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失序 第29章

锐意的生意黑白皆有,他与方畅不过是棋盘中较为赚钱的部分。

方畅懂得经营关系,有分寸。在俊深倒之前贺执就听过方畅的名字。

狐朋狗友们与方畅来往紧密,喝酒也会带上,为的是兴头到时,能叫几个懂事的来玩。

陪酒玩骰子有方畅的身影,等聚会再进一步,方畅和他的人就会销声匿迹。方畅接下的艺人,大部分赚了一笔钱,付清违约金之后远离了这个圈子。留下的也都小有成就。

贺执不知道刘明德这次撇开方畅是针对谁,但方畅能说出这种话,代表着他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我知道了。”贺执说,“正好嫌你烦,不算坏事。”

“贺执……你早晚死床上。”方畅“关心”地拍着贺执的肩膀,发出的声响巨大,明显带有私仇。

贺执拍开方畅,揉着肩膀:“人化妆师好不容易糊上的粉,拍没了你去赔她钱。”

第50章

方畅的手劲只在贺执肩膀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子。贺执更换服装时,被道具老师暗里看了好几眼,眼神逐渐暧昧。想来脑补了不少他混乱的私生活,里面指不定还有周沉的身影。

贺执懒得解释,风波结束,疑虑和偏见总会存在。

方畅问他是为了周沉还是一时冲动,才把腺体病搬到台面上,贺执撒了一半的谎。

通常来讲,猎物越有自知之明,处地越孤立无援,猎人越开心。他的处境越被动,越孤苦无依,周沉应该越满意。

贺执认为周沉放任舆论不管,打得也是这个主意。然而周沉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贺执疲累地吐气,揣摩雇主的心态太过耗费心神,更别说雇主还有医学意义上的“精神病”。

萧正阳回来时带着两人一狗。据说因为孙博弘工作忙,已经有两周没好好溜过狗了。蛋蛋在外面跑得撒欢,郑元和孙博弘在后面紧追紧赶,狗追上了,人丢了。不得已在群里求救,等到了当时在附近的萧正阳。

金毛品相与照片里相差无几,萧正阳陪着蛋蛋玩了一会,很快获得金毛的心。

萧正阳用半根牛肉棒一路把金毛骗到导演椅旁边,系好狗绳,拍拍狗脑袋:“乖,一会带你去庆功。”

周沉拦住狗绳,把萧正阳手里的半根牛肉干丢进金毛嘴里,“带谁去庆功?”

“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萧正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牛肉干,在蛋蛋面前晃了晃,塞进周沉手里,“一会饿了就找这个叔叔,知道吗?”

金毛听不懂人话,但看得清牛肉干,老老实实在导演椅旁蹲下,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周沉。

周沉和金毛对视,丢出去一根牛肉干,举起喇叭:“开工。”

阴湿小巷里,童婉微狼狈地前行。

她手里攥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大雨倾泻而下,屏幕模糊不清,跳动的声纹被水幕扭曲,

盛大雨声盖过通话语音,童婉微将屏幕紧紧贴近耳朵:“我到了。”

在她的面前,逼侧小巷的尽头,是一片空旷的广场,。鼓动的风与卷起的浪伴随雨声袭向小巷的出口。

童婉微倚靠墙壁,制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隐隐约约露出手臂上细密的伤疤。

“我知道你是谁。”童婉微握紧手机,脊背紧贴水泥墙面,左手摸向后腰的枪,“你的提议很有趣,不过交易总要有来有往,现在听听我的条件吧。”

“我要见到你,柏云阳。”

电子屏幕上,属于耳语者的声纹寂静,童婉微情绪紧张,害怕错过任何一点异动。

“右方。”

电话随之挂断,童婉微向右侧望去。

雨幕中,一顶黑色雨伞慢慢清晰。脚步声在雨中回响,泥泞而清越,溅起的水珠弄湿来人的鞋面,似黑色画框中滚落的水珠。

柏云阳的仪表总是无可挑剔。衣着与配饰经过精心搭配,偶尔露出的衬衫夹高贵精致。

如果不是他的照片贴在嫌疑人墙面上,童婉微或许还有心情欣赏一二。

“蹲守在陷阱周围等捕捉猎物?”童婉微揣起手机,“还真是经典的反社会行为。”

“也可以理解为我对你行为的预判中本就有这一步。”柏云阳从耳边拿下手机,朝童婉微露出得体的笑容,“初次见面,童警官。”

“亲身体验一把,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甘愿自杀了。你很擅长寻找弱点。”童婉微说。

“不是我擅长,而是有些人本就活得一塌糊涂。”柏云阳神情淡漠,仿若听不到童婉微口中的嘲讽,“我的客人总是找不到生活的道路,我只是给予指引而已。提出建议的人永远不是主导者。”

童婉微抽出女士香烟,火星在雨幕中微弱地闪烁,白色烟雾断断续续,不成样子。她遥望着马路边缘波涛汹涌的大海,“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好地方?”

“跨越底线总得付出点代价,这里不好吗?宽阔,凶狠,有野心。我认为很适合童警官。”

“的确……”童婉微将香烟丢下,踩灭,“也适合你!”

童婉微抽出腰间的手枪,屈起左腿,朝柏云阳腰侧攻去,“柏云阳,犯下多起教唆杀人罪,依据法律受到逮捕!”

柏云阳将手中的雨伞旋转,伞面横着倒下,挡住童婉微。

“抓我,童警官还不太配。”柏云阳趁童婉微因惯性前倾的机会,一把推在童婉微后背,闪身进入小巷。

他明显更熟悉这片地形,童婉微爬起身时,已经不见踪影了。

“队长!”

“我没事,追他。在巷子里,没跑多远。沈晗昱呢?”

“晗昱提前离队了,说有点情况。”

“知道了。这次不能让耳语者再逃跑,必须抓到他!”童婉微表情不甘,检查手机里的录音完好后,跟随队伍一起追了出去。

昏暗街巷里,一柄黑色雨伞踽踽独行,在某个转角停下。

沈晗昱坐在废弃的回收箱上,扔下一只录音笔。

“童警官,我们终于联系上了。”

“咚……咚……咚……”

“我很期待与你的交谈,你的身上藏匿着太多秘密。关于沈晗昱,关于……宋天。”

“咚……咚……咚……”

沈晗昱跳下地面,溅起的水花弄脏录音笔,泼洒至干净的西裤裤腿上:“一共三十七句话,背后有隐隐约约的敲击声,长短不一。用摩斯密码破译后的信息是€€€€港口第五个巷道,抓捕逃脱后。”

“如果你不来,我会很难办。”柏云阳从阴影里现身。

“将信息放在这么明目张胆的位置,童婉微说不定也会发现。”

“她不会。”柏云阳说,“她虽然多疑,但不够聪明,更不了解耳语者的想法。以犯罪者的身份定义我们,自然也不会相信示好的‘烟雾弹’。”

“为什么要接触我?”

“要换个地方说话吗?”柏云阳扬起黑色雨伞,冰冷金属伞骨与划过的雨线令他看起来像是雨夜出现的幽灵。

沈晗昱沉默片刻,走入黑色雨伞下,隐匿于错综复杂的街巷。

第51章

“过。”周沉环视四周,做出决定,“暂时休息一下。柏云阳状态调整好了再继续。”

周沉的喇叭一响,沈依依就逃出拍摄场地,将自己关了起来。贺执则将雨伞递给道具老师,拽过方畅手里的浴巾,走入更衣室。

柏云阳以耳语者的身份接触童婉微,戳破她幼年遭受暴力的事实,以童婉微试图以暴制暴的行为作为击破点攻击童婉微的心理防线。

这一段对手戏对双方的台词功底与情绪要求极高。沈依依作为新人演员,与贺执相似,都需要使用代入来弥补经验上的不足。

沈依依雨中街巷的戏令所有人印象深刻,不断引诱的话语,就像时刻监视的恶魔。知晓一切罪恶。试探的行为、一闪而过的想法都被柏云阳捕获,化为教唆的利剑。

每次贺执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周围人都会跟随者沈依依一起心脏一紧。不由自主地响起原著中柏云阳的一句台词: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有恨意。罪恶伴随人性而生,无人逃得过。我只是真实与欺骗的媒介,罪行源于人心。】

这段戏最终会以耳语者落网而结束,但那些在童婉微耳边响起的问句,好像也残留在观看者的耳边。

剧组在两个小时后重新开工。

贺执拿回黑色雨伞,头发被打湿,偶尔滚落下一两颗水珠。

相比于贺执,萧正阳要狼狈许多。他穿着制服,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作为医生,我不建议你继续下去。”萧正阳站在黑伞下,轻声说,“还分得轻戏里戏外吗?”

情绪是有信号的。柏云阳作为加害者,演员承受的道德压力更大。

萧正阳虽然对贺小少爷的道德感不持乐观态度,仍不建议再入戏后不进行心理疏导继续拍摄。

“拍摄前,你和沈依依说了些别的话,她那么跑出去,不止是因为入戏。”萧正阳借由整理衣服,在贺执耳边说到,“很不巧,为了能够更好地了解患者,我学了唇语。‘信息素用起来很方便吧。小心上瘾,那可是会出人命的事啊。’为什么说这些?”

“暴力在某些时候的确很有用,生命消逝在手中的感觉一定很不错,第三次这么干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童警官。”贺执复述台词,看向萧正阳,显然拒绝沟通。

萧正阳耸肩,他面对的不是贺执,而是另一个柏云阳。此时进行对话没有任何意义。

没人发现场上两位演员之间的插曲,一切准备好,正式开拍。

€€€€

柏云阳悠闲地穿梭在雨中,城市交错的道路是他的后花园。废弃的外置楼梯,堆满杂物的胡同尽头都是柏云阳的道路。

“不用费劲记路,第三个路口的垃圾会在五点收掉,第五个路口的旧书今晚要卖出。城市是不断呼吸的活物。”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观察是一项很好用的技能。”柏云阳说,“人们会在交谈中显露弱点。梦中的呓语,不隔音的通话。包括偶尔变化的语调与声量。全都涵盖着信息。”

巷口尽头,宽阔马路骤然出现。一辆红色跑车安静地停在路边。柏云阳打开驾驶坐车门,看向沈晗昱。

“劳烦你兼职一下司机?”

沈晗昱眉头皱起,满目狐疑。

“我开车?”

柏云阳做出请的手势。

他坐进驾驶座,车钥匙就在跑车上,拧动后电子屏幕自动开启。

“自动导航已开启,目的地已确定为松青墓园,已为您选择最佳路线,祝您旅途愉快。”

沈晗昱握紧方向盘,警惕地看向柏云阳:“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父母和宋天出事后,你再也没来过这里。宋天的父亲第二年打死了自己的妻子,在小儿子的辩护下无罪释放,并搬离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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