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夺正盯着面前那一排房间门看。
此刻距离用餐时间还有很久,然而餐厅里所有的蜡烛却都被点亮了,光芒甚至比下午吃饭时更甚。明晃晃的火光将偌大的屋子都烤得发热,司予走上前去,听到秦夺开口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房间的门,和我们下午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嗯,确实不一样了。”
司予静静看着面前呈弧形分布的六扇房门,片刻后,道:“虽然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但我总觉得它们看上去,似乎有些像人体内的某个器官。”
秦夺:“胃。”
司予偏头看了他一眼。
确实,这些门的形状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扭曲,扭曲的形状隐约像是胃脏,非但如此,在蜡烛火光的照射下,这些门的质感,似乎也和下午时不大相同。
司予伸手放上去摸了一下,触感有些滑腻,用点力按的话,还会发生凹陷。
就像是覆盖在皮肤上的粘膜。
秦夺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了门把手处的位置,低声道:“门上有钥匙。”
不只是这一扇门,他们面前的六扇门,每一扇上都插着钥匙,似乎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能把门打开。然而司予想起之前《行为守则》上的第四句,目光一暗,道:“先别急着开门。”
秦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并没有去碰那把门上的钥匙。
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彻底摸清第四条规则的意思,暂时没有把任何人关进去的打算。
司予偏头看向秦夺,问:“我有一些想法,回去说么?”
秦夺明显也有话要讲,点头道:“嗯。”
五分钟后,司予房间。
司予看着秦夺手里的领带,有些好笑地问:“秦部长这是要干嘛?”
秦夺脸部红心不跳道:“扮演我的角色。”
€€€€其实之前他一开始敲司予门的时候,为的就是扮演自己身份牌上的身份,只是因为后来有了更重要的事,所以才先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从他们白天找到的线索里,其实不难推断出这个家的男主人和司予这个房间的主人之间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关系。房间里的情/趣用品、地上凌乱的衣物绸带,以及垃圾桶里的避/孕/套,都足以说明这个问题。
而秦夺的身份牌“领带”,除了代表着男主人的身份外,在这一片淫靡的房间里,本身也带着一定的暗示色彩。
下午的时候司予跟他说,他和赵晴€€交换了身份牌,也就是说司予现在的房间是交换后的结果。那么他为什么会突然和赵晴€€换身份牌?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知道这张身份牌象征着什么,怕赵晴€€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不方便扮演。
秦夺看着他这幅心知肚明却偏偏要装傻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还请这位见证者配合一下。”
司予轻飘飘地笑了起来:“你说我要不要反抗一下?毕竟看这情况,住在这个房间的并不是男主人的妻子,那些事多半是被迫的。”
秦夺抬了抬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反抗吧。”
司予想了想,往床上一坐,小声喊道:“不要啊,别这样,我们可是一家人。”
见他这副模样,秦夺顿了一下后,忍不会住偏过头去低笑了几声。
这极其敷衍的“反抗”结束后,秦夺拿起手里的领带,重新靠近床边。司予原本以为这人是要绑自己的手,然而下一秒,眼前却忽的一黑€€€€
那条领带,居然被绑到了他的眼睛上。
司予:?
第87章 夜半求助
“秦夺?”司予下意识叫了一句。
秦夺嗓音冷淡地应了一声:“我之前观察过地上领带的褶皱,觉得似乎这样更符合实际。”
司予怀疑这人在公报私仇,但他无话可说。
视觉被剥夺后,眼前只有一片无边的黑暗,这种某一部分失去掌控的感觉让司予极不习惯。他试着放松意识,暗示自己身边的人是秦夺,并不会趁人之危,真的对自己做出什么。
……尽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对方有了这种程度的信任。
就在这时,一旁的秦夺开口道:“你刚才在餐厅时打算说什么,说吧。”
他的声音似乎离床很近,司予有些意外,笑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只是把眼睛蒙起来,不需要再做点什么别的?”
斜前方传来一声很轻的嗤笑,秦夺语气略微上扬:“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期待什么?”
随后没等司予答话,又道:“不用,我没那么……卑鄙。”
司予愣了一下。
他的本意绝非如此,只是觉得这张身份牌的扮演似乎不该这么敷衍随意,但随即又转念一想,他自己这张身份牌的扮演,难道就不敷衍随意么?
算了,这样也挺好。
毕竟要是秦夺真的多做点什么,他担心本就失控的情况会越发超出他的控制。
反正病毒世界也不会因为敷衍随意就判他们OOC。
“我刚才是想问你,怎么看待今晚全员无淘汰这件事?”
“我觉得不太对劲。”秦夺顿了两秒,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不过也有可能被淘汰的人会在天亮前的某个时间点统一受到惩罚,毕竟这个世界的许多东西都与时间有关。”
他说完,很快又自我推翻了这个结论:“但这样的话,之前的脚步声解释不通。”
司予没有吭声。
他在想关于餐厅里那六扇门的事。
那六扇门在位置和方向上显然对应着六个见证者的房间,而在夜里变得越发靠近胃脏的形状和触感完全是一种明示。
他琢磨着进入病毒世界以来S04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他们发现的各种线索,随后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
《行为守则》第四条上说,每次打开门的时候,都要关一个人进去,再放一个人出来。
这句话细究起来……也就是说第一次开门的时候,门里就已经有人了€€€€
否则的话,第一次开门将一个人关进去的时候,他们又要怎么同时将一个人放出来呢?
那只兔子是从餐厅的方向来的,在每个人的房间门口绕了一圈,最后又回了餐厅。
那么是否有一种可能,那六扇门中的某一扇,已经被打开过了?
今晚之所以没有减员,不是因为没有人被淘汰,而是……
有东西从门里被放了出来,取代了那个被淘汰的人;而真正被淘汰的人,已经被关进了门里。
思及此,司予下意识攥住了秦夺的手,正要开口,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敲响。
他的神经莫名一紧,一把扯下了绑在眼睛上的领带,头顶的光落入瞳孔的瞬间,他对上了秦夺的眼睛。
秦夺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欣赏了一眼他难得的慌乱,随后才转头对着门口道:“进。”
来的人是程劲书。
刚一进门她便开口道:“大家都睡不着,想……”
话说到一半,她看到坐在床边的秦夺和躺在床上的司予,以及司予手里那条皱巴巴的深色领带,猛地一顿,忘记了下言。
“……那什么,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她有点尴尬地后退半步,“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再来。”
司予:“。”
“没打扰什么。”他有些无奈地笑道,“程小姐别误会,我们只是在扮演各自的身份而已。
“你刚刚想说什么?”
“哦……哦。”程劲书摸了摸鼻子,接上了之前的话,“大家都睡不着,黑灯瞎火的也不敢到处逛,想跟你们讨论一下每个人的身份。”
“这样啊。”司予起身下床,“我们这就来。”
明明他身上的衣物都穿着完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掀开被子起身的刹那,程劲书还是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她的目光无处着落,最终看向秦夺,许是受到那大片的红色和满地凌乱的影响,莫名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暧昧难言,只想快些离开:“那我先出去了,我们在周颂房间等你们。”
一声轻响,房门关上,屋内又暂时恢复了寂静。
司予站在床边,扶着额头叹息一声。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和秦夺的关系似乎格外容易让人误会。以前他觉得挺好玩,还故意逗过秦夺,但是现在却难得地感到了麻烦。
能让他感到麻烦的人一向不多,而在这方面上,秦夺还是第一个。
他承认,一开始撩秦夺玩的时候,是有不可避免地被对方吸引过。
年少时的那段初遇太过美好,于他而言,是在一片脏污的烂泥中挖出的一块闪闪发光的宝藏,足以被珍藏一生。
而长大后的秦夺也完美地符合了他曾有过的期待,高挑英俊,沉稳可靠,除了话比以前少了些,骨子里的温柔依然在。
如果他想要的是别的,不论是肉/体上的欢愉还是精神上短暂的相互取暖,司予都可以给。
但秦夺不是。
他太认真了。司予能够感觉到,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的,是长期、稳定的关系,而那偏偏是自己给不起的。
房间里昏暗的夜灯接触不良地发出一阵电流声,意识到他的走神,秦夺在身后问了句:“怎么?”
他的嗓音沉沉绕在耳边,司予回过神,摇头笑了一下:“没,走吧。”
半分钟后,周颂房间。
四个见证者围着床沿坐了一圈,见到他们俩进来,下意识站了起来。
司予忍不住笑道:“大家都坐着就好,别那么紧张,怎么跟被老师查寝的学生一样。”
但大概是他之前拿着刀冷眼说话的模样太深入人心,尽管眼下的温雅不似作伪,众人也都下意识地有点怕他。
司予对此心知肚明,并不强求,往一旁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一坐,直接道:“大家对每个人的身份都有些什么猜测呢?说说看吧。”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不大敢做第一个开口的人,生怕自己推测错了身份,投错票会得罪人,招致报复。
最后率先开口的人还是秦夺。
“我先说吧。
“我拿到的选项有七个,加上一个我自己的,全部选项应该是:领带、绿色连衣裙、香水、钻戒、口红、小白、兔子苹果、蝴蝶结头绳,不知道各位是否与我一样。”
其他人点了点头。
他于是继续道:“周颂的房间装修风格很正统,房间里有梳妆台,衣柜里基本都是成年女性的衣物,因此多半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身份牌中的‘香水’和‘钻戒’都能在房间中找到,但香水放在梳妆台上,还积了灰;而抽屉里相册中的照片虽然没有脸,但每一张中女主人手上都戴着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