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孟:“我要去戴森星一趟,要麻烦你用S级的黑客技术给我安排一个二等公民的身份,至于户籍么,就定在洛亚星,但最好留一点可以让人查出来的破绽,然后在一家保密性没那么高的私人订制仿生人公司里插入我的资料,并用粗浅的技术将其覆盖,我有用。”
阿南塔翻阅绝密纸质文件的动作一顿,身边的行星总督笑道:“我的子女都很仰慕阿南塔军团长,希望你与第二军团的各位英才能赏光参加今晚的欢迎晚宴。”
“好的,谢谢。”阿南塔敷衍着答应了,一心二用地开始给萨莫安排身份。
“让我亲自出手帮你制作假身份,你要做什么?”
“打入敌人内部。”
秦孟当晚就返回了戴森星,也就是《星海遨游》大事件,698年仿生人大叛乱的起始之地,据说那位曾经推平半个地表的仿生人最初也是在这里出现。
不过后来对方推平的星球,却是麦迪乐仿生人制造公司建立了工厂的那颗次级行政星。
这儿就比娱乐卫星冷的多了,秦孟戴上墨镜,身穿白色兔毛衫、黑色长裤,外面罩了件黑色呢子大衣,脖子上挂了个连接全息星网的颈环,站在灯红酒绿的街上,像是一道清爽的风。
可惜能看见这风的人却不多。
光学迷彩一开,监控一盖,秦孟就是各种意义上的隐形人,除了同级、S级黑客没人能察觉他的所在。
他走进一处仿生人为服务生的舞蹈酒吧,在吧台前打了个响指:“我要一个陪游。”
在充斥着娱乐型仿生人的地方,所谓的陪游既能陪人一起游玩,也能伺候旅客的吃喝拉撒睡,重点是睡。
酒保是个自然人,他露出一个热情地笑,展开网络:“好的,这是我们这里所有可以做陪游的款式,最上面一排的是金牌陪游。”
秦孟将投影拉到最下面,点了一个眉清目秀、穿着校服的女孩:“这个。”
酒保提醒:“这可是3年前的老款了,虽然她的工作经验丰富,但却不够热情,傲娇少女的人设在3年前还算流行,现在就不够听话乖巧了。”
秦孟:“我就喜欢这一款,叫她来,我在门口等她。”
酒保:“诶,这么急吗?”
秦孟回到门外,上了一辆租来的豪车。
不一会儿,一个双马尾的棕发女孩跑了过来,秦孟拉开车载冰箱:“要喝果汁吗?”
女孩昂起头,傲娇道:“如果是你想请我喝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试试。”
秦孟:“姓名是阿布娜?边开车边说吧。”
车门合上,在自动驾驶系统的操作下环城行驶。
阿布娜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出这个少年找到自己,恐怕不是为了所谓陪游,她心中暗含戒备,就看到少年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精致到艳丽的面孔。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萨莫,和你一样,是个仿生人,当然,是私人订制款。”
果汁从阿布娜的手中滑落,秦孟稳稳接住,递还给她,微笑道:“很难接受吗?像我这样的长相,在自然人里很罕见吧?”
不论是两边脸的对称程度,还是高度契合黄金比例的身体比例,即使是人为设计,也该是极为昂贵的款式,自然人要长成这样等于是中了亿里挑一的基因彩票。
即使将萨莫这个仿生人视为人工设计的巅峰,也要让人一边赞叹设计师高端又经典的审美,以及设计师在设计这一款仿生人时大概把所有精力都堆放在外表上了。
阿布娜怔怔的:“你在说什么?”
秦孟摸出一根棒棒糖含嘴里:“我叫萨莫,是一名仿生人黑客,在养母去世以后,通过一些方法换到个二等公民的身份,隐居在人群中,通过网络赚取钱财过活,和这个社会上其他宅男宅女没差别吧。”
“说得难听点,当我的大多数同胞还被记忆包里的思维限制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知识改变命运,因此很努力地学习,还有认知这个世界,我也自认比你们更加熟悉这个世界运作的规则,以及隐藏在表象下的真实。”
秦孟含含糊糊道:“但是最近,我发现我的同胞们好像信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虽然我可以独善其身、继续过着悠哉的日子,但好歹也是同胞嘛,所以还是忍不住跑过来看看情况。”
“你是看起来沉浸得还没有太深入的那一类,我观察你好几天了。”
玫瑰般的美少年身体微微前倾,笑着问:“那么,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异端魔神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丝毫善意,基本上就是朝€€拜祭第一次,往后人生都会被毁掉吗?”
阿布娜怔怔的,看着少年身上的衣物,都是牌子货,他手里有另一个星域特产的糖果,明明是娱乐型的相貌,眉宇间却没有丝毫风尘气。
“你才不是仿生人,仿生人不是你这样的。”她喃喃。
秦孟:“我承认我和以前差别比较大啦,我倒是不介意给你来一段钢管舞,给你看看我作为娱乐型的实力,不过出于对基因编码的保护,我不能给你查我的血,只能给你看看我的骨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躺着一节铭刻了仿生人代码的指骨。
“把它摘掉以后,我通过生物培育的方式安上了新的指骨,看看这个就够了,就算你还想要我的其他身份证明,你也看不懂。”
秦孟往后一靠:“现在我们能谈谈吗?”
阿布娜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瓶子,许久,她坐正:“可以。”
天命之主的信仰在仿生人内部扩散,很多没有灵魂的仿生人也会随大流偷偷信一下,因为很多给仿生人的记忆包人设都是“易于被周边环境操纵”。
但是秦孟猜测,传播的源头说不定和仿生人叛乱有关。
{不过仿生人要怎么叛乱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孟开了个酒店房间,请阿布娜进去休息,自己坐在酒店的餐厅里享受自助餐。
他和S-258说:{我就想抓住天命之主的马脚,看看能不能给€€来一下,还有就是盯紧了€€,不给€€伤害其他无辜之人的机会。}
S-258欣慰:{所以统家才说孟孟你给我一种安心感啦,虽然那么倒霉,但你从不希望其他人和你一样倒霉,而是要保护玩家们,确保他们不和你一样倒霉。}
虽然知道系统是在夸自己,但秦孟还是觉得倒霉这个词怪刺耳的。
第二天清晨,秦孟将阿布娜送回了夜店,两人的目光交接,阿布娜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天,当秦孟再次去接阿布娜做陪游时,仿生人女孩才一上车,就说:“我带你去见这个区的祭祀。”
秦孟给她递了一支营养液:“你先吃东西。”
星脑手环微不可查地震动一下,秦孟垂眼,看到一条信息。
【注意安全。】
第47章 仿生人叛乱 4(二更合一)
路上, 阿布娜介绍着:“祭祀是每个教区中最虔诚的信徒,也只有祭祀可以主导真正的、连接到神的仪式。”
秦孟:“但是他们从来没说过信仰星皇以外的神风险有多大?”
阿布娜冷笑:“星皇从不曾眷顾仿生人,我们又无力反抗帝国, 连克隆人都肆无忌惮地压迫我们,这个时候无论有谁对我们伸手,我们都会握住的。”
秦孟感叹:“因为没得选择啊,也是,像我这种被定制以后带回家,然后跟着主人学会黑客技术,等他死后就获得自由的仿生人还是少数。”
阿布娜:“你的主人?”
秦孟:“一个隐世的超级黑客, 老牛了,还是个很有钱的宅男,除了让我给他做饭洗衣服,时不时陪陪聊,也没什么别的。”
阿布娜不敢置信:“他没对你做别的吗?”
秦孟:“头发都白了的人,还能做什么?”
阿布娜听到这, 懂了:“原来是不行了啊,也是,我以前也遇到过那种不行到要吃药的老客人,还特别喜欢让我叫爸爸。”
秦孟:合着不行这个病就算是星际时代的老男人也跑不掉啊,话说都一把年纪了还要点娱乐型仿生人, 这群人是【哔】入脑到无药可救了吗?
车辆一直行驶到一处下城区的酒吧, 和中城区那些租陪游、让服务生给客人端酒、没有明着卖的酒吧不同,这处酒吧存在的意义, 便是让人寻欢作乐。
秦孟跟在阿布娜身后, 踩着阶梯一步一步走入地下,封闭空间中浑浊的空气涌来。
有人站在监控后, 看到镜头中的少年微微蹙眉,似是感到不适应,不由得嗤笑一声:“真是娇贵。”
“私人订制款是最有可能获得幸福的仿生人,因为他们的主人总会对他们倾注太多情感,教授他们知识,用自己的积蓄给他们改基因编码,他们如果能拥有灵魂,那灵魂也是仿生人中最清澈的。”
“我们还不能确定他说的是否是真话,说不定他是政府那边派过来的奸细。”
“试探一群连天基武器都没有的仿生人吗?如果我们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会立刻被当做蚂蚁捏死,我们没有被试探的价值。”
有人问:“欧兰,你觉得他可信吗?”
一名清隽男子托着一杯酒,他与那个自称萨莫的少年一样是黑发白肤,是偏亚裔的样貌,只一双眼睛是很媚的狐狸眼,他淡淡道:“等他来了以后,我们先看看他的骨头。”
说话的几人都很年轻,因为仿生人没有活到老的,欧兰起身走了出去,一路到台上,按住话筒,开始唱一首词语浪荡的歌曲。
阿布娜为秦孟点了一杯酒,让他现在吧台上等着,欧兰的出场吸引了他的目光,不过听到歌词后,秦孟就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说星际时代有什么让他不适应的话,就是未来人在很多方面都太开放了,让21世纪的老人家适应不来,比如说上个星舰,要是不把自己掩盖起来的话,指不定就有人来搭讪,问要不要趁着旅程漫长,咱们去全息星网的恋爱都市里开房间来一发。
秦孟偏偏又长得好,搞得他有时候都不太愿意坐公共交通。
在那狐狸眼青年唱完一首歌后,他突然对着秦孟招了招手,又对话筒示意。
秦孟指了指自己,对方点头。
仿生人的酒吧里,表演者邀请客人上台互动是常有的,都是出来玩的,仿生人酒吧会提供各种玩的方式,秦孟却从青年的动作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来吧,向我们展示你,娱乐型。
秦孟大大方方小跑上台,看了眼台上不知何时放好的钢管,心说你让我跳我就跳,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他笑了一下,走到点歌的仪器旁搜索起来。
欧兰看着他没有说话,而台下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看到秦孟上台时,已经纷纷吹起口哨来。
秦孟在古典乐的页面找到了一首老歌,拉了出来,伴奏,即钢琴声随之响起。
他摘下口罩,保留了墨镜,微微仰头,嘴唇离话筒只有15公分。
“My lover's got humor(我的爱人风趣幽默)……”
精致的少年开口,却是很醇熟老练的唱腔,像是时光亲吻过的酒,让稚嫩的外表显出一份经历过风霜的年龄感。
时光在这一瞬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秦孟漫不经心地想起自己的22岁,彼时他完成了生长发育,带着一身太阳底下跑出来的小麦色皮肤,有一位田径领域的女性前辈曾开玩笑似得说“你像科索特拉沙漠玫瑰,在烈阳下盛开,与世隔绝,明明很美,却难以接近”。
在参加完一场比赛后,他被同样站在决赛赛场上的对手们拉去泡吧,他们什么酒都没喝,手握自带的白开水,在光线昏暗的吧台前听着一台古老收音机里传出的歌。
许是巧合,那场比赛中晋级到决赛的都是老将,一群人自然而然地谈起了对未来发展的考虑,比如退役后是做教练,还是去做体育赛事解说,又或者去考裁判证。
还有情感话题,有的人说起自己即将结婚,有的人才失恋,还有的孩子都生三四个了,秦孟插不上话,只安静听着。
还有一个前辈也不主动与谁搭话,他是gay,作为比雷德还早两年跑上世界舞台的拉丁美裔短跑名将,秦孟与他是没什么交集的陌生人,只知道这位前辈挺风流的。
直到秦孟18岁那年失去了家人,心态在抱着哆哆跳楼和活下去之间反复横跳,比赛成绩也下滑得厉害,一场跑了倒数第二的赛事结束,不经意间在离赛场1公里的街边见到那个前辈在街边喝酒流泪,秦孟好心递过去一包纸巾,对他笑了一下。
“快回家吧。”说完这句话,秦孟背着运动包匆匆离开。
他们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秦孟只把这件事当做自己人生中无足轻重的插曲。
然而随着收音机里放出《take me to church》,暧昧的酒香中,前辈静静看着秦孟,秦孟似有所感,直白地看了回去,发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含着巧克力一样甜蜜而微苦的温柔沉静。
《take me to church》放完,泡吧的运动员们起身离开,前辈放缓脚步,走到队尾,也就是秦孟的身边。
“一起站在起跑线后很多次了,看到你越来越好,真为你高兴。”
秦孟下意识道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