个如意郎君?你想搞的对象,该不会是……”
洛亲王委屈道:“皇兄,今日这件事臣弟也不想再瞒您了。免得有心之人再说我私藏龙袍,有不臣之心!臣弟之所以把这亲王婚仪喜袍藏在箱子里,那是因为臣弟的心仪之人也同为男子。臣弟知道这件事为世人所不容,所以才将这件事悄悄藏在心底数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奈何这些人只是看了个龙头,就以为臣弟是想谋反。可真真是冤枉!像臣弟这种乖巧懂事的小男人,怎么可能做出谋反这种事来?他们却把臣弟隐秘的心思扒了个一干二净,不光公之于众,让臣弟无地自容,还冤枉臣弟是那乱臣贼子。求皇兄为臣弟做主,今日若不还臣弟清白……”
说着洛亲王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臣弟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苏予澜满头黑线,心想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茶里茶气的一面?
别说满朝文武了,就连皇帝都无语了,憋了半天才道:“王爷,你先起来,朕没说不给你做主。”
洛亲王却上了犟,梗着脖子道:“我不!今天谁冤枉了我,你最好自己站出来,否则我绝对和他没完!”
眼看着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敬国公立刻朝着叶承泽使了个眼色。
其实在洛亲王拿出蟒袍来的那一刻,叶承泽就知道自己这回又栽了,此刻更是感觉到了绝望,敬国公显然是要弃车保帅。
是他带着众大臣冲进洛亲王府的,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龙袍,更是他牵头喊出了洛亲王叛国谋反。
就算他千不愿万不愿,也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双膝跪地嗑头道:“臣……是关心则乱,当时没看清楚,这才冤枉了洛王爷,求皇上责罚。”
说着他摘下了自己的乌纱帽,放到了地上,重新把头扣了下去。
这件事非同小可,皇帝需要杀鸡安抚洛亲王的情绪,这只鸡只能是自己。
果然,只听皇帝冷哼一声,说道:“你一句没看清楚,险些酿成大错!若是朕不闻不问,不给洛亲王辩解的机会,此时的洛亲王是不是已经身首异处了?叶大人啊叶大人,你说什么也是十几年的老臣了,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叶承泽虚心认错:“臣知错,对不起洛王爷,所有过错,由臣……一力承担!”
不是他大义凛然,而是他必须要这么做,否则不但皇帝下不来台,就连敬国公都不会放过他的。
皇帝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便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叶大人便暂时先除去职位,回府闭门思过吧!”
叶承泽给皇帝嗑了三个头,朗声道:“臣,叶承泽,谢主隆恩!”
说完他起身,几名太监上前,将叶承泽的官袍除去,叶承泽又给皇帝嗑了个头,起身离开了朝堂。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叶承泽自此再难出头,一贬再贬,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不过他还有个公主做夫人,如果公主愿意为他打点出头,他可能也还有机会,就看夫人愿不愿意豁出去了。
想到当初公主为了他要死要活,想必能给他谋一条出路也未可知。
朝堂之上,洛亲王见皇帝处理了叶承泽,心情也好了起来,虽然仍是满腹委屈,但皇帝给了他台阶下,他必须要就坡下驴。
于是他起了身,并对皇帝说道:“多谢皇兄为臣弟做主,臣弟感激不尽。”
皇帝松了口气,心想这个弟弟还算好哄,否则换个人,非得闹着找出幕后主使不可。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幕后主使除了敬国公不会是别人。
皇帝早就想把敬国公除掉了,奈何敬国公一党树大根深,已经养虎为患,除起来可谓难如登天。
至少眼下的事情算是平息了,皇帝便露出一个笑容,对洛亲王道:“锦棠啊,朕知道今日委屈你了,你看看朕的私库里有什么你喜欢的,尽管搬到你自己库房里去。今日这把火,想必给你造成了不少损失。你定一下损,朕给你补齐了。”
洛亲王一听,当即高兴了起来,心想老婆本又有了,欢天喜地的谢了皇恩。
皇帝又道:“只不过,朕很好奇,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儿郎啊?”
这时文武百官里发出阵阵笑声,仿佛都在看洛亲王的笑话。
但洛亲王是谁?
他没脸没皮惯了,别说旁人的笑话,就算别人说到他脸上,他只当是为自己的爱情大业添彩了。
他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有些为难道:“皇兄……不瞒您说,臣弟不是不想告诉您,而是不能说。”
皇帝好奇了,问道:“哦?不能说?这是为何啊?”
洛亲王道:“臣弟与他,有君子协定,他没知会双亲前,不许臣弟告诉任何人。虽然……他已经拖了臣弟许久,但君子一言九鼎,臣弟必须尊守君子协定,绝对不会在那之前透露他的姓名。”
皇帝无语了,说道:“你倒是坦诚,但你不觉得你被那小子戏耍了吗?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他又为什么要一直拖着你?”
洛亲王茶里茶气道:“臣弟也这么觉得,可是谁让臣弟爱惨了他呢?没办法,只能等着了。”
一旁的苏予澜真的无了大语,他一脸愤懑的看着洛亲王,心想等下朝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皇帝却又道:“天下好儿郎多的是,锦棠你若真的喜欢男子,大可以换一个,没必要非得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苏予澜更无语了,心想皇上您怎么还棒打鸳……鸳?
洛亲王却一口拒绝道:“那不行啊皇兄,臣弟发过誓,弱水三千只取他这一瓢。哪怕被他吊了,臣弟也甘心情愿”
众文武百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堂堂洛亲王,荒唐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要定下来,竟还喜欢上了一个渣男,真是让人唏嘘。
以至于下朝之后众人还在议论纷纷:“你说洛亲王怎么想的?为了个男子,啧啧啧啧~!”
“就是就是,何必呢?他一个王爷,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什么样的男子不愿跟他?”
“许是上次被戴了绿帽,对女子产生心理阴影了也未可知啊!”
“如此看来,这洛亲王倒是个情种,竟对那渣男如此情深义重。”
“众位大人可知情深不寿,我想这俩人的感情大概不会长远,你说是吧小苏大人?”
小苏大人苏予澜:“……啊这……也许,可能……吧?”
苏予澜满头黑线,一个字也不想听了,灰溜溜的逃回了苏府。
谁料逃回苏府后仍然逃不过这场八卦,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苏家人的八卦之心这么重。
只听他亲爹正在和他亲娘小声议论:“娘子你知道吗?咱们的洛亲王被渣男给吊了,那渣男真的很绝,他吊了洛亲王好几年,到现在也不给他个名份。今日上朝,洛亲王藏在私库里的婚仪吉服被查抄了出来,还被那叶承泽认成了龙袍,差点被当成谋反罪论处!唉,你说这事儿闹的!”
苏夫人嘶了一声,说道:“竟有此事?洛亲王真是可怜,那渣男可真不是个东西。你说洛亲王这么好一个人,他怎么就忍心吊别人那么多年?”
苏皓青顿足道:“可不是,说是不敢告诉双亲,应是害怕责难。但洛亲王可是堂堂王爷啊!这件事现在弄的合京城上下都知道了,那渣男却还在装死,你说可气不可气?”
苏夫人拍着手背摇着头:“可气,真是可气!”
苏予澜听不下去了,抬脚进门说道:“爹爹,娘亲,你们当真觉得洛亲王口中的渣男可气?”
苏皓青和苏夫人异口同声道:“那当然!”
苏夫人道:“感情这种事,贵在坦诚,藏着掖着的是何居心?他定是不想负责,欺骗洛亲王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