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是柏云阳的台词。
“我不信任从你口中说出的任何话。耳语者利用人心蛊惑罪行。身份暴露时,你就丧失了说服我的机会。”周沉看着贺执,对上沈晗昱的台词。
“真是可惜。”贺执遗憾地松手,砸在沙发上。
周沉撑开他的眼皮:“睁眼。”
“你应该说‘如果你给出的信息筹码足够,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贺执睁开眼睛。
周沉检查瞳孔:“扩散程度还算正常。不过成瘾症已经在影响你了。”
周沉的手由眼角向下,掐住两颊,手掌整个盖住贺执的下半张脸。他将唇贴在自己的指骨上,呼出的气息从缝隙洒在贺执鼻尖:“贺执,你出戏了吗?”
没有人能描述柏云阳对沈晗昱执念的具体样子。因执念而起的性欲更加无法演绎。未曾预谋的,随心念而起的恶趣味不存在爱意,只是在接近有趣的珍贵的东西时,忍不住进行的恶作剧。
贺执无法理解,但可以利用混乱过界的思绪捏造柏云阳的性欲。
他回答不了周沉,因为他从未演绎出柏云阳真实的样子,他进入的是一个模糊的,模棱两可的人物。
“柏云阳是个疯子,不发疯的时候演不出柏云阳。”贺执清楚自己的状态,对此不以为意,“难不成周导还真的想让我靠演技演出你想看到的柏云阳吗?”
“我无法拒绝塑造一个更完美的柏云阳,必然会选择在费洛蒙腺体不被抑制的情况下接触你,引导你成为柏云阳。善于利用病灶达成目的的似乎不止我一个人。”周沉紧紧贴着贺执,掌握他所有弱点。
脖颈、耳后、锁骨。身体上所有脆弱的,手指稍稍用力就能感受到剧痛的地方都能感触到另一个人的皮肤。
“你很希望刺激我的病症,之后呢?还打算用照片或者录像的方式作为你的筹码吗?”
贺执被迫仰头,眼睛需要向下转动才能看到周沉。凸起的指关节与青筋像丘壑,藏在后面的眼睛里蔓延着血丝,反射在其上的光亮好似刀光。
周沉被惹怒了。
贺执握紧周沉的手腕,闭上眼睛,叹出气:“先……放开。”
手腕力道松弛,贺执呲牙活动被捏麻的两颊,牙齿后槽也在跟着一起酸痛:“一边捂嘴一边问问题,你到底什么毛病。”
“不是你要拍戏,要出电影的吗?”贺执揉搓僵硬的脸,略带挑衅地看周沉,“我陪你玩,小周导。”
周沉神色莫名,即将失控的情绪重新被压制。
“小周导”这个称呼并不是在后来才有的。这句话也不是周沉第一次听到。
大三实习的剧组里面,有个恣意妄为的赞助商,年纪与自己相仿,张扬随意,像沙漠里扬起的军旗。周沉总是控制不住的注意他的动向。
赞助商会跑去和灯光师争论偏光与直射的效果,会去调侃化妆师的手法,会抓着腰带要求服装师更换搭配。
何洛和他说:“那是俊深的小公子,贺执。别看这个模样挺不靠谱,身上有点东西的。”
的确如何洛所说。周沉发现贺执调出的照片更有氛围,经手的妆容更抓人眼球,更改的服装也更符合人设。
自信,而不自大。是周沉对贺执的第一评价。
那种无法压抑的张扬是贺执身上的光环,不需要阳光照射,就光彩四溢。
后来贺执跑来与何洛争论剧本,二话不说闯入后台,恰好碰上整理文件的周沉。周沉第一次和贺执搭上话。
贺执看到他笑了一声,喊他:“小周导,何导呢?急着找他吵架。”
周沉没听到贺执后面的话,只记住了三个字€€€€“小周导”。
实习导演干的都是杂活,在剧组里也只是实习生,而不是导演。何洛待他好,剧组里的人也只是多看他两眼,大部分也只喊他小周,没人认为他是个导演。
只有贺执,会喊他“小周导”。
周沉举着摄像机询问贺执愿不愿意在他的毕设中担当主演,贺执在片刻怔愣后朝他笑着说:“我陪你玩,小周导。”
那是周沉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自此,他沦陷其中。
贺执放松好脸上的肌肉,接着说台词:“齐宏成立耳语的原因,以及他现在的情况。这个信息的价值,够沈警官给我一次机会了吗?”
第56章
贺执被摁在沙发上,手掌撑住扶手,木质骨架的棱角让皮肤出现红印。
掌控后腰与脖颈的手掌微温,后背留下手指游走的红痕,像河流侵占土地后留下的印章。
除了偶尔的自我抒发外,贺执很少让自己的腺体得到满足。
信息素源于人类本能的生理需求,它会让理智退后,遵从本性。
当拥有丧失理智的潜在危险性时,贺执绝不允许自己把弱点交给用钱把人当物品买的商贾身上。
压抑了太久的病症骤然得到满足,浑浑噩噩的愉悦直冲大脑。他感受到周沉咬住他的脖颈,玩够了的猎豹终于享用猎物一般轻笑着对他说:
“你好,柏云阳。”
€€€€
晨升的太阳叫不醒贺执。窗帘紧闭,屋内潮湿闷热,不知何时点燃的熏香散发出浅淡檀木香气。
那支甜腻的蜡烛不知何时被撤掉了。
贺执醒来时已是傍晚,脖颈下衬着荞麦芯的硬枕头,不止关节酸麻,后脑也发出阵阵胀痛。
确实不是周沉吝啬到连床都不给他睡。贺执努力扒拉着自己碎成粉末的记忆,发现这间屋子里只有沙发遭殃程度最小,勉强能让他容身,睡个好觉。
至于其他的家具如床、镜子、洗手台、浴池……可能都需要周导自己去好好清理一番。
贺执从茶几下方摸到手机,摁了两下重新开机。凌晨时方畅打了五个电话过来,接着是刘明德。统统被周沉挂断,并关机丢在了地上。贺执犹记得他仰着头看向周沉,在模糊的视线里只能分辩滴落的汗珠,和朦胧的身影,以及周沉那身急躁且不耐烦的"啧"声。
贺执拨通方畅的电话,通话忙音响了两声,立刻被接起。
“有急事?”贺执问。
“什么急事能比得过你的事。”方畅调侃,“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整整一天。不知道的以为周导给你抛尸了。”
贺执抽空抹了一把脖颈,肿胀的灼烧感因为触碰带来疼痛。视线内的手腕上也有一圈勒痕。
“差不多吧。”贺执吸了口气说。
“用帮忙吗?”
贺执环顾四周,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都被拾起,倒落的花瓶和打散的剧本也不见了。明显经过整理。
“不用。”贺执说。
“没死就行,我去跟刘总说明情况了。”
“嗯。”贺执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周沉对病症的控制止步于亲密接触,信息素引起的过度索取分毫不差地全部应用在贺执身上。
贺执此时口腔干渴,四肢与腰部酸痛,皮肤上的红痕多多少少残留着灼痛感。
贺执将手腕搭在沙发靠背上,试图坐起。腰部无力支撑身体重量,小腿根部也在抗议。
“妈的。”贺执砸回沙发,仰头看着天花板。深觉如果不是周沉还有点自制力,他真的要用上房间里的急救电话了。
“满意了?”
带着薄荷味的降温贴接触脖颈皮肤,激得贺执肩膀收缩,轻声吸气。
周沉披了件宽松的大衣,胸膛与腰腹侧边都有深深浅浅、长短不一的抓痕。被垂下的柔软布料遮盖,若隐若现。
薄荷凉贴效果显著,肿痛立刻被清凉代替。贺执仰着头,让胶布边缘不会刺激皮肤:“这话应该我说,满意了么,周导。”
贺执曾认为周沉只是针对信息素上瘾,性欲被极度压制,愈来愈严重的渴求只能依靠自残来抑制。经过治疗后有所好转,却始终不能痊愈。所以手腕上才会留下一道道伤痕与针孔。
直到萧青出现,对他的猜想欲言又止,又提醒说周沉的成瘾源很复杂,贺执才摸出些线索。
疼痛不是自我伤害带来的唯一效果。瞬间回归的理智和清醒会让人上瘾。于是进行自残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只为了获取一瞬间的安心。
按照这一说法,所有可能医治周沉的药物,都是潜在的成瘾源,很有可能最终无药可医,只能凭靠自制力去对抗。
“勉强。”周沉放下药,拿出棉签,“能坐起来吗?”
贺执瞥了一眼放在茶几的药,当即窝在沙发上不动弹了:“用不着。”
“艹!”腰部的淤青被狠狠摁住,贺执反射性挺腰,一只手准确地插入沙发与腰部之间,把人拖了起来。
周沉并不想给贺执做决定的权力,小臂横跨胸膛,将人牢牢锁住,只能半仰躺着任人宰割。
“你怎么这么熟练!”
“哦,以前经常这么拖布朗尼去洗澡。”
贺执靠着周沉的肩膀与前胸,微硬弹软的触感倒是比沙发好多了。
“布朗尼?”
“我的狗,一只金毛。”
“……”贺执狠狠捏了一把周沉的大腿,将自己撑起来一些。
周沉上药的手法很专业,大腿根部摩擦过多的地方也涂了软膏。在暖热、潮湿、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房间里,周沉的动作类似按摩。饱受摧残的肌肉很快开始疲软。
贺执有些昏昏欲睡。
“何洛的事情,我不知情。”贺执突兀地说到,“陆文用这件事来嘲讽我,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腿处的手掌微微收紧,贺执躺着没动。
周沉低下头,恰好能望进贺执的双眼。
他并不会因为坦然的解释而做出任何改变,与贺执之间并不存在误会。早就断掉的关系与重燃的欲望也没有联系。
贺执对周沉的反应并不失望。
他从未指望与周沉发展旧爱重燃的戏码。那对他自己,对周沉,都太不尊重。
丢失的名誉,作品,都是微乎其微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认识的那个周沉已经消失了。沉疴积攒至今,已经是组成周沉的一部分。
“戒断疗法并不适用于所有成瘾症患者。在没有替代品的情况下,情绪无法舒缓,肉体急需放松。只会使副作用加剧,并导致更严重的病症。”贺执举起手腕,和其上的淤青对视,“成瘾症会导致暴力行为,甚至对非正常性爱产生渴求。失控后的崩溃也会击垮一些患者。不满足会加重疾病,满足也会踏入更黑暗的深渊……”
贺执抬起手,拍拍周沉的侧脸,“你找我不就是因为我有愧于你,所以不用顾虑道德观念吗?小周导,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57章
周沉合上衬衫扣子,仪器运行的滴滴声不绝于耳。
萧青面前同时开着三台仪器,报告单一张一张打出来,摞成厚厚一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