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说谁,好像都不用猜了,这谜底都放在谜面上了。
俞尚书心中咯噔一声,他真的知道!他真的全都知道!
难道皇上手中掌握了什么证据?!
难道张太医已经投了陛下?!
种种猜测让俞尚书身子一阵阵发软,小皇帝准备这么久,就是在等今日吗?!
侧殿外,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低头往慈安宫的方向走。
小太监谨慎地躲开了巡逻的禁军和忙碌的宫人。
俞太后侧靠在贵妃榻上等前朝的消息。
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惊慌,实际上心中惴惴。
这个安国公,杀方长鸣便杀了,好歹把人杀死啊!不但没把人杀了也就算了,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真真是废物!!!
还好没留下什么证据,不然还不得将他们俞家也牵扯进去?
她心中思绪万千,突然魏嬷嬷急忙忙地跑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
俞太后心中一突。
魏嬷嬷先是冷着脸打发了其他伺候的宫人下去。
“娘娘不好了!”魏嬷嬷面色僵硬,将那小太监往前一推,“你快将东芝宫中陛下与朝臣说的什么,跟娘娘细细说一遍。”
小太监跪倒在地,磕磕巴巴地将自己断断续续偷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他是东芝宫中的洒扫太监,平日没人将他放在眼里,因着众位大臣在此议政,太后不好安插太多人手,便只能安排了这么个面生的小太监和两个小宫女。
俞太后提着心听完,眉头瞬间皱起:“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她忍不住开始回想,年初那件事她是否留下了把柄。
一瞬间她突然想起,陛下那时就是在自己要给他喂药的时候突然清醒的!
难道是她手下的人在陛下昏迷时,说了什么?让皇上听到了!
所以陛下那时才会将药打翻到她身上?
俞太后豁得站起身,她一瞬间竟感觉头晕目眩。
魏嬷嬷赶紧伸手扶住她。
“走!哀家要见陛下!”俞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她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便是史书上记载的暴君都没有杀害亲母的!
这么想着她似乎有了些力气,在魏嬷嬷地搀扶下往前走。
只是走到慈安宫门口,就被宋石领着的宫人拦住了。
“太后娘娘,奴才奉陛下口谕,娘娘如今不能出宫,太后娘娘暂且留在宫中歇息吧,等陛下让您出来的时候,您再出来。”宋石嘴上的话虽然说得客气,但一张脸没有一丝笑意。
“这这……大胆!你们这些奴才!怎么能拦着太后?”魏嬷嬷一扫,发现围着她宫殿的宫人中竟然有不少是她的眼线,现下他们却躲开了自己的目光,似乎根本不认识她。
“是你!你个奴才竟然敢拦着哀家!”
俞太后指着宋石喊道:“哀家倒是要看看,今日谁敢拦我!”
她说完便直接往前走。
大太监贾乡从旁走出,他笑眯眯的,一张老脸上满是皱褶,瞧着并不好看,但此时贾乡眼中却有亮光,单凭宋石当然不足以调动如此多的宫人将慈安宫围了。
但是换成贾乡这个大太监便不同了。
“娘娘,若是娘娘心中还有俞家,便不要做让陛下生厌的事。陛下让您留在宫中,您便安安稳稳留在宫中便是了。”贾乡恭恭敬敬地说道。
俞太后却气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你竟然威胁哀家?!”
“不,奴才怎敢,只是说些浅显的道理同娘娘听。”贾乡卑躬屈膝地说道。
年初时,娘娘不是一句话便让皇上禁足了吗?
如今也该明白如此该如何做才是。
贾乡话中未尽之意,俞太后却明明白白,她只感觉脸上一阵骚热。
俞太后想到自己的母族,她屈辱地说:“哀家头疼,魏嬷嬷扶哀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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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你们、派人截杀、方长鸣,还、败了!”安国公伏在病床上,他面色青紫,双目浑浊,看起来就像是个死人,清醒过来便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安国公险些昏了过去。
傅岭按住安国公的人中,安国公这才勉强清醒了些。
他想要叫郎中,安国公却死死拉住他。
“咳咳咳咳咳!”
“祖父,祖父你要保重身体啊。”
“去,俞家给的信,把它拿出来!”安国公艰难地说。
傅岭哪敢怠慢,理解从袖中掏出了贴身带的信件。
“烧,烧了。”
安国公直直地看向傅岭。
“烧了?这可是……怎么能够烧了?”傅岭连连摇头,便是这次没能成功,没有证据,难道陛下还能将他们安国公府如何?
“我、让你、烧了!”安国公心中有种诡异的预感,这一次他们怕是真的大祸临头了,他痛苦摇头,他哪里是不想要给子孙留下一份荫庇?若是此事牵扯不上俞家,按照俞尚书的脾性,或许还能保下他们安国公府些许血脉。
可要是牵扯上俞家,俞太后是陛下亲生母亲,俞家便是败落,也能留下一口气,到时候俞尚书定然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府上的人更是留不住。
“祖父……此事办的隐蔽,便是有人怀疑是我们动的手,也没有证据,您又是何必呢?”傅岭只感觉祖父这是病糊涂了。
安国公见他竟不听自己的话,他直接去夺傅岭手中的信件。
傅岭见祖父如此虚弱,哪里敢跟他争抢,这信就这样被安国公抢了过去。
安国公想要将手中的信撕碎,可是手上竟是一点力气都无。
安国公不由得悲从中来,不过短短一年,他是如何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似乎从陛下病好之后,他就再也摸不透这位皇帝的心思了。
“住手!”
蒙齐一脚将雕花木门踹开,直接从安国公手中夺下了那封信。
安国公府上的忠仆想要拦着禁军查抄,还有不少人偷偷报信,可这回蒙齐是抱着立大功的心思来的,自然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心,这些奴仆都被禁军全部抓住,堵住嘴带了下去。
到了最后竟是连一个能给安国公报信的人也无!
第47章
张太医被带上来时, 便已经知晓事泄漏了。
苏硕等人根本不同他说话,但他们不仅仅抓了他,还抓了俞尚书派来的监视他的人。
见此, 张太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时候,禁军这般听陛下的话了?
张太医忍不住想。
东芝宫中的死士已经被带了下去,中央只剩下躺在担架上闭目养神的原伯环。
原伯环已经将自己能做的都做完了,此时他只感觉无比的安心。
便是此刻去死了, 他也能够闭上眼睛了。
郑一清悄悄给他重新把了脉,发现原伯环的脉搏平缓而有力,只要今夜回去不发烧, 应当能够恢复。
张太医看到此人脖颈上的包扎痕迹,还有在一旁候着的刘老太医, 张太医的心沉沉地滑入深渊。
刘老太医被派去给贼人治伤的事,同为太医,张太医也有耳闻。
竟然有人没死吗?
陛下, 竟是能将人证藏起来?
张太医咽了咽口水,他对陛下如今的势力有了新的认识。
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表面上他还是恭敬地向陛下行礼。
苏硕却是一脚踢过去,张太医直接跪倒在地。
“说说吧, 那一日谁让你给朕熬得催/情/药。”白明理直接了当的开口。
张太医猛地抬起头, 正对上白明理平静淡然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能够看透一切。
张太医压抑住寻找俞尚书的冲动, 他重重地磕头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臣不知陛下在说什么,陛下!定然是有人冤枉臣!”
“哦, 是吗?你既然不记得了,那朕帮你回忆回忆。”白明理懒懒地说, “那日,你收到信, 信中说朕心思狭隘,不能容人,肝火旺盛以至于得了重病,如今重病怕是撑不过去,需要为大齐留下子嗣,托你开一副药,帮忙成事。”
白明理一边回忆一边说。
这还是岭南王从张太医口中严刑逼供出来的。
岭南王想要执掌大权,当然得罗织罪名将这些树大根深的辅政大臣扳倒,白明理勉强记得几条,只不过真假不好判断,所以他一直没有冒险让人去查,但是俞家给小皇帝下药这件事,他是亲身经历。
根本不是冤枉俞家!
张太医听着白明理不紧不慢地重复魏嬷嬷口述的命令,整个人都僵硬了。
信!没有信件啊!
他这般低贱的医匠,俞家怎么会留下证据给他?
可陛下所说的,又确确实实是实情。
想到良种是如何被寻到的,张太医一阵恍惚,难道陛下……陛下真的有上天庇佑。
就连这私下的谈话,都能知晓?
是……是从梦中所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