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热乎的狗粮。
大早上的。
刚吃早饭,他就觉得自己要撑到吐了。
他开始怀疑跟着寻生和五条悟去仙台是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醒……醒着的。”
寻生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但也是徒劳无益,眼角的泪花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北风一吹,冷得冻人,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怎么清醒。
连忙抬手把眼泪给拭去了,按照北海道今日的气温,泪水流出来绝对会结冰的。
五条悟忽地笑出了声,将寻生摇摇晃晃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上,右手环过寻生的腰,虽然人形大只了点,但抱起来也是软软乎乎的。
“可别了吧?你这看着都要看不清路了,去新干线还有一段路程,你可以再眯了一会会儿,悟大人坚实的肩膀让你靠一靠。”
寻生闷闷地“嗯”了一声,下巴缩在暖烘烘的围巾里,克制着身体的重量,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五条悟说话时胸腔带起的微微振动。
现在的时间说不上早,但冬日的阳光总是来得晚些,寒风卷起地上的霜雪,朦胧了视野,天边还是阴沉沉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下雪。
“寻生意外得嗜睡。”夏油杰捎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左手还抱着寻生昨日赠予的金黄色鸢尾花,乍一看,格外有喜感,“是因为冬天的原因吗?”
单单是这一个早上,寻生就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出门的时候没睁眼看路,差点一脚踩空跌下楼梯,还好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人,不然弄不好脑袋就会磕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还没等寻生回答他,五条悟倒是率先开了口,“是哦!伊斯的睡眠时间在一天之中至少占一半以上,未入冬之前还没那么久,和天气也有点关系吧?”
寻生点点头,算是应和五条悟说的话,又半睁开眼睛,茫茫然看向丸子头少年,补充了一句,“也有身体的原因。”
夏油杰了然。
也能看出来。
自己这位新同期身体本就不太好,即便力气大得能徒手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坑,但平常不细心养护的话,一阵冷风就能把人吹得咳嗽连连。
没出门的时候寻生的脸还挺有气色的,冷空气一扑面,脸唰的一下就白了,确实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寻生的身体状况,比普通人类还要弱上不少,从寻生入学第一天,他就忍不住担心对方遇到咒灵会不会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咒术高专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四级咒术师单独出任务,至今为止寻生都是跟在五条悟身边一起去祓除咒灵的,并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安排二级以上的咒术师和其搭档。
他走过去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悟,照顾好寻生。”
“哈?”五条悟压着上扬的嘴角,稳着声线,像是要让自己看上去靠谱一些,他拍着胸脯说,“这我当然知道啊!我难道是那种连自己的男朋友都照顾不好的人吗?”
夏油杰惆怅,“这可不好说。”
五条悟伸脚去踹夏油杰腿弯,却被对方灵活躲开了。
夏油杰笑得和煦,距离把控得刚刚好,抱着寻生的五条悟根本没办法离开原地。
但有了一个对他百依百顺的靠山,五条悟的性格比以往还要任性,短短几天已经有些趋向无法无天了。
因为猫猫知道,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事,寻生一定会无条件帮他,无条件惯着他,甚至还会在他闯祸的时候给他扫尾,并且是可以做到毁尸灭迹的那种。
不过,猫猫做的也不会太过分就是了。
见自己伸长了腿都打不到夏油杰,某只恶劣猫猫决定和自家男朋友告状。
“寻生,你看看杰,他总是欺负我。”
这话说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平常深受迫害的夏油杰:“……”
“总是”?
这个词就用的相当妙。
就品。
细品。
要不是他是当事人,就信了。
寻生无奈一笑,“悟君……杰已经很可怜了,大冷天还要看我们俩贴贴。”
夏油杰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上中了一箭,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狭长的眼眸,“寻生你……”
这个让某只五条猫猫持续膨胀的罪魁祸首!
五条悟乐不可支,唇角的幸灾乐祸是怎么也压制不下去,故作大方地扬了扬下巴,“好叭!看在杰那么辛苦的份上,今天原谅他。”
夏油杰一言难尽:“……你们俩真是……”
“什么什么?”五条猫猫好奇地支棱起了脑袋,“杰,你想说我们什么?我和伊斯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夏油杰沉重点头,“你们俩可真是绝配啊!”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还没在一起多久,寻生便彻底被五条悟带歪了画风,先前那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呢?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两只白毛猫猫在冲他嚣张地摇尾巴?
五条悟€€瑟地哼哼了两声,“听到没?伊斯。”
寻生摸了摸五条猫猫毛绒绒的脑袋,指尖顺着银白色发流慢慢滑了下来,五条悟下意识蹭了蹭。
“车来了。”
夏油杰隔着老远就望见一辆黑色汽车自道路尽头缓慢行驶而来,松了老大一口气。
阿伊努族特意派了专门的人送他们去札幌站,然后他们再坐新干线去仙台,原本他还想着自己一个人先打道回府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五条悟和寻生看出了些什么,死活不让他走,说什么和他们一起散散心,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留下来当十万瓦的大灯泡吗?
单是想想。
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他愿意再去做几个任务的。
“杰,你在发什么呆?”五条悟将寻生塞进后座,回头朝夏油杰招呼了一声,“你要坐前面还是后面?”
夏油杰毫不犹豫,“当然是前面。”
他坐后面欣赏小情侣腻腻歪歪吗?
怎么可能!
……
“这里就是新干线吗?”
寻生新奇地张望了一圈四周,来往行人匆匆,说不上多,至少比他在成田机场见到的人山人海要少上不少,大多数都是一些上班族。
夏油杰靠在石柱上,温声询问:“寻生是第一次坐新干线吗?”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问问而已,他知道寻生来自古老的家族,自小生长在族里,没坐过都是很正常的,具体可以参考刚入学时的五条悟,那家伙当时可是连柏青哥都不知道的深闺大少爷。
“嗯,挺有意思的。”
寻生温吞地点了一下脑袋。
他不止是第一次坐,还是第一次见。
“悟君是在买票?”
他的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的白发少年身上,五条悟正一脸不耐地拍了拍自动售票机,似乎是票久久出不来,猫猫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感知到寻生投来的视线,五条悟回头朝二人挥了挥手,比了一个口型,示意自己很快就好。
夏油杰也侧了一下脑袋,将五条悟那边的情况揽入眼底。
“是不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寻生疑惑地“嗯”了一声。
“至少从表面上看,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却意外地适应普通人的社会。”
寻生恍然点了一下脑袋。
说是适应也不太恰当,他能够清楚地看出五条悟和周围人始终保持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身为天之骄子的五条悟从睁开那双苍天之瞳起,便看遍了世间丑态,生来就具备神性。
神明又怎么会共情人类呢?
承载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五条悟是注定要站在咒术界巅峰的存在。
夏油杰若有所思,“那寻生觉得未来的悟会是什么样的?”
“抱歉,我不知道。”
寻生缓缓舒出一口气,沉淀了一下思维,继续说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命理之线,但这并不意味着命理之线是固定不动的,如同一大树上延伸而出的枝桠,生长成什么样,该舒展出怎样的绿叶,都充满着不确定性,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希望他永远熠熠生辉,像生命树那般永恒常青。”
恶龙掷地有声地回答。
“这是我最想要守护的珍宝。”
夏油杰愣了愣,旋即握拳轻笑,“悟幸运得让人嫉妒。”
他毫不怀疑,寻生能够为此付出所有。
寻生定定地望向夏油杰,似乎想要从那双弯起的紫罗兰色细眸中探究出些什么。
“杰,你也同样能活出自己的光彩,咒术师并不是人生唯一的选项,不要将自己困囚在一个狭窄的框架中,不得不承认,人类有无限的可能。”
说完,连寻生自己都暗自点了点头。
难以置信。
想不到有一天,他这条恶龙竟然会满口心灵鸡汤地规劝人类。
感谢五条家的人每年都来参拜他,那些长老们放在嘴边念叨的大道理,处于半梦半醒的他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并不妨碍他现在说得头头是道。
此刻的夏油杰正需要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心中种下暗示的种子,等着它生根发芽。
不然他找来鹦鹉草做什么?
环绕耳边的喧闹如潮水般褪去,夏油杰喃喃低语。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