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向门口望去,只见兰奕欢负着手,慢悠悠地踏入,笑道:“各位,下午好啊!”
!
这若是酒楼也就罢了,可这是齐埘的家里!
众人正肆无忌惮地说着话,结果竟然就看见兰奕欢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了,这种感觉简直跟见鬼没什么两样。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短暂的沉默之后,齐埘才反应过来,大叫道:“不是,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他一只手指指着兰奕欢,兰奕欢听他这样问,倒不由笑了,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我兰家的,怎么,难道这里我来不得吗?”
说完之后,他脸色陡然一冷,道:“来人!”
随着兰奕欢的话,他身后的侍卫大步上前,将手中抬着的那扇“忠义”匾额“咚”地放在了地上。
兰奕欢扬了扬下巴:“看看这是什么。”
齐埘低头一看,满脸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当真是自己家里的牌匾,不禁勃然大怒。
兰奕欢今天这是突然疯了,还是吃错了药,竟然敢把齐家的牌匾给卸下来,这可也是齐贵妃的家!
这件事对于任何一个名门望族来说都是莫大的侮辱,他就不怕齐家的人生气吗?
齐埘怒气上头,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声道:“兰奕欢,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崇安突然在后面踹了齐埘的椅子一脚,随即,齐埘被两名侍卫各出一手按住肩膀,一动也动弹不得。
他身后的人大叫道:“你们干什么!”
“齐埘啊齐埘,我有时候真不理解你。”
在这样的喧嚣中,兰奕欢的语调依旧不紧不慢,温文柔和,看着面前的齐埘,他甚至勾唇笑了一下。
“你要装也装得像一点,这幅嚣张的样子,可不像是受惯了欺负的,又怎么在你的朋友们面前污蔑于我呢?”
兰奕欢这一笑便如春风徐来,令见之者无不失神。
甚至连齐埘都愣了愣,才道:“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兰奕欢已经一偏头,崇安立刻上去左右开弓,“啪啪啪啪”,重重扇了齐埘十个耳光。
齐埘被打得晕头转向,怎么也没想到兰奕欢会这样做,一张嘴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沫:“兰、兰奕欢你€€€€”
兰奕欢一扬眉:“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直呼我的名字?”
随着他开口,齐埘那边又挨了十个耳光。
崇安是习武之人,蒲扇似的大手粗糙有力,一个耳光就能让人缓好半天,更何况是二十个,齐埘再挨完一轮打,耳朵里面都嗡嗡作响,简直感觉头都快被打飞了。
他这时才惊恐地意识到,兰奕欢好像要来真的。
兰奕欢竟然不顾及会被齐贵妃责怪,真的对自己动手。
这人今天失心疯了?他不是应该最怕被齐家的人讨厌吗?
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齐埘不再敢说话了。
但兰奕欢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示意手下的人把一包东西扔到了齐埘的面前,又问:“为什么要去我的店铺里恶意挑衅,砸毁器物,还打伤我的人?”
包袱散开,里面装的正是被齐埘打碎的杯盘碎片。
齐埘砸得时候痛快,这时却慌了神:“这、这,我,其实是他们无礼在先……”
“啪€€€€啊!”
那包碎片被砸在了齐埘的头上,令他不由惊呼了一声,随即又被一个耳光打歪了嘴。
崇安冷笑道:“还敢当着我家殿下的面撒谎,看你还得再挨十个嘴巴!”
这回,打到第九下的时候,兰奕欢突然说了句“停”。
崇安立刻停下。
兰奕欢转头对跟着自己过来的酒店伙计顺子说:“这最后一巴掌,要不要你来打?”
顺子顿时愣住,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我怎么配打、打贵人。”
兰奕欢笑道:“不敢了?方才这帮人打了你,你不是很生气来着吗?”
他这笑容虽然很淡,甚至还带着几分杀气,但顺子看着就又晕了,他刚听见兰奕欢竟然是皇上的儿子,皇上的儿子竟然长这么好看……
不是,皇上的儿子竟然让他出气。
出,那死也得出!
于是顺子走上前去,铆足了全身力气,抡圆手臂,给了齐埘一个大耳光。
然后他紧张地说道:“这、这下扯平了。”
齐埘差点气晕过去。
他被这三十个耳光打得昏头涨脑,其他人在旁边看着,也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谁也没有想到,七皇子平时看着总笑嘻嘻的,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人又生得漂亮,竟然还有这么狠辣的一面。
果然皇家没有真正的善人。
齐埘挨完揍之后,崇安就把他揪起来扔到一边,又在齐埘的主位上铺了软垫,兰奕欢便走过去坐下,舒展双腿,随意地往座位上一靠。
他一双眼睛笑吟吟扫过席上的人,美目顾盼流波,接触到兰奕欢目光的人却纷纷低下了头去。
美人是好看,可是这一个却不能乱看,看多了就得挨大嘴巴子。
兰奕欢道:“你们都是跟齐埘去砸店的人吧。怎么,对我有意见,想给他出气?”
一时鸦雀无声。
兰奕欢随意地掸了掸袍袖:“现在我就在这里坐着,谁还要出气,来吧。”
还是没有人动弹,兰奕欢不禁仰头笑了一声,道:“懦夫。”
齐埘有个远房的表哥喝多了,正醉醺醺趴在那里,这时刚好醒过来,就听兰奕欢这一句“懦夫”。
他也忘了自己的身份,立即借着酒劲站起来,大声道:“哪来的小子在这里耍威风,我跟你拼了!”
他说完之后,挥着拳就向兰奕欢打去。
其他人都是一惊,兰奕欢的侍卫正要过去阻拦,便见兰奕欢一偏头,已轻描淡写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那人比兰奕欢大了五六岁,生的又高又壮,挥拳的时候更是手臂肌肉青筋一同暴起,兰奕欢修长白皙的手指握在他的腕上,看起来仿佛立即就会被崩断。
有人担心地叫了一声:“殿下!”
但下一刻,兰奕欢手臂猛然往下一沉,那人便觉得一股大力从腕上传来,带着自己的整个身体往下一压。
随即,他双膝便不由自主地在这种沉重的压力下弯曲起来,“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上。
“啊!!!”
兰奕欢紧接着当胸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靴子顺势下落,踩在了那人的胸口上。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甚至都是一直坐着的,此时优雅的姿态,就像脚下多了一块人肉软垫。
“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呢。”
兰奕欢淡淡地说:“砸吧。”
侍卫们应道:“是!”
齐埘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害怕,但还是没忍住,小声道:“砸……什么?”
下一刻,他就见崇安挡在兰奕欢跟前,抬手把那一桌宴席给掀了。
其他的侍卫们叮叮当当,也把周围的桌椅摆件,甚至门窗器具,能砸的都给砸了个干净。
齐埘看得几乎心都要碎了,浑身发着抖说:“兰奕欢,你太过分了!你,你不过仗着你自己是皇子!”
兰奕欢奇道:“那不然呢?我当然仗着我自己是皇子了。我父亲是大雍的皇帝,我就是生来尊贵,高人一等,谁敢不服?”
他笑睨着齐埘,姿态傲慢,气质尊贵:“你如此不敬,怎么,难道齐家想谋反了,才会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兰奕欢的话正中要害,对于齐埘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加扎心的了。
第49章 曾许水共鱼
在这些人当中, 只有齐埘自己才清楚,坐在那里的兰奕欢明明就是个冒牌货,明明真正的皇子是他齐埘才对。
这个人抢走了他的一切, 又用他的身份把他踩在脚底, 肆意折辱,偏生他还什么都说不得。
恢复身份的欲望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加强烈。
齐埘暗暗地想,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的身份对调过来, 他一定要把兰奕欢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一定要让他跪在地上苦苦磕头求饶才能报今日之仇!
兰奕欢把齐埘房里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又令人把刚才脚下踩着的那人扔到了池塘里面醒酒。
“噗通”一声响, 水花四溅,其他人噤若寒蝉,都战战兢兢地靠着墙站成一排,再不敢造次。
兰奕欢看了一圈, 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 道:“没意思。”
说完之后,他一抬手,道:“走吧。”
兰奕欢这边刚刚起身走到门口, 忽然外面也步入一人, 默不作声地挡在了兰奕欢跟前。
兰奕欢抬眼一看。
发现来的人是齐埘的父亲, 他的大舅齐弼。
之前齐延死的时候, 齐弼远在边境, 并未回来, 也正是因为他当时的战功, 才使得齐家没有因为齐延的罪过而受到牵累,等到齐延死后, 他便调任回京,封镇威侯,保留将军职务,直到如今。
跟齐延齐埘都不同,兰奕欢知道,他这个大舅一向是个聪明人。
上辈子他作为五皇子的支持者,无论是兰奕欢登基,还是后来几乎与齐太后和五皇子闹翻,齐弼都始终不露声色,兢兢业业,恪守君臣之道,仿佛做每一件事的出发点都是“我为你好”。
但实际上,他才是齐太后与五皇子最大的依仗,甚至是,主导者。
兰奕欢露出了一个冷淡的笑容,道:“齐大将军。”
“殿下。”
齐弼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礼,这才问道:“不知道臣犯了什么错,让殿下如此恼怒,不仅亲自上门来教训犬子,更是摘下了臣家中的匾额呢?”
兰奕欢淡淡道:“你教子不严,不敬皇室。我不信齐埘的作为你半点不知,何必故作糊涂。”
齐弼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殿下,臣知道您是皇子,身份尊贵,但不管怎么说,臣也是殿下的舅舅。齐埘有什么错,您说了,我一定会罚他,您今天这番举动,若是传出去,影响您自己的名声,也影响贵妃娘娘和五殿下的名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