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当初看到那么多生灵死亡后的江禾，有多么崩溃。
他想这应该也是江禾的执念。
虽然失去了一切记忆，可仍记着要拯救那个世界。
这是一种极其悲伤的本能。
他希望江禾能够解脱。
不要再……伤害别人。
不要……变成他最痛恨的那种人。
“老江……求求你。”
燃烧自身修为，生命，灵魂的火焰把挣扎的江禾死死困住。
凤羽落泪。
泪水又被火焰蒸干。
他和江禾的身体都在融化。
说出的话沙哑至极。
“求求你，想起来，你做到了……”
“你倾尽全力，保护了所有人……”
“所以，不要再自责了，不要再掠夺了，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江禾身形僵硬，看着那些灵魂归位。
凤羽的话接连不断的传入耳中。
一些尘封的记忆在脑中浮现。
让他渐渐放弃了挣扎。
最后彻底松懈下来。
冷漠的面容出现了释然温和的表情。
他抬手，放在凤羽紧紧搂住他的手臂上，轻声说。
“小凤凰，谢谢你阻止我继续犯错，我全都……想起来了……”
凤羽一瞬间怔住。
他这样的哭喊，其实也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江禾会想起来。
一切都是在孤注一掷。
此时听到江禾的话，巨大的惊喜席卷脑海，但下一瞬，他便脸色一变，一把推开江禾！
他这一场火，一旦燃烧就不能停止，所以他必死无疑，但如果江禾变好，他绝不能杀了江禾！
谁知，江禾却在被他推远的一瞬间，又扯住他的肩膀，抱住了他。
他们相识太多年，对彼此已经极近了解。
所以江禾在恢复记忆的这一刻，就知道了凤羽这一系列行为的用意。
“老江！放开我！既然你恢复了记忆，就去帮他们！不能和我一起死！”
“没用的，小凤凰。”
江禾温柔地拥住凤羽，说：“我们天道一族，本世界灭亡，就该消散而去，这是我们的命。”
“我凭着执念支撑到现在，如今执念已破，就会彻底消失，再也不能做任何事……”
“但这已经足够了。”
他扶住凤羽的肩膀，一双紫眸望着凤羽丑陋的脸，里面盈满了心疼。
“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吧？”
“当初不顾你的意愿，把你送走，是我不对，你骂我也是应该的……”
“不是！”两人跌坐在地上，凤羽哽咽道：“我不该骂你，是我不懂事，你只是想救我，你只是想救所有人……”
“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后悔那时候没能跟你好好道别……”
此时的凤羽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抽泣着对长辈道歉，祈求着对方的原谅。
江禾神色怔了怔，良久，才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容。
说：“嗯，我知道，我从来没怪过你。”
他怎么会怪他的小凤凰呢？
他没有对凤羽说，他的执念并不只是想拯救那些亡灵。
还有一个，便是。
€€€€再见小凤凰一面。
这也是为什么，凤羽能够用涅€€之火，让两人的灵魂碰撞，从而使他恢复记忆的真正原因。
他……真的很想看看他的小凤凰在那之后，怎么样了。
但现在，他看到了。
他的小凤凰过得并不开心。
原本极其爱美的人，如今却面目全非，为了帮他报仇，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又因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即将搭上这一条性命。
火焰仍在燃烧，凤羽紧紧抱住江禾大哭。
像是要将这些年所有的思念，不安，悔恨都哭出来。
两人的身形在不可避免地融化，江禾也从手指开始分崩瓦解。
可仔细看，却能看到从他身体散落的部分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融进凤羽的身体内。
他在保住凤羽的灵魂。
他要让凤羽的灵魂以最完整的状态轮回。
不至于因为这场大火受到无法避免的伤害。
这是他最后能为小凤凰做的事。
两人相拥。
江禾轻拍凤羽的后背，说：“小凤凰，你那天说你讨厌我独断专行，丢下你独自赴死。”
“那这一次，我们就一起死吧。”
“我们一起……进入下一个轮回，这次我绝不会再丢下你了。”
“好不好？”
凤羽瞳仁震颤，收紧胳膊，重重点头。
“好，我们一起死。”
江禾轻轻笑了。
其实他知道的。
天道生于子民的信仰之力。
他的子民都被他投放到了其他的世界，转生。
而他自己的世界也破碎。
所以，他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这样说，也是让小凤凰安心罢了。
反正……
小凤凰轮回之后，便不会再拥有这一世的记忆。
他会有新的命数，新的疼爱他的家人。
他会比现在过得幸福千百倍。
而这样，江禾也就无憾了。
火焰吞噬一切。
在模糊间，凤羽听到江禾喊他。
“小凤凰。”
“嗯？”
“一定要幸福啊。”
一个极轻的吻落在凤羽额头。
轰€€€€
江禾化作尘埃，消散不见。
而凤羽也失去了最后的意识，被大火夺走一切。
只余淡白色的灵魂光点，被一层紫色的光芒保护着，向远空飞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凤羽的极端手段宁珂等人看在眼里。
不免心中悲痛。
他们没有想到凤羽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力挽狂澜。
而恢复记忆后的江禾也让他们动容。
追根究底，江禾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而是想拯救曾经死去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