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问。
只要问出来了，盘桓在心底许久的疑惑和痛楚便可以一并压下。
只要问出来了……
徐持收回视线，动作牵扯得心口的沉闷如同化作实质，化作一柄利剑剜着他的血肉。
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他又不喜欢他。
没什么好问的。
徐持在心中自言自语，低垂着脑袋，漆黑的瞳仁渐渐变得晦涩难辨。
当夜，徐持做了个古怪的梦。
在梦中，小锦鲤仍然称呼他为莱洛。
他清楚知道这是个梦，却无法操控梦境里的自己，思绪仿佛被禁锢在这具躯体，一言一行都不受控制。
如同旁观者，看着小锦鲤和‘自己’恋爱。
他们很亲密，接吻频率很高，大多都是他主动去亲小锦鲤，而小锦鲤只是嘴上抱怨着，实际乖得很，每次都说亲五分钟就够了，但是就算亲十分钟也不会怎么办。
在这个梦境里，小锦鲤甚至是条美人鱼。
梦境里的徐持看到这幕不自觉出神。
他想到那天在车里，小锦鲤就是自称鱼鱼，只是当时他被满心的嫉妒裹挟，根本无心注意这点。
不过恐怕注意到了，也不会多想。
小醉鬼都能把他认成别人了，自称个鱼鱼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徐持便只当这是个梦。
即使梦境里的这个他有些行为和他本人并不相符。
次日，徐持清醒。
根据协议第十七条，今天他要到小锦鲤家做客。
徐持来的很早，彼时小锦鲤刚起不久，给人开门的时候看着还有些困困的，声音鼻音很重，“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呀？”
今天家里就小锦鲤一个人，爸爸妈妈都在公司工作，他揉着眼睛退后的时候，可见客厅内的冷清。
徐持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客厅，反手将门关上，话语淡淡的，“没什么事做，所以来得早了点。”
小锦鲤也没发觉徐持状态不对。
他刚洗漱完，正要吃早餐，桌面早餐丰盛，邀请徐持道：“那你吃早餐没呀？吃了的话还能吃得下吗？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好吃的。”
徐持没吃，主要也是没什么胃口。
但他没有拒绝小锦鲤的好意，顿了顿‘嗯’了一声，坐在了他的身侧。
小锦鲤打开手机，一边低头咬面包。
他吃得脸颊鼓鼓的，面颊雪白一片，看手机的时候分外专注。
徐持看他一眼，昨夜的梦境忽然窜入脑海。
梦境里似乎也出现过这样一幕，区别在于，现实里的他只是静静看着，而梦境里的他直接抽走了小锦鲤的手机，将对方压在沙发上亲吻。
徐持想象了一下，如果他此时此刻，当真做出梦境里那种事……
他溢出一声轻叹，低头揉了揉眉心。
不能再想了。
小锦鲤看够手机，正准备放下，忽然发现有个以前的好友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一句【你认识莱洛吗？】将他砸得愣在原地。
小锦鲤咬着面包的动作定住了。
他睁大双眸，茫然地看着这句话，条件反射就想问小莓怎么办。
但是他想起小莓最近在处理记忆的事，大概率是不在线的，一时便无措起来。
是打错字了，还是……
另一边，共友看小锦鲤没回复，琢磨着又发了一句：【或者lailuo？同音的有认识的吗？】
小锦鲤慌忙放下面包，用力擦了擦手，然后打字问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共友当然不能出卖徐持，他也是好奇，想着徐持如果不能问的话，那由他这个局外人来问再合适不过了。
看小声的反应，很明显是知道这个人的，共友来劲了，激动道：【他是你前任吗？】
小锦鲤越发茫然。
他怎么连这都知道呀……
与此同时，共友将这段聊天记录转发给了徐持。
徐持的手机振动一下，他停顿两秒，低头拿出来看了眼。
映入眼帘的聊天记录令徐持怔在原地，条件反射抬眸去看面前人。
小锦鲤低着脑袋，迷茫地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从徐持的角度看去，他只能看清对方的侧脸，以及微微低垂着的卷翘眼睫。
小锦鲤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低着脑袋慢慢打字，竟是否认了，【不是。】
又补充一句：【我不认识他。】
这都是上个位面发生的事。
上个位面发生的事就该停留在上个位面，不能被这个位面的人知道，小莓也说过的，所以小锦鲤否认了，也不会承认莱洛的存在。
他抿着唇，退出聊天软件，认真吃自己的早餐不再回复。
另一边，共友皱起了眉。
不认识？
可是上面的反应，明明就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他捉摸不透，便照旧将这份聊天记录打包送给徐持。
这段调查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叮咚€€€€”
徐持的手机再次振动。
他将手机握在手心，漆黑的瞳仁定定地看着面前人。
似是觉察到他的目光，小锦鲤偏头看着他，雪白的面容毫无一丝瑕疵，嗓音困惑，“怎么啦？”
徐持凝视着他，温吞道：“没什么。”
他收回目光，动作不疾不徐地点开聊天记录，仿佛对接下来看到的结果心知肚明。
【他是你前任吗？】
€€€€不是。
€€€€我不认识他。
徐持手指慢慢缩紧。
他盯着这两句回答，许久，像是反应不过来。
小锦鲤早餐都吃完了。
他努力忘却刚刚发生的突发情况，扭头见徐持一直盯着手机维持同一个动作，许久都不曾挪动过，一时奇怪起来开口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徐持像是被这道声音解开定穴，他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小锦鲤的面容，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竟忽然无头无尾问他：“你以前谈过吗？”
小锦鲤怔了怔。
他看着徐持，像是不明白徐持为什么会这么问，好半天才咕哝道：“嗯，有。”
徐持的这个问题和刚刚那个人问的不一样。
那个人直接点明了莱洛的存在，所以他不能承认。
但是，承认自己谈过还是可以的。
小锦鲤迟钝地想着，只以为徐持是好奇，也没联想到别的地方。
而徐持心中刚燃起的烈火，顿时就被这句话浇灭了。
他眼瞳黯淡下来，半晌‘嗯’了一声。
小锦鲤觉得徐持最近很奇怪。
似乎经常不开心。
他看在眼里，却不明白是为什么。
徐持躲开他的目光，沉默片刻问：“家里有酒么？”
“有。”小锦鲤犹豫说，“你要喝吗？”
“如果可以的话。”徐持道。
小锦鲤想了想，起身去拿酒，他找了好一会儿，特意找了度数不高的，回来的时候徐持看了眼他手里的酒，也没计较是度数不高的那种。
反正，小锦鲤酒量很差。
那天在同学聚会，他们点的酒度数就很低，可小锦鲤还是醉了，醉成那样，连在亲谁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徐持眼底暗了暗，他拿过酒，低声问：“能陪我喝一杯吗？”
小锦鲤雪白的脸颊鼓了鼓，“不好喝。”
“这种酒和那天的不一样，味道也是。”徐持定定地看着他，“陪我喝一点，好吗？”
他甚至用苦肉计，“我最近遇到点难事，情绪总是提不上来……”
小锦鲤缴械投降，“好吧，好吧。”
他找了两个小酒杯，一支递到徐持面前，雪白的脸严肃地抬起，圆眼看着对方说：“不能喝太多哦。”
徐持停顿两秒，接了过来，低低‘嗯’了声。
酒塞落下，淡淡的酒香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