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珂毫不客气地趴在楼云霄的背上,把自己的斗篷也给楼云霄披上:“嘿嘿,师兄,这样咱俩都暖和。”
“你往前走吧,我给你指路。”
“嗯。”
楼云霄感受着宁珂的体温,身体微僵,但很快就放松下来,慢慢向前走。
两人穿过被霜雪覆盖的树林,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宁珂这般趴着,望着飞舞在他身边如路灯一般的小火苗,蓦的就想起小时候的事。
五岁之前,他生了病,爸爸就会这样背着他去医院。
那时候不管多难受,只要趴在那温暖的背上,便觉得伤痛很快就会过去。
什么都不用怕。
后来父母去世的早,余下的人生里,他便也如父亲那般保护着妹妹。
小姑娘也曾趴在他的后背上,说:哥,有你在,真好。
心绪轻颤,宁珂哑着声音说。
“师兄,我想家了……”
楼云霄一愣,步子稍稍放缓。
他问:“师弟,你的家在哪里?要不我们回了师妹的家之后,再去你家……”
“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我必须倾尽一切才能回去。”
这一切之中也包括,欺骗你,利用你。
宁珂放在楼云霄肩膀上的手慢慢向前,然后轻轻地,轻轻地搂住少年的脖子。
他说:“师兄……”
“嗯?”
“对不起,骗了你。”
第二十五章 你要送我香囊吗?
宁珂很少主动表达自己真实的感情。
在现代也是,在这个世界也是。
可面对这般真挚的楼云霄,他就总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
“我知道你没有崴脚。”楼云霄轻声叹息道:
“可不管你有没有崴脚,我都会背你。”
“因为你是我的师弟,是我重要的人。”
楼云霄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所以对他来说,阿珂师弟就相当于他的家人,剑宗就相当于他的家。
家人想让他做的事,他都会努力办到。
宁珂听到这话,噗嗤一下笑出声。
那点儿郁闷的心情也烟消云散。
“师弟,你笑什么?”楼云霄问:“难道你骗我的不是这件事吗?”
“是是是,我骗你的就是这件事!呜呜呜,我太对不起师兄了!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要骗你,我真是罪该万死,还希望师兄能原谅这么卑鄙的我!”
“少贫了。”楼云霄之前对宁珂的那点儿气也早就被磨没了,难得地笑了笑。
他说:“师弟,不管你的家在哪里,只要你想回去,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好好好,那我就提前谢过师兄了。”
这般说着,宁笑笑那边已经到了宁家村,在村口对他们招手:“哥!大师兄!你们也太磨叽了吧!快点走!快点走!”
宁珂直起身,也对宁笑笑挥手,视线里是女孩儿明媚的笑脸。
很多年后,宁珂仍会想到这一幕。
因为,这曾是他在这个世界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
宁家村很小,宁笑笑的家就在最西边,一路上,村民们看到宁笑笑,都友好地打招呼。
他们有笑笑儿时的伙伴,也有之前照顾笑笑的叔叔婶婶,爷爷奶奶。
年轻女孩子们的目光落在宁珂和楼云霄身上时,都羞红的别过脸。
显然是没见过这般神仙一样的少年。
“爹娘!”宁笑笑的养父母大老远就迎出来,一双粗糙的手不断地在围裙上擦,给宁珂和楼云霄端上热茶。
“仙长,请喝茶,我们这小地方粗陋,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好茶叶,还望仙长莫怪。”
“二老不必拘束,我们都是笑笑的师兄,这次过来也是叨扰了你们,这是我们备下的薄礼,还望你们一定要收下。”宁珂挥手,准备好的“薄”礼便直接堆满了半个屋子。
二老还要推辞,都被他圆过去。
只能道谢收下。
之后宁笑笑就跟养父养母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到了晚上,二老做了一大桌家常菜招待他们,宁父还拉着宁珂和楼云霄喝了点儿酒。
在他们面前,努力发挥自己身为教书先生肚子里那点儿墨水,看的宁珂忍俊不禁。
到了睡觉的时候,房间明显不够。
最后便只能宁父宁母住一间,宁笑笑住一间,宁珂和楼云霄住一间。
宁珂进了屋,长腿一跨,从善如流地躺到最里面,扯过被子把自己裹紧,然后对楼云霄招手:“师兄,过来睡。”
“好。”
楼云霄的性向笔直,之前在魔渊,是因为把宁珂当成了女子,所以才纠结两人睡一张床。
现在和宁珂睡在一起,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直到……被宁珂一把搂住腰。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楼云霄笔直地躺着,动也不敢动。
“给你捂捂身子。”宁珂把自己的一半被子也分给楼云霄,把两人一起裹成粽子。
“你虽然是冰灵根,但也不能总冻着自己,还是让身子暖和一点儿好。”
宁珂才不会说,其实是因为雪地里趴在楼云霄身上让他感觉很上瘾。
这样挨着楼云霄,安全感爆棚。
“……好吧。”楼云霄知道宁珂是好意,便没有再推辞。
只是两人挨着这般的近,便让宁珂身上那独有的香味不间断地,持续地侵袭着楼云霄的嗅觉。
也终是让他回忆起了这熟悉的味道,到底在哪里闻到过。
是……姐姐身上的味道。
在魔渊,他跟姐姐一直保持着距离,但长期切磋,接触,也让他记住了这香气。
之前对于师弟身上的味道,他只是觉得熟悉,却并没有往这方面去考虑。
如今,真的将二者重合,楼云霄难免会觉得疑惑。
他忍不住问宁珂:“师弟,你是否佩戴了香囊?”
“嗯?”宁珂抱着楼云霄这个巨型抱枕,打了个哈欠,提前进入冬眠模式。
声音慵懒地说:“没啊。”
他笑呵呵地问:“怎么?师兄你想亲手缝一个送我当过年礼物吗?”
手工缝制的香囊在人界有着特殊的意义。
是类似于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
宁珂这样说,明显是在逗他。
“不是。”楼云霄低声否认之后,心却有些乱了。
失明后,他的听觉嗅觉都比旁人要灵敏了很多。
他能够区分各类花香,区分各类草香,还能靠嗅觉区分每一种动物和每一个人。
他知道每个人身上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那姐姐和阿珂师弟……
莫非是同一个人吗?
可,姐姐是女子,师弟是男子,姐姐实力极强,阿珂偶尔还会输给他……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味道相同的两个人吗?
“哎,师兄真是无情呢。”宁珂故意嗲嗲地斥了楼云霄一句,嘟囔道:“不像我,若是哪日亲手缝了香囊,第一个要给的人便是师兄你。”
他的话顿时让楼云霄打消了他就是姐姐的念头。
毕竟姐姐说过早已心有所属,又怎会像阿珂一样拿这种定情信物之事来跟他开玩笑?
于是,他调整情绪,压下那些猜疑,一本正经地告诉宁珂:“师弟,亲手缝制的香囊是要赠予你未来心悦之人的。”
“所以,我不能收你的香囊。”
黑暗中,宁珂唇角轻勾,来了兴趣。
他挨着楼云霄的耳朵,低声笑问:
“那我若说我的心悦之人就是师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