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火葬场啊 第22章

衣服的事庄忱倒是记得€€€€当初为了给裴陌弄退烧药,少年温絮白把外套交给了那些看守他们的人。

当时给出去的,就是这一件。

外套不值钱,那些人很快就弄清楚了这件事,恼羞成怒,回来找温絮白算账。

这两个小子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知道不能动手,那些人就故意折腾温絮白,把温絮白的那份食物换成无法入口的泔水。

结果却没想到,两份饭送过去,裴陌先掀了盘子。

裴陌踹开门,把那份泔水砸在这些人脸上,揪住一个人的领子就往汤汤水水里按,神色阴戾得€€人。

€€€€这么闹大的结果,是裴家派人来,发现了这种荒唐事。那些不三不四的看守终于被遣散,换了裴家自己的保镖。

裴陌拎着两份饭回来,冷着脸把其中一份给温絮白。

连续照顾裴陌几天,温絮白的身体撑不住这么熬,躺在床上时醒时昏沉地浅寐,汗水湿透了薄薄一层衬衣。

……好歹他发烧的时候,温絮白也给他弄了药和饭。

裴陌对自己说。

他宁死也不会欠温絮白的人情。

裴陌死死皱着眉,满心不耐烦地给温絮白喂水喂饭,发现温絮白连一勺饭都吞不下,就换成自己那份粥。

“没有我在,你是不是连去闹都不会?”

裴陌越来越心烦,质问温絮白:“他们给你人吃不了的东西,你不找我,不让我帮忙,就躺在这活活饿死?”

温絮白病得有些迷糊,含了一点粥,裹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茫然看着他。

裴陌快把勺子捏断,他盯着温絮白,问:“你就要跟我较这个劲,是不是?”

€€€€病成这样,人都站不起来、脑子都糊涂了,是不是也不肯来找他?

是不是哪天,温絮白就这么饿死了、病死了,也不来找他?

既然是这样一副恨不得撇清关系的样子,宁死不拜托他、不找他帮忙……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裴温两家的婚约?!

……

温絮白无法理解他的话,也无法理解裴陌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

因为温絮白就是这样的人,认定了什么事就不会更改,怎么想就会怎么做,所以他以为裴陌也是这样。

温絮白不知道,这世上有人心口不一、朝令夕改,色厉内荏的暴怒之下,其实是极苍白孱弱的内核。

裴陌……只不过是在不满,也在剧烈地不安。

那两个月里的温絮白,在骑自行车骑到实在精疲力竭,一点也蹬不动了的时候,明明还会苦恼地扶着膝盖,很不好意思地轻声问裴陌,能不能换他载自己。

少年温絮白会把自行车交给裴陌,相当信任地坐上后座,让没骑过几次车的裴陌摇摇晃晃带着,扶着裴陌的肩膀保持平衡。

可现在,温絮白几天没吃饭,病得昏睡着醒不过来,也不来找他帮忙。

这件事让裴陌很恐惧。

他终于意识到,他好像永远失去了温絮白的某一部分。

可这话倘若照实说出来,就意味着裴陌向那个婚约低头,做了自己最痛恨厌恶的懦夫小丑。

所以他把责任归咎给温絮白。

裴陌认为,这是温絮白的错,是温絮白在和他较劲。

他指望温絮白自己想明白、自己改掉这个毛病,他不肯做低头的那个。

€€€€哪怕裴陌摆脱了裴家的控制,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初那些人揪出来算账。又花了近半年的时间,层层辗转,弄回温絮白的那件外套。

“这样有什么意义?”

系统越听越困惑:“即使他这么做,温絮白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就算把外套找回来,温絮白的身体也不会好一些,深夜被蚀骨的痛楚折磨醒时,也不会更好受。

庄忱摇了摇头:“没有意义。”

他们两个少年时,裴陌就是这样,这些年过去,也一样没有长进。

当初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小公寓里,裴陌有冲温絮白发脾气的工夫,其实不如多喂温絮白喝几口粥。

那些温絮白站在窗口,地板上有影子的深夜,裴陌有较劲一整宿的精力,其实不如上去问问温絮白,做了什么噩梦。

……要真是这样,时至今日,裴陌也不必神神叨叨,四处找能招魂的方士半仙。

他们这条支线一的进度,也就不至于这么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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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线一的进度跌到了感人的12%。

因为裴陌发现,他弄丢了温絮白的那件外套。

这个锅在宁阳初的脑袋顶上擦了个边€€€€因为宁阳初是唯一能动裴陌的衣柜,能在里面翻衣服随便穿的人。

但宁阳初根本不给他面子。

宁阳初没像原剧情那样出车祸,自然用不着住院,索性干脆躲起来不露面。

反正裴氏也取消了他的所有比赛,反正他现在这个德行,也游不出半点成绩,也根本就不想游。

“你找不着温絮白的衣服了?”宁阳初被裴陌从海边的酒吧里挖出来,他匪夷所思,不明白裴陌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拿的?”

“你别激动。”裴陌说,“我只是来问问你。”

他的语气有种极反常的平静,因为太反常、太不像裴陌,反而让人觉得古怪无比。

裴陌的脸色糟糕透顶,像是十几天都没睡觉没合眼。因为一发现这件事就开车直接来了海边,所以衣物混乱、形象狼狈,嗓子也格外嘶哑:“这衣服对我很重要。”

“只有这件衣服,和我们两个都有关。”裴陌向宁阳初解释,“剩下的衣服……都不行。”

剩下的那些衣服,要么是他买了而温絮白没穿过,要么是温絮白自己买的,没用他的钱。

温絮白不花他的钱。

那个辞职了的助理临走说,他买的那些衣服,温絮白从没穿过,跟什么赌气什么较劲都没半点关系。

只不过是因为,温絮白不知道那些衣服是谁的。

……裴陌觉得这话离谱极了。

那是他们的别墅,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在住,那些衣服很明显不是裴陌的尺码。

还能是谁的?

“我要找通灵师,需要和我们两个都有关的,属于他的贴身物品。”裴陌解释说,“我找不到合适的。”

别墅的二楼被莫名其妙清空了,那件属于温絮白的外套也不见踪影,他明明记得在衣柜里。

宁阳初根本不信他的话:“难道不是让你自己扔了?”

裴陌的手指神经性地痉挛了下,他深吸口气,慢慢呼出来,控制好情绪,依然平静着摇头:“不是。”

他知道没法解释,不论他怎么说都不会有人信,他根本不想扔温絮白的任何物品。

任何……遗物。

说要找人清理掉二楼,只不过是因为他太生温絮白的气了,太想找点什么来威胁温絮白。

以至于他一度忘记,温絮白已经死了。

那个被他在惶恐下走投无路,扔进壁炉里烧掉的印章,是他最后一次毁掉温絮白的东西。

“前些天的事,是我的过错。”

裴陌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意识到宁阳初也根本不知道外套去哪了,再说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你可以回去训练了,裴氏会继续培养你。”

如果早知道宁阳初是温絮白一手带出来的,裴陌就不会做那样的决定,因为这一样意味着毁掉温絮白的心血。

现在他改主意了,宁阳初继续训练、继续比赛,不转型也不用去学表演。

宁阳初看着他的视线,从错愕到费解,再到像是看着个荒谬的疯子:“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还能游出什么成绩吗?”

“游不出也无所谓。”裴陌说,“裴氏会负责公关,你不会看到任何负面评价。”

宁阳初张口结舌,笑了一声,拿过一杯啤酒:“……裴陌。”

宁阳初问:“你是不是觉得,你做这些事,好像可以补偿温絮白?

€€€€不糟蹋温絮白培养出来的运动员,花点钱养着他,不让他彻底废掉……裴陌以为这是对得起温絮白吗?

裴陌是不是忘了,他是什么身份?

他是和裴陌真心相配、力克万艰的“真爱”,是八卦新闻里,用来鞭笞温絮白的搜索相关第一名。

他是懦弱的帮凶,也是裴陌用来刺向温絮白的凶器。

难道现在,只不过是因为他这把刀和温絮白有些关系,是温絮白亲手磨的……

……裴陌就又要把他供起来了?

不讽刺吗?

“他是不是也去找你了,跟你说了什么?”宁阳初一口气问,“然后被你自以为是地理解一通,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他没注意到裴陌的脸色发生变化,话只说到一半,就被裴陌用力抓住手臂。

裴陌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只手却死死攥着他,箍得他生疼。

“……也?”裴陌问宁阳初,“什么叫‘也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阳初忽然联系起了始末因果。

他看向裴陌,视线开始有些微妙。

€€€€他总算明白了裴陌为什么开始发神经,又是找通灵师,又是大半夜跑来和他要什么温絮白的外套。

因为裴陌并没见到温絮白。

而裴陌又快被这件事折磨疯了。

“你见过他?”裴陌的视线变深,转成某种极深的冷沉。

他攥着宁阳初的手臂,声线压得更低:“他在哪?”

宁阳初痛得额头冒汗,咬了咬牙关,反倒笑了一声:“……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也绝不会告诉裴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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