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宇文越将谢让关在行宫修养, 一关就是大半个月。
谢让不被允许出门,宇文越也寸步不离,不曾离开行宫半步。
莫说是上朝,就是殿阁学士有事要与他商议, 都只能百里加急, 以书信相告。
这日早晨, 常德忠捧着一堆书信快步走进庭院,轻轻敲响了寝殿的大门。
“陛下, 今日的奏折送来了,还有……”
没有回应。
常德忠犹豫了片刻, 正欲再敲门,却听屋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极力压制着、不敢宣泄的低吟。
常德忠意识到了什么, 老脸一红, 连忙退回庭院内, 不敢再听。
昏暗的室内, 紧闭的窗户隔绝光线, 层层纱帐遮蔽下, 隐约垂下一只莹白如玉的手。
纤长的手指无力地抓着纱帐,蜷动的指尖颤了颤,被另一只手从后方伸来,扣入掌心, 生生拖回去。
“别咬……”谢让被迫伏在床上, 后颈处的腺体微微发涨,布满了鲜红的痕迹。少年还在他颈后啃咬, 他刚一开口, 又被人变本加厉按进床榻里,咬在腺体的尖齿也往里进了几分。
谢让吃痛地“嘶”了下, 气恼:“你是狗吗?!”
宇文越像头叼着猎物的饿狼,藏在黑暗中的眸光幽深,直到谢让忍无可忍推他,才好似勉强找回理智,略松了口。
“疼吗?”他低头,在对方后颈温和舔舐,“我弄疼你了?”
谢让颤栗一下,没有回答。
疼是不疼的,临时标记从来快感大于痛苦,可当那份快感无限延长,只会比痛苦更加难熬。
依靠临时标记缓解失控的易感期,就如同宇文越服用抑息丹一般,早期或许有效,但日子长了,效用只会越来越短。
最初只需几日做一次的临时标记,近来已经不得不变作了每日。
小皇帝口中说着多来几次就好,可天天这样,谁能受得住。
谢让刚醒便被他弄了一身汗,鬓发微微濡湿,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洗过一遍,浑身酥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宇文越还搂着他不放,身体暖烘烘的,带着难以言喻的潮热。谢让微蹙眉,又轻轻推了他一下:“走开……我要去沐浴。”
“好。”
小兔崽子答应得痛快,却迟迟没见动作。他把谢让搂着,又是亲又是蹭,占足了便宜,才依依不舍般把人放开。
宇文越直起身来,随意扯了件外袍将怀中人仔细裹好,抱着他往屋后的浴池去。
这行宫,其实是一处温泉山庄。
寝殿后方连通后山,大大小小露天浴池十余个,曾被先帝用来宴请满朝文武。
谢让受不得风,露天浴池自然与他无缘。
宇文越将人抱进一处避风汤泉,正想伸手帮他解开衣领,就被人狠狠瞪了眼。
“出去。”
谢让自以为面色不善,可他一大早醒来便被宇文越按在床上啃咬,脖颈间满是细密的红痕,神情也倦倦的,非但并无任何威严,反倒软得勾人。
宇文越呼吸一紧,没忍住又凑过去要亲他。
谢让偏头躲过,叹气:“陛下,饶了我吧。”
宇文越不依,扳过他的脸,森*晚*整*理里里外外吻了一遍,才问:“真不要我伺候?”
谢让呼吸不畅,轻轻踹了他一脚。
当今圣上约莫被开发出了什么受虐倾向,被踹完还开心起来,低低笑了下,站起身来:“我回去等你。”
少年转身离开,谢让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这么久了,他还是不适应宇文越这样待他。
往日的师生关系早已名存实亡,这大半个月以来,宇文越待他莫说礼数,就连以往装出来的克制都不复存在。
究竟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谢让心底叹息,解开衣物,将自己泡入汤泉中。
最初是迫于宇文越的威胁和强硬的态度,谢让无法反抗,只能勉强顺从。谁知这人疯起来压根没完没了,已经大半个月了,不回京不上朝,就连处理事务都是让人从京城带来。
这样下去,好不容易稳固的朝政,迟早又会面临动荡。
至于他自己……
谢让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
他不喜欢被人禁锢的生活,更不喜欢被人威胁。但是对于宇文越,他却厌恶不起来。
而且,不得不说,在行宫的这段时间,的确比前些时日要来得轻松一些。
从计划离开时起,就在心头萦绕不去的沉闷感,正在被少年不讲道理的举动,一点点抹消。
谢让靠在被水流浸润得温热的白玉汤池边,颈后腺体微微发胀,残留在上面的乾君信香,带来熟悉的安心感。
再这样下去,他也要变得不正常了。
还是得想想办法啊……
谢让在心中思索着,简单沐浴了一番,换了宇文越叫人给他送来的干净衣物,回到寝殿。刚走进寝殿,便看见宇文越坐在桌边,正在翻阅着什么。
他面前摆着一沓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那宣纸的材质大小,谢让再清楚不过。
是贡院考试的试卷。
在他被迫留在行宫修养的这段时间,京城的会试已经结束。这些,恐怕是从贡院刚呈上来的部分贡生的试卷。
“来,看看。”听见脚步声,宇文越抬起头来,朝谢让招了招手。
谢让走过去。
年初的正科录取进士共有上百人,是本朝历来人数最多的一次。而此次恩科,会试录取的人数倒是与往年差别不大,只有六十余人。
呈上来的,自然不会是所有人的试卷,约莫是挑了几篇亮眼的。
谢让也不坐下,就这么站在桌边,随意取过一篇阅读起来。
“不错。”他一目十行,放下试卷时,眼底带了几分赞赏,“条理清晰,见解独到,看来这回,陛下又要收获不少人才了。”
贡院精心挑选的优秀文章,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听见谢让如此赞扬,宇文越心中仍然不免吃味,酸溜溜探过头去:“有这么好?”
他瞄了一眼,小声道:“这字就写得没朕好。”
谢让:“……”
这都要比吗?
谢让瞥他一眼,一本正经点头:“陛下的墨宝,旁人自然比不上。”
这话纯粹是恭维。
宇文越不曾有机会正经跟着老师学字,只靠自幼从母妃那里识文认字,独自练习。这么多年过去,他字迹日益成熟,倒是自成一派风骨。
不过,与正统书画名家相比,还差得很远。
倒是谢让的书法,在民间颇负盛名。刚中状元那时,就有不少人一掷千金,要收集他的字画。
宇文越有自知之明,听出谢让只是在哄他,不满地低哼一声。顿了顿,又将手里的另一份试卷递过去:“我是想让你看这个。”
谢让接过来,一眼便看到了那熟悉的名字。
徐衍。
这是去年冬日时候,谢让和宇文越在街上遇到的那位坤君。当时,科举还不允许坤君参加,他为了混入贡院,试图攀附吏部尚书,险些被那吏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强迫。
徐衍在乡试时就是案首,他的试卷会出现在这里,谢让倒是不奇怪。
他飞快将那文章读完,明白宇文越想让他看什么了。
“贡院那边怎么说?”谢让问。
“糊名阅卷时,有约莫半数人点了这篇为会元,但现在……”宇文越顿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糊名阅卷是科举考试自古以来的规矩,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防止阅卷官员徇私舞弊。通常情况下,若无特殊理由,是不会更改糊名阅卷时的排名的。
可偏偏,现在就是特殊理由。
这是科举改革后,第一次有坤君参与科举。这改革的推行本就引起了许多人不满,若是让坤君拔得头筹……不满的人恐怕会更多。
况且,就连负责阅卷的官员,其实也不乐意让一名坤君去做案首。
贡院不敢轻易做主,只能将试卷送来,让宇文越定夺。
谢让思索片刻:“另外半数人,点的又是哪些?”
像是早猜到他会这么问,宇文越当即翻出了两三篇文章。
这回的科举阅卷有二十余名官员共同参与,出现意见相左,倒是不奇怪。
谢让将那几篇文章仔细看过,斟酌片刻,从中挑出一篇:“这篇如何?”
宇文越没有回答。
谢让:“怎么?”
“没事。”宇文越接过他手中那篇文章,悠悠道,“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谢让性子看似温和,但行事时手段强硬,从不因外物妥协。
这科举改革本就是他一心推行,宇文越还以为,他会借此机会,让坤君成为会元,再加以重用。
事实上,这本就是糊名阅卷的结果。
谢让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立于桌边,平静道:“科举考试要看的,本就不是一篇文章。否则,何需多此一举,再来一场殿试?”
除非有重大罪责,否则殿试并不会淘汰任何人,也就是说,通过了会试的考生,已经注定可以入朝为官。而殿试,只不过是为了最终确定这些考生的排名,以及授予官职。
若说会试考验的是考生的才华,那么殿试,更多是考察所有进士的品行为人。
徐衍虽有才华抱负,但仍掩盖不了他甚至曾经试图攀附权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