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会除了挑战性活动,还能出纯娱乐和餐饮类型的活动。
扬城附中六个年级,加起来有几十个班,为了丰富校庆日的趣味性,校方采取了多种组合方式。
詹鱼咳了两声,像是随口一说:“吹乒乓球还行吧,多简单的游戏啊,白拿一张通关券。”
“好什么啊!我们又不是什么冲关狂人,”陈博洋拿起手机,非常不爽地递到詹鱼面前,“我们都怀疑是陈老板搞独I裁,你看,我们的群里。”
手机上是个微I信I群的聊天界面,都是平时班上玩在一起的,七八个人在里面。
此时,群消息刷得飞起,都在讨论游园会活动的事情。
詹鱼往后退了点,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我靠,陈老板搞假民主啊]
[不一定,也许是那群书呆子抱团投票,那些家伙就会读书,肯定就想选个简单的]
[真服了,这么多游戏,选个这么弱智的!关键是陈老板竟然通过了,通过了??]
………
………
詹鱼:“………”
原来和他心有灵犀的竟然是那群好学生吗?詹鱼有点受宠若惊了。
第一次和学霸群体脑电波同步。
[不是,我问了小眼镜,他说他们群里也在讨论,说他们投的是电影院]
詹鱼瞥了眼旁边咬牙切齿,跟发电报一样,打字飞快的陈博洋,没忍住,又咳了两声。
小眼镜,可不就是陈博洋那个新同桌,也是第一考场的好学生。
他在的群,应该是班上好学生建的群吧?
竟然两边都不是吗?
詹鱼也有点纳闷了,所以到底是谁在和他报团取暖啊……
一定是看现在反对声这么大,所以他的同盟们才不敢站出来承认。
詹鱼这么一想,觉得很有道理,看他自己,不也没敢说什么嘛!
陈老板无视遍地哀嚎,直接把活动敲定下来,通知说校庆活动开始的前三天去布置活动场地。
这么简单的活动,布置起来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心思。
眼看回天无力,兆曲也不想挣扎了,把手机一丢,问对面的詹鱼:
“鱼哥,一会儿去吃什么?”
暑假的第一天,他们不想待在家里,就约着出来打球。
打累了,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奶茶店歇着,刚好就聊到了游园会的事情。
“你们吃吧,”詹鱼摆摆手,“我一会儿去看望我师兄,在他家吃。”
兆曲愣了愣,反应过来:“就是你之前提的那个伤了腿的?”
“对,”詹鱼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
兆曲哦了一声,陈博洋闻言抬头:“哥一路走好,下辈子有缘咱们再续火锅店。”
詹鱼笑骂了一句:“滚蛋。”
临走前,詹鱼又点了一杯奶茶带走。
辛师兄家就在扬城,只不过位置很偏,在老城区,詹鱼不是第一次去,但每次都要在巷子里绕很久。
等到了地方,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小区是二十年前修建的公寓房,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陈旧。
楼道里终年散发着一股金属生锈的味道,还有垃圾的腐败气息。
詹鱼跺跺脚,楼道的声控灯亮起,惨白的灯光,层高很矮,阴暗又潮湿,看着就很是压抑。
一层楼有三十多户,詹着门牌号一个一个找过去。
看着这里的环境,詹鱼就想到第一次去傅云青家,也是唯一一次。
比起这里,傅云青家也不遑多让,都是破破烂烂的模样。
这里的物业但凡有点门路,估计能接到不少惊悚片剧组的场地邀约。
许是房子通风不好的缘故,时不时有几户人家会把门敞着。
走廊里的声音很嘈杂,炒菜的,看电视的,聊天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味道也很复杂难言。
詹鱼走到尽头,按了几下门铃,等了会,门被人推开。
开门的人是个二十多岁,容貌俊秀的年轻男人,一只脚打着石膏,裹着厚重的纱布,虚虚的落在地面上。
他用手撑着门,看到詹鱼顿时乐了。
“师兄,”詹鱼叫了声,举起手上的奶茶,“我来探病的。”
“哟,您可真是客气,来就来了,怎么还带奶茶,”辛澄笑着招招手,“帮我把门捎上。”
詹鱼一笑,跟着进门。
大概都是老房子的缘故,这房子的格局和傅云青家的差不多。
只不过区别是,辛澄的房子里有很多的照片,基本上都是合照,有演出的,也有和家人的。
沙发上堆着很多娃娃布偶,看上去很温馨,窗前还挂着几件刚刚洗了的衣服,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嫂子没在啊?”詹鱼上前扶了把辛澄,撑着他,让他坐到沙发上。
“她带着岚岚出去买菜,还没回来,”辛澄笑眯眯地戳开奶茶吸了一口,感觉到口腔里的温度,有些嫌弃,“怎么不冰了?”
詹鱼瞥他一眼:“瘸了腿还想喝冰的?”
辛澄撇撇嘴,不乐意道:“你嫂子成天管着我,怎么你也掺和上了。”
詹鱼伸手:“不喝还我。”
“想得美,”辛澄把奶茶往怀里一揣,“难喝我也认了,这些天真是嘴里淡出鸟来。”
把单人沙发上的布偶和作业本丢到双人沙发上,詹鱼这才得以坐下。
“演出这么多年了,还能受伤,”詹鱼抬了抬下巴,“伤的严重吗?”
辛澄哈哈一笑,拍了拍缠着纱布的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不算严重,骨裂,做了手术估计得养上一段时间。”
詹鱼皱眉:“这没少花钱吧?”
辛师兄的老婆是幼教,工资不高,女儿上幼儿园,做手术的费用对他们家来说,想必是挺重的负担。
“班主给报销了挺多,”辛澄笑着叹了口气,“班主也是倒霉,这一场本来就不赚钱,我这一摔,还倒贴几千。”
“那你……”詹鱼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这得休息多久?”
辛澄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半年起步吧。”
他有老婆孩子要养,上面还有老人,做了这么多年昆曲演员,却也没什么存款。
先前收益不高,但还能勉强撑着家用,现下将养在家,别看他对谁都笑呵呵的,心里着急上火着呢。
“要不我这边给你周转一下?”
詹鱼想了想,虽然詹启梁和孙雨绵没说开他的身份,但詹鱼也不可能再肆无忌惮地花詹家的钱。
不过上次从刘老七那里拿过来的四十万他还没用过,这笔钱应个急还是可以的。
辛澄苦笑了下:“别了吧,借钱过日子算怎么一回事。”
“我又不催你还。”
“你的好意,师兄心领了,”辛澄抹了把脸,“我知道你家有钱,但你能帮我一回,能帮我一辈子吗?”
詹鱼一愣。
“我知道你就是觉得咱们关系好,但感情这东西真不是这么拿来用的。”
男人尚且年轻,却已经隐约有了白发,眉心中间刻着淡淡的愁。
沉默片刻,詹鱼问:“那你这半年怎么打算?”
辛澄没说话,手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估计会找个工作先做着吧。”
他是个武生,上台演出跑动,打斗,跳跃都不会少,这下伤了脚,想回到舞台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了。
“你……”詹鱼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打断。
辛澄笑着摆摆手:“没什么,也挺好的,当昆曲演员不挣几个钱,眼瞅着岚岚也要上小学了,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挺好的,真挺好的……”他脸上带着笑,一连说了三次挺好。
詹鱼低着头,盯着地板上的纹路没说话。
他知道辛澄是真的喜欢昆曲,或者说着迷,他的天赋在一众师兄弟中算不上好,为了追赶大家的进度,经常没日没夜地练。
詹鱼还记得,有一年冬天,他迷迷糊糊起夜遇到辛澄。
看到小便池里一池子的酱红,登时把詹鱼给吓清醒了,追问下才知道辛澄这是尿血了,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不知道,对于这样的人来说,离开舞台意味着什么。
“算了,别说我了,”辛澄抹了把脸,主动转开话题,“你嫂子估计快回来了,她说给你做香酥排骨吃。”
詹鱼笑着配合他:“嫂子记性真好,还记得我爱吃这个呢。”
没多久,人果然就回来了。
詹鱼跟着他们吃了晚饭,就说要走。
考虑到这一片小酒吧,棋牌室多,晚上的治安不太好,辛澄也没留他,本来想送到小区门口,被詹鱼给拦住了。
“你可别折腾了,我又不是不认识门在哪儿。”
辛澄哈哈笑了两声,用力地拍拍他的肩:“那成,不送了,下次再来。”
“嗯,走了。”
走出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巷子里的路灯亮起,因着年久失修,时不时闪烁几下,蚊虫围着光源嗡嗡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