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哼一声:“你敢耍花样我就宰了你,反正到时候一埋谁也不知道。”
郁霈靠在建材上,脊背被硌得很疼但也同时保持了清醒,“颂锦打算杀了我?她不敢。”
“她说了,如果你不听话,那就把你关到死。”男人说着,居高临下盯着郁霈:“你真喜欢男人?”
郁霈下意识一惊,好在男人看他的眼神并没有觊觎,只有明晃晃的探究。
“是啊。”郁霈笑了声:“你没见过喜欢男人的男人吗?”
男人让他问懵了一瞬,有些尴尬的直起身:“怪不得她要关你,喜欢男人多恶心。”
郁霈:“郁审之呢?”
男人惊愕:“郁审之?你说那个书记?他是你什么人?”
郁霈见他表情错愕,显然是不知道郁审之的,便撑着气力说:“我爸爸,书记绑架自己的儿子,你拿这个又可以去勒索他一笔了。”
男人惊骇又防备地看着郁霈,觉得他也疯了,哪有人让别人去勒索自己爸爸的?
“你家真乱。”
郁霈没了力气,软软靠在建材上喘气,微微闭上眼:“你出去吧。”
男人一愣,他使唤自己呢?
他有心想踹一脚,但看他细皮嫩肉的又没下得去脚,想了想在他踝骨上踢了一脚,“少命令老子。”
郁霈没睁眼,混混沌沌地睡过去。
他有些发烧,脑子里像塞了一把火炭,迟钝地想:颂锦让他别唱京剧无非是因为林让君喜欢男人,让他分手……
郁霈沉沉昏过去。
陆潮足足找了十七个小时,把能用到的人脉全用了,郁霈好像人间蒸发了。
他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陆潮有一瞬间想起他曾经问过的“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不会忘记我”。
徐骁和林€€也发动朋友寻找,看陆潮几乎快疯了,干巴巴地安慰:“没事的,小鱼他一定不会有事儿。”
陆潮查遍公交和出租车,终于找到了郁霈的去向,他头发长长得也漂亮,很容易留下记忆。
出租车司机确切道:“去了新景区,在一个旧厂房附近下了车。”
“你确定?”徐骁立即掏出照片给他看:“是这个吗?”
“哎呀我认识,小玉佩嘛,我还看了他的比赛,刚刚拿奖的那个是吧?”
“他去新景区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他表情淡淡的不太着急,可能也没什么大事,怎么啦?小玉佩不见啦?”
徐骁看他一脸八卦,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潮已经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他也立马跟上:“潮哥你先别急,有去向就行。”
陆潮把车开得飞快,徐骁险些从车窗里被甩出去。
郁霈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彻底烧迷糊了,头疼得几乎撕裂。
他一睁眼,脸上顿时被浇了一瓶水。
颂锦面容憔悴地站在他跟前,比昨天看起来更老几分,连眼底都全是红血丝。
看来昨晚不止自己没睡好。
郁霈勉强换了个姿势,颂锦立即防备地命令:“你别乱动!”
郁霈依言停下,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看她:“您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还是说您打算永远关着我?”
颂锦看着他脸颊和眼睛烧得通红,居高临下地问:“你知错了吗?”
郁霈没有昨天那么急了,淡淡道:“你敢杀了我吗?郁审之的仕途,亲生儿子郁颂安的人生,你要亲手毁了他们,自己再给我偿命吗?”
颂锦当然不想,但如果又要遭受那些暴力,她宁愿郁霈没有活过。
“你也是我亲生的。”颂锦看着他的眼睛,眼睛里几乎蹦出钢针,“谁说你不是我亲生的。”
郁霈笑了声,没揭穿这句话。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跟陆潮分手?”
郁霈冲她低低一笑,“我嘴上告诉你我愿意,你信么?”
“我当然不信。”颂锦一抬手抓住郁霈的领子狠狠一拽,“你想耍什么花样。”
郁霈脸色瞬间煞白,疼得几乎断气,勉强地动了动嘴唇,“我能耍什么花样,让我给他发条消息告诉他我们分手,如何?”
颂锦觉得他不可能这么听话,他一定是在耍诡计。
“我用你的手机,发语音总行吧,你也不用解开我的手。”
郁霈脸上毫无血色,看着也没有威慑力,颂锦迟疑许久,掏出手机问他:“号码。”
郁霈背给她,颂锦输入后把手机靠在他嘴边,“说。”
郁霈轻喘了口气,哑声说:“陆潮,我们分手吧,我还是觉得我妈妈说的对,男人不应该和男人在一起,我和我妈妈在一起,你也不用找我了。”
郁霈说完往后依靠,抬起眉梢静静看颂锦,赌她会把这条短信发出去。
她只要发出去,陆潮一定能察觉不妥,他没指望陆潮来救,但总得留个后手。
颂锦觉得没什么问题,将短信发送。
郁霈喘着粗气,双眼发雾嗓子也干涩,“你这么恨我,除了我不是你亲生的之外,你更恨得是外公,既然如此,你何不跟他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你以为断绝关系就能泯灭掉我受的伤吗?”
颂锦冷笑着,俯下身再次抓住郁霈的领子:“你们永远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如果你经历过,你会比我更恨。”
“不会。”郁霈定定看着她,轻轻一笑:“你真可怜,你在伤害这个世界唯一爱你的人。”
“住口。”颂锦一耳光抽到郁霈脸上,颤抖着手指他:“少来教训我。”
郁霈舔了舔唇角,“我跟陆潮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我会给你办退学手续,我会安排你出国,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你出去。”
郁霈:“你这么怕我?是因为别人会因为我而联想到京剧,从而提起林让君,是么?”
“郁审之是怕我影响他的仕途,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京剧就算没有我,还会有其他人,你想掩盖的秘密都会公诸于世。”
“住口住口!”颂锦不想和他交流,他太聪明了,也太可恨。
颂锦狠狠将郁霈掼在铁架子上,愤而离去。
郁霈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知道她的目的就好。
他试探着动了动手臂,一活动四肢百骸都疼,他硬生生忍住剧痛,猛得扯了一下。
冷汗瞬间淋漓。
-
陆潮收到短信的一瞬间,险些将车开到石坑里,如果之前还是怀疑,现在他可以确定郁霈是真出事了。
他也许会提分手,但绝不会叫颂锦妈妈,他说和她在一起,是被她囚禁了?
陆潮立即让人定位,徐骁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潮,他一直都是沉稳恣意、游刃有余的,这一刻的他好像被人抽掉了主心骨。
“潮哥你先别急,我觉得小鱼这么聪明一定没事,他说不定在想办法周旋呢。”
陆潮:“他那么娇气,怎么可能没事!”
徐骁虽然也很着急,但还是小声逼逼:“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娇气。”
他明明可以徒手抓蛇,还可以给人装胳膊,他哪里娇气。
新景区非常大,按照出租车司机说的位置,陆潮发现了一枚簪子。
他险些跪在地上,捡起簪子脸色都变了,无头苍蝇似的满山乱找。
徐骁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大声喊:“大哥,你有没有……”
男人拔腿就跑,徐骁懵了:“跑啥啊?”
陆潮脱口:“追上他。”
“啊?哦。”徐骁下意识追上去,陆潮猜测郁霈就在附近,但这里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
他攥着簪子,隐约听见一丝微弱的动静,拨开木丛一看,郁霈赫然躺在里面。
他浑身是伤,脸颊肿得可怕。
陆潮几乎要昏过去,双手颤抖地抱起人,“郁兰桡,你醒醒。”
郁霈无知无觉,如果不是还有呼吸起伏他险些要以为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陆潮抱起人喊了一声,“徐骁。”
徐骁没追上人,立即跑回来看他怀里半死不活的郁霈也吓了一跳,“他……”
陆潮把人往车里一塞,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医院,一落地就被推进抢救室。
柳敏认识陆潮,一把拽住他:“哎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陆潮没心情回答,死盯着抢救中三个字。
那个地方是开发了一半废弃了的厂区,以他的谨慎怎么会到那儿去?
颂锦想做什么?
陆潮完全集中不了精神思考,连坐下他都觉得不安,只能像雕像一样站着。
徐骁站在一边不敢吭声,林€€也不敢多问,就那么陪他一森*晚*整*理起做雕像。
抢救室的门开了,陆潮不顾麻木的腿立即上前:“他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眉头紧锁道:“他身上有多处被钝器击打的外伤,这些都不要紧,内伤比较严重,还有一只胳膊有明显的脱臼过再接上的痕迹。已经抢救回来了但还没渡过危险期,先观察吧。”
陆潮险些跌在地上,被人从后头扶了一把。
严致玉:“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郁霈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看不出一点儿生气,陆潮第一次主动听话没去骚扰他,就让他陷入了这样的危险。
如果不是他昨晚执意要他,也许……也许他能反抗、也许不会受伤。
自责几乎要将陆潮灭顶,他想,也许是自己害了郁霈,他不该吃醋、不该动气更不应该冲动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