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打算掰弯你 第94章

岑忧虽然不能全部理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点头,她一定会回报师父的!

郁霈望着两个徒弟,语气清淡但字字郑重:“我希望你们在这条路走得顺遂,在我能护着你们的时候无忧无虑,但若有一天我护不住你们了,遇着坎坷磨难了,我希望你们也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和心态。”

“走正路,行正事,不忘初心。”郁霈眸光扫过一高一矮两个小弟子,将他当年的话略作修改又说了一遍:“我希望等我老了,回过头能以你们两个为骄傲,你们不后悔拜师,我也不后悔收了你们,你们明白吗?”

两人齐齐点头:“明白,师父。”

郁霈略微点头,他其实不爱教徒弟,不止要传艺更要传心,还要养得好,其中所花的心思并不比教戏少。

“岑忧,你过来。”

岑忧小跑过来,规规矩矩站在跟前:“师父。”

郁霈说:“以你目前的水平来说已经及格了,但你性子太内向,这样上台是不成的。”

岑忧轻轻点头。

“不要怕别人眼光,你父母对你很好,有爱有善意比很多人都要健全,有人攻击你是他们思维缺失,懂么?”

岑忧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眼睛本能泛酸。

“我帮你准备一套行头,你初赛的时候唱贵妃醉酒,不过我有个要求,海选第一名能做到吗?”

岑忧用力点头:“能!”

第66章 霈来以叙(六)

“去练功吧。”郁霈低头看了眼时间, 猜测肖听快来了。

昨晚两人敲定了比赛曲目,他海选时唱的《凤还巢》寓意好辞藻也不错。

肖听相貌斯文身段风流,演“穆居易”也能体现出他的临风倜傥, 不至于被自己完全压制。

郁霈正想着,肖听就来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肖听带了些下午茶,笑意盈盈放在石桌上,“玉佩老师久等了, 这个就算我的赔礼,希望不会让你觉得我敷衍怠惰。”

“无妨。”郁霈起身迎上, 莞尔笑道:“比预计的还早了半小时。”

肖听往岑忧瞥了一眼, 见她脚尖轻点缓步行动, 不由得赞许:“这就是你收的那个小徒弟吗?身段很好啊,已经有几分你的神韵了。”

郁霈轻笑:“还可以。”

肖听打量院子,虽然看着老旧但四处收拾得非常干净,水缸里种满莲叶, 角落花草繁盛迎风摇摇,到处都透着清幽古朴。

郁霈本想带肖听上楼但转念一想岑忧和初粟两人演霸王别姬总缺了些灵魂, 便问:“肖老师介不介意给我的学生上节课?”

“当然不介意。”

郁霈朝初粟跟岑忧招手:“你们仔细看着。”

两人还没有亲眼见过郁霈唱, 齐刷刷点头。

郁霈侧身迈出小半步,虽没有换上戏服,但指尖微动却分明有一个无形的水袖搭在手腕, 柔婉端庄中略显气恼。

肖听一敛袖,行礼开腔:“休将岳父来抱怨,都是下官的理不端,那夜独坐在书馆……”

肖听嗓音清朗, 声声解释愧然赔礼:“她道说小姐来相见,下官不察信她言。”

郁霈半坐在椅子上, 抬手理袖端庄反驳:“先前有人到书馆,你就该先对我父言,奴家生来非下贱,我岂肯私自进花园……”

郁霈双手挽转,指尖如兰竖起食指微微一指:“由心来把青丝剪。”

岑忧目不转睛盯着郁霈,从眼神到手再到嗓音,完全不知道该把注意力放到哪儿去,满脑子都是“师父好厉害”。

郁霈双手合掌,眼神一敛,一句“焚香念佛就也安然”唱罢水袖一甩,娇嗔含怒剜了一眼,娇娇活泼又气鼓鼓的程雪娥情态毕现。

岑忧心脏“扑通”一声,分明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水袖砸在了心窝上。

肖听立即行礼道歉,“夫人不必寻短见,为丈夫罚跪地平川,夫人一笑才算免。”说着撩袍双膝跪地,悠悠叫了一声:“夫人、夫人哪~”

郁霈偏头不语,由着他跪,起身迈了两步,指尖虚虚一指肖听,“思前想后柔肠百转……”

“夫人、饶恕下官吧……”

“无奈何向前用手搀。”郁霈兰花手拢着水袖,含羞带笑甩开水袖俯身搀扶,眼底娇态与甜糯嗓音糅合。

不止岑忧看得痴了,就连肖听也晃了半天神。

虽然在视频里看过无数次,但真正与他对戏的冲击力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肖听心窝发热发胀,不自然地别过视线。

他和郁霈对戏的压力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勾得五迷三道,连唱词都险些忘了,幸好这不是比赛现场。

“郁霈,我能这么叫你吗?”

郁霈笑意浅淡:“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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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总,具体资料都发到您邮箱了。”Anna放下文件,有些欲言又止:“有点儿复杂,您自己看。”

严致玉随手翻开,本想着能有多复杂,谁知一翻开就惊了。

郁霈从小被林让君和颂因程这对同性爱人养大,林颂两人因为流言离开剧团,收养颂锦但关系不睦甚少见面,郁霈三年前试图自杀还差点儿闹上新闻,最后不知怎么又反悔没死,接着林让君癌症入院。

郁霈在那之前就叛逆出格,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喝酒蹦迪泡吧打架一个不落,简直是烂泥坑里的石头,又尖又硬。

郁审之和颂锦这种视名声和前途为命的人,不肯承认有这样的儿子也不稀奇,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耻辱。

严致玉沉吟片刻,问Anna:“属实吗?”

“八九不离十。”

严致玉有些犯嘀咕,他见到的郁霈清正端方,气质冷然,一举一动优雅又内敛,唱起戏来勾魂摄魄,和这个资料里的判若两人。

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陆潮虽然没脑子,但也不至于被这种人骗,他恐同这么多年被硬生生掰弯,还跟自己说“只要他”,被迷成这死样,能是个骗子么?

严致玉思索良久,拿起电话跟Anna说:“你先出去。”

Anna点头,“十分钟后您有个会,我去准备。”

严致玉顿了顿,又将电话放下。

陆潮有一年多没见杨桉为,这玩意叫了五六个发小一块连缠带灌了大半瓶酒。

他虽然不怎么喝酒,但酒量其实还行,趁着机会找杨桉为打听了一下郁审之,结果这二傻子根本不知道他老子有什么社交圈。

他一顿酒白喝。

九点钟散场,杨桉为一群人换地方再找乐子去了,陆潮带着酒劲儿靠在墙上给郁霈打电话。

他没接。

陆潮头晕眼花直犯恶心,揣回手机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才勉强找回几分清醒,上车时司机问他上哪儿,他想了半天才说出个清河班。

陆潮走路打旋,揉着头慢吞吞往旧巷子里走,隐约看到门口不断交叠的两个身影,用力晃了晃脑袋。

郁霈送肖听离开,约好明天上午再过来对戏。

他和肖听出奇的合拍,甚至动了想邀请他到清河班来的念头,但想了想叶崇文的处境还是打消冲动。

陆潮眸光不聚焦,昏昏沉沉地看着郁霈,总觉得他在笑。

他觉得那男的眼熟,却想不起是谁,但心里有个清晰的念头,想把他从郁霈跟前扯开扔得远远的。

郁霈目送他离开转身回去,猝不及防被人从后头一搂,冲天的酒气顺着呼吸将他严丝合缝包裹。

他吓了一跳,立时想起上次那个醉汉,以为他来报复便下意识抬肘攻击。

他下手毫不留情,这一击如果是正面铁定会把骨头打断,身后男人也立即闷哼一声,却没松手。

郁霈毛孔直竖,拧住那只手便是一个劈砍,接着却发现那只手指骨分明,酒气中残存几分木质香气。

他一回头,瞬间被人捏住下巴抬起头亲上来。

郁霈反手一劈抬脚便踹,冷厉狠斥:“哪儿来的醉汉,我要你的命。”

对方脊背撞墙发出沉重的痛吟,郁霈掸掸衣服准备离开,眸光一滞,下意识接住下跌的身子:“陆潮,怎么是你?”

“好凶啊。”陆潮酒气浓重,凑近了亲他的脖子:“手疼,腿也疼,你跟谁学的谋杀亲夫?”

郁霈刚才下手重,这要是别人早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不由得心有余悸:“……你怎么不出声,先进来我看看你伤着没有,怎么喝这么多酒,你去哪儿了?”

陆潮不愿意走,搂着他的腰把人抵在清河班外头的墙上:“不进,你亲我一口我再进去。”

郁霈由着他抱,给他亲了一会发现这人没完没了,被迫抬头闪躲他不断的舔舐:“够了没有?陆潮你别再舔我脖子……轻点,再闹我就把你扔在门口……”

陆潮充耳不闻,一门心思折腾他的脖子。

郁霈发现他对自己的脖子特别痴迷,恨不得把他一口口吃下去,清河班门口虽然没人但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亲热。

他被舔得没法,只好掐住脖子把人往后一推。

陆潮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靠在墙上,把手搭在郁霈肩上,用拇指蹭他的耳朵,岑忧开门恰好望见两人暧昧的姿势,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眨眼。

岑忧抿了抿唇,乖乖喊:“师爹。”

“?”郁霈倏地扭头去看陆潮。

陆潮俯下身在岑忧头上拍了拍,冲她眨眨眼:“回家吧,明天早上过来吃饭,你师父请你吃好吃的。”

岑忧笑:“师爹再见,师父再见。”

郁霈略微颔首:“去吧。”

陆潮在后头跟进清河班,猝不及防被人掐住了脖子按在门上,“岑忧叫你什么?”

陆潮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他掐,抬手勾了勾他手腕调戏:“叫点好听的我就告诉你,比如你上次叫过的……”

“不说算了,你回学校住吧。”郁霈说完转身进门,到房间倒了杯温水,一转头就被拉到腿上坐着,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把杯子摔了你喝什森*晚*整*理么?”

“一会再喝。”陆潮紧紧抱住他,低哑嗓音说:“岑忧比初粟听话多了。”

郁霈坐在他腿上,感觉他手不规矩地扯自己衬衫,忍了忍,随便他闹,转而问他:“早上我见到岑忧妈妈,她跟我道谢,你做什么了?”

“我的宝贝真聪明。”陆潮一门心思去拽衬衫,漫不经心道:“我有个朋友做假肢工程研发,虽然不一定能下地行走,日常生活应该是没问题。至于她妈妈问题也不大,装个人工耳蜗应该还是能听见的,你不是想让她亲耳听见女儿上台么?”

郁霈其实并未想过,他不知道现代科技已经发展成这样了,那只是他内心的一个幻想罢了。

他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锋利眉眼和微微泛红的眼尾,忽然有些心热,眼前人心细如尘又善良,做了这么多却没有到他跟前来邀功显摆,也没让岑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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