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头骡子今天还被特意打扮了一番,头戴一个金色纸王冠,身上披了件黄斗篷。
“二王子真是疯了!他都快成阿瓦罗尼亚国一等一的大笑话了!”
骑士威克愤愤地说:“这次更加过分,居然把象征国王的王冠,戴在一个骡子的头上。”
“只是纸做的。”
赫菲斯简单地说:“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骑士威克害怕又被赫菲斯责怪,总算没再发表什么言论。
但他显然对此非常看不惯,嘴巴一直嘟嘟囔囔地动着,只是声音太小,没人听清。
二王子阿克特继续往前晃晃悠悠地走,带着他的骡子,还有和他一起表演过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人。
街道上好多人都在看着这一幕好笑的景象。
他们聚在一起,对着二王子的队伍指指点点,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但二王子阿克特继续走着,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直到他看到了街对面的赫菲斯,突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还不把他们都杀死呢,赫菲斯?”
这位古怪的王子殿下睁着一双醉眼,语气痛苦地问。
“阿克特,你醉了。”赫菲斯说。
“也许吧,我常常喝醉。”阿克特摇晃着脑袋,露出恍惚的表情,“但我最近总有一种感觉,仿佛快到一切该结束的时候了,赫菲斯!”
“结束?”赫菲斯困惑地望着他。
然而,阿克特非常跳跃地说:“费特里很快就要死了。”
“谁?”赫菲斯惊讶地问,“你是在说费特里,你大哥吗?”
“对,是他。”阿克特的身体摇摇晃晃,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赫菲斯不信地说:“我前几天才和他见过,他好好的。”
骑士威克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殿下,别信二殿下的鬼话,他从小就喜欢说谎。”
“是的,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但他想去寻死了……”
阿克特没理睬骑士威克的话,自顾自地说:“赫菲斯,我一点儿都不怕!我盼着这天的到来,然后,我会和费特里一起死,那感觉一定很美妙。”
“别胡说!”赫菲斯觉得不太舒服。
阿克特那双属于醉鬼的眼睛直愣愣看人的时候,实在让人有些难受。
“这没什么可逃避的……”阿克特举着酒壶,又喝了一口。
他有些站不稳地倚靠在身边的骡子上:“没人能逃避自己的命运,我命中注定要死去的。”
“所有人命中注定都要死去。”赫菲斯纠正地说。
“我不同,我注定要早死。”阿克特哈哈笑着。
然后,他再次跳跃地转换了话题:“赫菲斯,今年,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年?王宫聚餐结束后,我打算带着人去彻夜狂欢。”
赫菲斯的目光不禁投向二王子身后的那些人……
十几个侏儒正朝着街道两边的人挤眉弄眼;几个不明身份、但作风豪迈的女人大大方方地四处抛飞吻;还有一个看打扮算是团队中最正常的中年男人,却突然跑到街道中间,放了一个响亮的屁!
赫菲斯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很荣幸收到你的邀请,当然可以。”
“殿下!”骑士威克立刻紧张地试图阻止。
但赫菲斯依旧没理会。
阿克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在他那张被画得乱七八糟的脸上,看起来非常滑稽:“好啊!好啊!我们一起过年!”
然后,他回头招呼着:“通斯,通斯!别玩了,我们要走了。”
那个跑到街道中央放屁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跑过来:“殿下,再想几个新节目吧!不然,过年不够热闹啊!”
“见了鬼的新节目!”
阿克特骂了一句脏话:“你以为新节目那么好想的吗?”
“哎,对有些人来说,就是很好想嘛!”
通斯先生感叹地说:“可惜我以前的小朋友不在,他的小脑袋瓜子可好使了!稍微转一转,就有好玩的玩意儿。”
赫菲斯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骑士威克愤愤地说:“二王子都认识了一些什么下三滥的人啊!殿下,您怎么还答应和他一起过年呢?您想想他身边的那些人,多可怕啊!”
赫菲斯开始后悔留下他了,当下随便想了个买东西的借口,支开了这个碎嘴又烦人的骑士。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着,只是在继续寻找神庙地址的同时,脑海里总是不经意地浮现出阿克特说话时的神情,那种深陷痛苦、渴盼解脱的表情。
第134章
断头公主伊莲安娜不安地望着那支来自博蒙特国的车队。
“使节团。”
她咬着指甲, 喃喃自语着,“来自博蒙特的使节团。”
阿瓦罗尼亚国王非常恶劣地将博蒙特国的这支使节团同安东国的公主安排到了同一家旅店。
以至于伊莲安娜只需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就刚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博蒙特人入住全过程。
这位公主殿下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阿瓦罗尼亚国一直不理睬自己了。
她不禁自嘲地笑道:“所以是演员没有到齐,剧目没法儿开演吗?”
来自安东国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怒视这些新来的博蒙特人。
尽管他们并不懂得上层的那些考虑和周旋,但对于正同自己国家开战的博蒙特人,还是统一露出了敌视的态度。
而博蒙特国的士兵显然也不是怂货。
他们手握武器,完全就是一副“不服就来打一架”的警惕表情。
两国使节团才刚刚碰面,就展露出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姿态!
这样的态度, 之后的谈判……
伊莲安娜公主对此非常忧虑。
她忍不住在心底想:“如那阴险老家伙的愿了, 他这是非要我们彼此竞争,争相报价了。”
阿托斯没心没肺地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儿。
在经历了漫长赶路后,他只想先躺在床上, 舒舒服服地休息一阵子。
至于使节团的其他问题?
不用操心, 格雷夫斯会处理的!
格雷夫斯:……
责任心极强的他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摆烂的事儿,只好任劳任怨地安排使节团入住, 同时再派人去王宫那边请求国王的接见。
而在此期间,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站在隔壁院子里的伊莲安娜,并且,在认出对方的安东国公主身份后, 同样在心中腹诽了一下阿瓦罗尼亚国王的阴险。
但他没有露出和底下那些士兵们一样的敌视表,反而微微鞠躬, 主动礼貌地同这位断头公主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殿下, 希望我们刚刚没有吵到您。”
“没有……唔, 我是说,这是旅店, 你们只要按照正常程序入住,就不算吵到我。”伊莲安娜坦率地回答。
格雷夫斯有些诧异于这位公主的干脆和直接,毕竟,刚刚只是随口一句客套话。
于是,他稍稍来了点儿兴趣:“冒昧问一下,您来多久啦,进展如何?”
格雷夫斯是一名谈不上英俊,更谈不上高大魁梧的男人。
但他天生看起来就很正直、很值得人信赖,而且,他问话的态度很自然,像是在普通聊天,也像是在关心朋友,很难让人相信他其实是在打听消息。
伊莲安娜倒是警惕地回答了一句:“没多久,什么进展?”
然而,她还是太稚嫩了。有时候什么都不回答,哪怕是反问,恰恰也是一种回答。
倘若是个经验丰富的官员,这时候没准儿会故布迷阵,表示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一方面可以给敌国制造一种‘你来晚了,我们已经是一伙了’的压力;另一方面搞不好还能顺便挑拨离间一把,表示‘等我们结盟的时候,你可以顺便观个礼’。
当然,前提是经验丰富的官员。
伊莲安娜虽然警惕着被套话,还特意选择了回避问题。
可从她的这个态度中……
格雷夫斯已然看出了太多太多。
“唔,一无所获吗?”他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想着。
但他也没觉得多得意,反而和伊莲安娜想到了一块儿:“看来阿瓦罗尼亚的国王有点儿难搞啊!”
想是这么想。
表面上,面对公主警惕的反问,格雷夫斯大人还是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语气亲切地玩笑说:“当然是选夫婿的进程呀!我听说,贵国的陛下有意让您自己选择一位如意郎君!您这般美丽、高贵,真不知道阿瓦罗尼亚的那位王子有幸能得到您的垂青。”
事实上,是安东国将女儿送来,任由别人挑选。
可格雷夫斯不能当面这么说,一来不礼貌,二来也不好意思欺负小女孩,所以才故意这么颠倒了说。
听到这样的话,哪怕明知道刚刚被套话了……
伊莲安娜也很难不领情,便冲他微微一笑:“您错啦!我是个没什么魅力的女人,并没什么王子追求。”
“这不可能!”阿托斯突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可能是刚收拾完,出来转转。恰好碰上。
总之,昔日的花花公子这时候一边欣赏地看着公主,一边赌咒发誓地说起花言巧语:“如果你是说真的,而不是在自谦,那他们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毛头小子啊!居然睁着眼睛看不到您的美吗?”
格雷夫斯在他身后拼命咳嗽。
他大抵已经在心里骂了出来,却无奈职位只是副使,没办法阻止,只好在那不停地靠咳嗽提醒。
阿托斯听到咳嗽声,果然转过了头。
他关切地问:“格雷夫斯,你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咳嗽得这么严重?是水土不服吗?”
€€€€你咳嗽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