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鸣被他看得毛毛的,摆手道:“你看什么看啊,病人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的!我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季连惠坐了下来:“你这面色红润的模样,瞧着不像是病了。”
“这话出了这屋子便不要乱说了,陛下可是赐了我不少珍贵药材,我若不是真病了,季大人难道是暗指我是欺君罔上吗?”
方长鸣亲手给他倒了杯热茶。
季连惠坐下之后倒是冷静了些:“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不是觉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在避祸。”
他尽量含蓄地问。
方长鸣多聪明的人,一听便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是,我就是有些累,这一年来,我太忙了,累得病了休息休息罢了。”方长鸣见他焦急的模样,心想,世子倒是对他有几分友情在。
不然他这个纯纯的保皇党,不会跟他说这种话。
“开玩笑吗?”季连惠摆摆手,一听就知道方长鸣在敷衍自己。
若是此事这么简单,一年前方长鸣怎么会让人给他带话?!
方长鸣一定是在谋划什么。
陛下和方大人之间的事怕是复杂了。
但陛下肯定不是不看重方大人。
可只为了对付沈大将军,这么做也太……得不偿失了。
这一年来,方长鸣实在是得罪了太多人。
方长鸣含笑道:“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累了,你一个武将大喇喇地过来找我,才是给我添祸事。”
虽说他们都是保皇党。
但是他终究是文臣,季连惠是武将。
私下来往少了才是正常。
“得了吧,我来了,那位大将军才好来啊?反正只是探病,外头能说什么闲话。”季连惠愤愤地拿起茶水一饮而尽!
第123章
“那我倒是还要谢谢你今日过来了。”方长鸣含笑说道。
他嗓子涌起一股痒意, 他以拳抵唇,将头侧向一边咳嗽。
“你……你这是真病了?不是装的?”季连惠惊住了。
“劳累过度,自然是真的病了。”虽然这其中有几分故意的味道, 他连续加了一个多月的班,除非铁打的人不然哪有不体虚的。
方长鸣现在是真的病了。
“我早先就跟你说了,你平日还是多注意身子,差事是办不完的。”季连惠看他神采萎靡的模样, 一下子便信了他是真病了。
他还从未见过方大人生病。
倒也是一件稀奇事。
他得多看看。
方长鸣喝了一口热茶压下嗓子中的痒意。
这一抬头便对上了季连惠好奇地双眼。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方长鸣很是无奈,这么多年了季连惠倒还是这般飞扬的性子。
“我得好好看看方大人变成病美人是个什么模样, 等我回去仔细描摹张画卷,献给陛下, 说不得能得到赏赐呢?”季连惠往火盆中夹了一块炭,用铁钩稍微拨弄了下炭火,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听到这番话方长鸣将手中的茶放下。
说者有意听着也有意。
“你想问什么?不必这般试探。”方长鸣看了赵兴一眼, 赵兴立即走出屋子守在屋外。
他就知道季连惠看着莽莽撞撞,心思可是多得很。
今天过来怕是不光是为了帮自己一把。
也是。
一年多了,季连惠都忍着没来询问自己。
倒也算忍得住。
不过……这季连惠猜的未免也太准了些。
季连惠见他没否认, 直接靠在了床榻边上。
“我听宋河说, 陛下似乎发怒了, 你也知道宋河那人心思多得很,若我不是陛下的人,他不会同我说这些。”季连惠裂开嘴笑了笑, “陛下这人心思不难猜,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帝王, 你生病了他不着急反而生气。”
季连惠扭过身去看方长鸣:“这事是不是很古怪。”
“这朝中能斩钉截铁说陛下不会忘恩负义的,可能只有你一个。”
便是吴太傅近年来怕是心中都在打鼓。
不能确定白老师的心思。
东太后倒也是稳得住, 没有将任何消息透露给吴太傅。
方长鸣斜了他一眼,他挪了挪身子离着满身寒气的季连惠远了些。
他可不想在劳累过度病倒之后再加上风寒感冒。
“嗨,我季家掌握兵权也有些年头了,若是这点事我都拿不准,这个世子之位也不必坐了。”季连惠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道,“加上,你让吴太傅给我传话。”
“我想着,陛下生气根本不是因为旁的,怕是担心你吧。”季连惠说着却不觉得是什么好事,帝王之爱到底是这世上最难以琢磨之事。
“别乱猜。”方长鸣没有承认,这种事怎么可能承认。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觉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便避祸吧。”季连惠又说了遍他来时说的话。
在他眼中,不论是帝王的忌惮还是爱重对方长鸣来说都是祸事。
方长鸣心中虽然知道季连惠作为好友只是在关心他,他还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抬眸看向季连惠:“避祸?你说该如何避开?”
“你若是不愿,天南地北哪里去不得?”季连惠一拍案几说道,“可你,我实在看不出,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方长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要是这世上的事真的能像是数学题一样简单就好了。
哦,对了数学题也很难。
但是若是碰上难以解开的题目,不会便是不会,没有什么灰色的空间。
可是他现在对自己的感情都是一片糊涂,哪里能算得清啊。
“还是,你根本不想避开?”季连惠眯起眼,语气中带着困惑说。
方大人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他还从未见过方长鸣如此优柔寡断的时候。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方长鸣摇摇头,“或许我外放回来之后便知道了吧。”
方长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季连惠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怎么这般命苦啊。
在京城这些年先是遇到几位辅政大臣乱政,好容易等到陛下亲政,怎么还碰到这么一回事啊。
方大人脑子不清楚也就罢了,陛下怎么也跟着脑子发热!!!
季连惠不想说话。
整个屋子中只剩下方长鸣倒茶的声音。
氤氲的热气遮挡住了方长鸣过于锋锐的眉眼,让他看起来竟然真的有几分忧郁。
“那你想通了记得跟我说一声。”季连惠闷闷地说。
“跟你说一声?为何啊?”方长鸣奇了怪了,他跟白老师的事,为什么要跟你说一声。
“我好在心里准备好了,几十年后拱卫京师。”季连惠气呼呼地说。
方大人和陛下都倔得很。
这事真要是成了,往后太子怎么选肯定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那时候估计他老子已经不再了。
镇北军该是已经到了他手中。
到时候若是有人敢造次,他也好准备随时帮忙啊。
听到季连惠这带着火气的气话,方长鸣非但不生气,反而有点感动。
真要是把他当外人,季连惠就不该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
尤其镇北王府执掌军权,本身就够敏感的,更需要谨言慎行。
说来,仔细想想,他穿越过来也遇到很多好友。
他们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但也尽力支持他。
这二十多年过得,倒也不亏。
“真要等你这个将来的镇北王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好几茬了。”方长鸣摇头轻笑,“再说了,镇北军镇守边疆,兹事体大,哪有无故召回的可能。”
季连惠心中哎呀一声。
方长鸣竟然默认了!!!
这小子还要去外放呢,他看啊,方长鸣分明想得差不多了!
哼,真是的,季连惠不知道是自己傻了,还是方大人傻了,他真想要一刀劈开方长鸣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陛下也是个倔脾气,这几年还能等不得?
说来陛下都亲政了,东太后竟然没有帮着陛下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