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当路人玩家的好处,没多少人关注他,如果换了现实世界,他现在身边该挤满了人,一刻不得清闲。
林砚有点昏昏欲睡,抬手勉强撑着下巴,因为太热,解开了上衣。不知过了多久,青年面前一黑,段辞已经换上了潜水装备,背着气瓶,带着面罩。
见林砚朝他看来,段辞冲青年比划着。
林砚读出了他的意思,他说:“你先去吧,我坐一会儿。”
面前的人影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木等三人从远处走来。
陆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青年穿着膝盖以上的沙滩裤,露出来的膝关节透着粉,腿又长又直,上衣的衬衫半开着,那樱花般的粉被半遮住,似掩非掩。
他身上的每一寸,看起来都跟从画布上走出来似的。
平日里穿得多,还可以勉强遮一遮,现在在海边,却是遮不住了。
陆羁穿的也少,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男人带了个墨镜,遮住了泛青的眼底。
姜木和赵扬博倒是穿的很骚气,豹纹上衣,搭配着各式各样的银饰,走起路来哐当乱响。
“不下去?”陆羁问。
林砚摇头:“你一晚上没睡,不睡会?”
陆羁单手撑着地,在林砚旁边坐下:“刚刚回去睡了一会,够了。”
段辞独自一人潜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浮上来,他摘下面罩:“小学弟,来,我带你一起。”
“陆哥呢?”林砚问。
陆羁散漫地摇了摇头。
林砚就跟段辞一起过去了,他摘下草帽挂在沙滩椅的扶手上,那边换衣服的地方人很多,他等了个小房间,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戴好了面罩。
留在原地的陆羁闭上了眼睛,他素来精力旺盛,短短一个晚上的通宵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刚刚还睡了两个小时,但此时此刻,他闭上眼睛,莫名的心绪烦杂,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昨晚的方案还不够完美,也许,也许是……
男人假寐了一会儿,忽地伸出手,拿起挂在扶手上的草帽,覆在了脸上。
草帽隔绝了阳光,随之而来的,还有鼻尖萦绕着的茉莉花香气。
是青年头发上的味道。
*
波光粼粼的海面风平浪静,阳光在特殊角度折射出七彩的光线。
这不是林砚第一次潜水,但每一次潜水,都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海水很澄澈蔚蓝,像没入一片蔚蓝色的镜中水里,珊瑚像一盏巨大的天然的灯,随着海水飘荡着。
各式各样的鱼类在海葵礁石处游来游去,海兔身上有着黄蓝交织的线条,小丑鱼,狮子鱼,还有很多种叫不上来品种的鱼类躲藏在深处。
美丽而危险。
段辞浮在林砚身后,他往前游去,伸出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林砚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片珊瑚礁。
青年跟着他往那处游去,在层层叠叠的海葵深处,不时传来不小的响动。
两人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忽地,一只庞大的海龟摇摆着前爪,从里面慢吞吞地游了出来。
段辞跟在海龟身后,林砚落在了后面,两人一左一右地跟了海龟一段距离,转而又被一只漂亮的黄色小鱼吸引了视线。
……
从海里升上来,林砚摘下面罩,头发吸了水,越发显得沉重,比平时还要来的遮眼睛。
他把整套装备放回潜水社那边,青年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脸部,他拿了一块毛巾在擦。
段辞的头发也是湿的,不过他不在乎,凑了上来:“晚上这会儿好像有一场烟火,我们可以去€€€€”
“那可不行。”姜木早就从海底上来了,他这会儿正左手捧着一杯椰子汁,笑的贼兮兮,“晚上我们有其他的安排。”
段辞:“什么安排?”
“游轮,方明正说什么他家亲戚正好在这儿办画展,干脆一起包了个游轮,请大家一起玩,你们可不能缺席。”姜木说。
“他的游轮,你怎么这么紧张?”赵扬博问。
“我投资了,”姜木说,“他亲戚的画是我妈喜欢的,我得想办法走走关系搞一幅来。”
赵扬博从旁边一个人一个椰子递给了他们,闻言挤兑道:“你爸不停你卡了?”
姜木:“停了,我妈又给了我一张卡。”
赵扬博:“什么狡兔三窟。”
林砚捧着椰子,咬着吸管,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真在潜水社的群里看见方明正发的消息:【晚上七点,在东明湾。】
【方社长牛逼!】
下面跟着的是其余社员的赞美之词。
林砚从群聊里退出,发觉徐尧的聊天框突然被顶到了最上面,他点进去一看,发觉是:【该条信息已撤回。】
时间是他刚刚下去潜水那会儿。
林砚回了一个:【?】
徐尧倒是回的很快,高贵冷艳地说:【发错了。】
林砚:【。】
在徐尧之下,还有一条段辞的信息,也是发完不久就被撤回了,时间居然是昨晚凌晨。
不过段辞就在他身边,早上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估计跟徐尧一样,也是发错了吧。
林砚想,他踱步回到方才的沙滩椅附近,陆羁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那顶草帽在椅子上。
青年弯下腰,捡起草帽戴回了头上。
*
夜色笼罩了东明湾,在码头处,静静地停着一艘豪华游轮。
月色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洒下鎏金碎影。
随着预定时间的来临,游轮远离了码头,往大海深处驶去。
游轮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不少人围绕在徐绘身边,正在那边交际着。
虽说潜水社员也是由方明正邀请而来,但和徐绘这批人格格不入,除了少数想拓展交际圈的,多半也是窝在宴会厅另一边。
桑宁也在其中。
作为一名画师,他其实有些社恐,平日里很少来这种场合,但白日里他参观画展的时候,恰好与画主本人徐绘撞上了,对方热情地邀请他来参加这宴会。
他同白日穿的一样,只在白衬衫外套了一件合身的白色西装,和他整个人一般,寡淡而无味。
徐绘是个热情的男人,留着波西米亚的发型,他的妻子跟在他身边,是名很有个性的舞蹈家。
他带着妻子和桑宁打招呼,在短暂的寒暄后,徐绘问起桑宁:“你好久没有办画展了,还是没有画出新作品?”
提到这个,桑宁也有些失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说:“还没有。”
桑宁其实没有停止画画,但近些年来,从没有画出过一张令他满意到可以展出的作品,那些放在画室里的,不过是些残次品,根本拿不出手。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画的东西么?对自己的要求不要那么高。”徐绘试着提出建议,“或者,你应该出去转转,这附近还有座叫溪山的山,听说风景不错,人也不多。”
类似这样的话,桑宁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包括画不出他满意的“手”时也是,总有人让他不要那么挑剔,或者出去旅游,看看风景。
桑宁往常都不会附和,但这一次,他却突然说:“我的确有一个想画的……”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部位。”
“部位?”徐绘充满疑问地重复了一句。
“嗯,”桑宁说,“我一般是不喜欢画人的。”
这点徐绘也知道,桑宁所谓的灵感多半是一种意象,他不会直接画人,而是会画人背后的故事。
比如桑宁的上一部作品《布》。
就是在他和那位老奶奶聊了三个小时后,得知她的生平,所画出来的作品,以橙黄色为基调,创作出来的“布”,就真的只是一块“布”。
在画室里挂着的作品,因为并不擅长,他会尝试各式各样的人像来练手,但真正展出的作品,却从来不会有人。
徐绘尝试解析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你遇到了一个人,他,或者她,有你想画的部位?是什么部位?”
“一开始是手,我觉得他的手很好看。”桑宁回忆着,“他答应了当我的手模,但是结束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腰。”
“腰?”
“他的腰很美,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感觉。”桑宁说话的语调一贯平淡,但在形容这一幕时却带了些欣赏的情绪,“我想画。”
实际上,自从回去以后,他每次再落笔,都会想到那一幕。
“那你跟人家商量,看看能不能给你画一下。”徐绘给出建议,末了又好奇地说,“画好以后能让我看看么,我想看看能让你心动的腰到底有多好看。”
桑宁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拒绝:“不行。”
徐绘:“……”
徐绘:“为什么不行?”
桑宁答非所问:“他不一定会答应。”
徐绘:“你说的是这个不行?我以为你说不能给我看呢。”
“那个也不行。”桑宁说。
徐绘:???
第19章
“为什么不能给我看?”徐绘纳闷。
桑宁没说话,视线转向徐绘的妻子。
“哎哟。”
徐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手拧着腰间的肉转了一圈,他赶忙拍了拍妻子的手,解释道:“我想看是出于艺术的好奇,艺术!”
徐绘和妻子走远了,桑宁正准备离开,方明正却正好拦住了他:“桑学长,我也是申大的学生,久闻其名,很喜欢您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