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碎星三人退了场,将舞台交给了代超和赵沉。
锦齐勾住周佩商的脖子,凑近问道:“佩商哥,你的腿真的没事啦?”
周佩商瞟了一眼单细胞生物的锦齐,“不然呢?我跳Fire不是自寻死路吗?”
路长青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笑看不语。
锦齐不满地推开了周佩商,“你们两个好烦,就会笑我。”
路长青喉咙上下滚动,抬起手中的水瓶告别:“我下面还有演出,先不跟你们说了,去换衣服了。”
锦齐望着路长青的背影感叹道:“真不知道长青哥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舞台布置这么厉害?”
周佩商揉了把锦齐的湿发,“是啊,长青要是把脑子分你一点就好了。”
两人的打闹下路长青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台上代超和赵沉强劲唱跳嗨翻整场观众,夏天的躁与燥在碎星这里成了噪。
大汗淋漓的代超和赵沉面带遗憾地说:“夏天也在这里就此结束了。”
代超甩了甩头上的汗,“不过,秋天要来跟大家见面了哦!”
赵沉的小臂搭在代超的肩上,笑着介绍:“说起来秋天的声音大家会想到谁呢?”
“不管大家心中秋天的代表是谁,今天携手秋天的是林卷昭前辈和路长青哦!”
“就让我们来倾听他们的《枯叶》吧!”
代超和赵沉下了场后没有急着去换衣服,而是与早就换好衣服的锦齐和周佩商站在候场处,期待着路长青表演秋。
他们实在好奇,七月正值夏天,馆外蝉鸣声不断,开放式的馆内还卷着一股热风,什么样的表演能让粉丝超脱于现实之外沉浸在表演之中呢?
工作人员推着一座巨大的不可状物安在了舞台中央,上面堆满了枫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出来这巨物拱形的轮廓。
巨物上安着一顶薄脆厚度的铁盘,像是放砝码的秤砣盘。
音乐伴奏里稚嫩的童声齐唱着,像是苍山翠林的深处中传出的遥远思念。
“阿耶哦,你慢丁儿走,前方木悠喽呦~”
叮嘱的童声中带着乡间拗口的土话,让人听不懂却能感受到那神秘的家乡话之中的浓情蜜意。
林卷昭一身白衣上台,坐在了钢琴台边,抬手弹琴。
古典钢琴和乡间童声结合在一起,却不显突兀,清脆高昂的琴声混着不含杂质的童声,悠悠覆幽幽,像是一种古老的文明揭开了生锈的碎片面示众人。
火热的气氛安静了下来,众人燥热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童声的呼唤逐渐模糊远去,钢琴调也愈来愈重,林卷昭双手高举,重重砸在了钢琴键上,迸裂出一声沉重的杂音捶在观众们的胸口之上。
随后,堆满层层枫叶的巨物也展露出它的真面目。
枫叶一瞬间全部落下,有些枫叶甚至飘到了观众台下。
台上是一座银笼,银笼的中间挂着一条白色长带,路长青就身处在银笼之中,长带之下。
路长青举着一把油纸伞,油纸伞檐坠满了轻飘飘的透沙丝带,就像是一帘细密的珠串挡风。
悠扬的旋律起,路长青双手举平伞柄,油纸伞面面朝观众转着圈,丝带顺着圈转着,飘逸的美感就像是朦胧而又握不住的雾。
路长青举伞抬过头顶,丝带向下坠着,路长青的脸隐藏在丝带之中,他似是期盼地抬手勾脸,却并未见到故人的身影。
他将伞抛在空中,狠心抛却过去的同时,一声年迈的喊声叫住了他,他蓦然回首,单脚向后勾起,脚尖抵住了伞柄。
呼唤不再,他失落地打起伞,伞上的丝带翘起又回落,就像期望重燃又破灭成泡影,他放下了伞将身子蜷缩在伞下。
明明这么小的伞却遮住了路长青内心的不安,林卷昭站起抽出立麦中的话筒向银笼走去。
“你的身影暗去她已不在,亲爱的,别让黑暗把你吞噬~”
林卷昭敲打着银笼的铁杆,他在劝慰因受伤而怯弱的路长青。
但路长青丝毫没有反应,林卷昭的声线降了下去,像是失望透顶后的沉默,他放下话筒,要转身离开时最后劝慰:“那不是爱~”
林卷昭低下头背道而驰,他的身后传来路长青的声音。
路长青从伞里露出了脚,再露出了身子,最后从伞里走了出来€€€€
“我的心不该沉沦黑暗~”
路长青握住了长带,拉扯着长带绕圈奔跑起来€€€€
“我要逃离角落里的尘埃~”
路长青小臂卷起长带,脚尖踮起,撑着丝带在银笼里飞了起来。
他双腿叉开撑在丝带的交叉口,在空中摇篮里高音震唱:“就让全部的爱都逃开!”
高音之后音律持续攀高,路长青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海豚音震惊全场。
路长青止声,林卷昭接唱。
在林卷昭的期待中,路长青一点一点不断向上爬,他伸手欲打开银笼的天口。
那声年迈的呼唤重新叫了一声。
路长青的指尖缩了起来,他的手渐渐垂下,最后裹着丝带倒了下去,腰间的丝带被放开,路长青三百六十度向下不断旋转,最后瘫软的身子在空中打旋。
一次又一次的挣扎终败在了无望的爱下,路长青就是那最后一片没有爱浇灌的绝望中的枯叶。
热风吹在人们的脸上,心里却一阵悲凉。
他们替路长青委屈的撅起嘴,明明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就可以从铁笼里成功挣脱了。
路长青表演结束之后,从笼子里走出来,笑着跟观众们互动。
工作人员们悄悄上台,推走了舞台表演设备,又抬走了钢琴,而后收拾完毕后下了台。
瑟瑟秋风吹在观众们的心焦处,让他们更加害怕路长青的离开,他们紧紧握住手,一遍又一遍呼喊着路长青的名字,试图将自己的爱传达给他。
明明台上还有林卷昭前辈,向来理智端平水的星痕们忽略了前辈而一直呐喊着路长青的名字。
路长青朝林卷昭带有歉意的笑了下,林卷昭却无所谓地耸了下肩,他一直都像和路长青合作,如今目标达成了倒不是很在乎别人的欢呼。
《枯叶》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孩子在失去母亲后,极度想念母亲的情绪选择了走向灭亡,就像树叶离开了大树,逐渐干枯碎烂。
路长青明白舞台演绎得实在太过绝望,以至于星痕们担心起他的情况。
他笑着打趣粉丝们,这才消减了粉丝们的不安,他们没有办法失去路长青,没有路长青存在的世界也无法想象。
“好啦,我和林老师是悲秋,但是接下来锦齐和周佩商会给大家带来《喜秋》哦~”
路长青下台后,队友们一脸复杂地看着路长青,锦齐甚至眼泪汪汪地盯着他。
路长青无奈地开口:“怎么连你们也这样?”
他又拍了拍了锦齐的胸口,“你都要上场了,别哭花妆了。”
锦齐点点头,和周佩商上了台。
待两人走后,代超幽怨的眼神盯着路长青,“你确定你没什么事瞒着我们吗?”
路长青摇头,“没有啊。”
赵沉单手撑着下巴做思考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路长青€€瑟地扬了下眉,“可能我演技好吧。”
两个人瞧不出路长青的异样,只能作罢。
路长青注视着舞台上的周佩商和锦齐,他松下了戒备的心神,温和而又坦然地笑了出来。
他已经从铁笼里走出来了。
锦齐和周佩商的表演既有秋天的凉意又互动性十足,台风相当出彩。
但是《枯叶》给粉丝们带来的影响太过深刻,以至于两人表演完之后粉丝们也只是象征性地鼓鼓掌。
表演完后,锦齐难过地叹了口气,“哎,看来大家好像不喜欢我们的表演。”
周佩商装作苦恼的样子,“那要不演唱会就现在结束吧。”
粉丝们把难过全抛在了脑后,什么都不能影响我看演唱会,粉丝们又打起了鸡血,“不要结束!不要结束!”
锦齐的手搭在耳后,“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哦?”
粉丝们知道台上的两个故意逗弄他们,但他们也甘之如饴,配合地喊着:“不要结束啊!”
锦齐点点头,“那好吧,那就勉强继续表演吧,不过我累了让谁来演啊?”
周佩商接住锦齐抛出的话茬,“就让那个让粉丝心碎的男人来!”
锦齐背过手,“天凉了,该让路氏街头卖艺了。”
周佩商打了下耍宝的锦齐,“别闹了,还有周末前辈呢!”
锦齐瞬间正经报幕:“秋天暂停,冬日来临,让我们有请周末前辈和路长青带来《秽语》。”
粉丝们震惊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来回打量彼此同样的表情。
怎么会是《秽语》这首歌?
台下的JUJU也收起了随性的坐姿,墨镜之下她的眼底是沉重。
她没有想到周末居然会把这首歌再度拿出来……
《秽语》是周末二十五岁写的歌,当时这首歌一经出世就爆火上了金榜佳曲,但就在周末最火的时候,这首歌被人污蔑成了抄袭。
成就周末的歌成了打压周末的泥潭,周末从此无路可走,没有人愿意再用他。
污蔑他的人是华兴乐坛的顶尖歌王,所以当时周末的处境可谓是四面楚歌,在周末三十九岁的时候,污蔑他的歌王因犯了重大罪入狱,周末才得以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秽语》这首歌也得以洗白,但周末却不肯再唱,一首歌毁了他十四年的青春,他不应该怪罪于自己的才华,但他无法面对这首歌时那些人的针对和谩骂,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秽语》是周末最出彩的一首rap,这也是为什么郑如月会选周末的原因。
但路长青在和周末接洽时选的是另一首rap,因为他了解这首歌对于周末的意义,他不想揭人伤疤,他尊重每个人不愿意提及的伤口。
出乎意料的是,周末主动要求唱《秽语》这首歌,并且同意路长青改编。
现在的周末已经四十二岁了,他的眼睛应该是经历世事后的苍老,但那双被社会打磨的眼睛里还藏着属于二十五岁的不甘。
路长青没说什么,只应了句:“好。”
这时候工作人员也没有上来布置花里胡哨的表演设备了,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舞台。
在众人看到四十五岁的周末和二十一岁的路长青出场时,内心沉甸甸的,仿佛已经落入了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