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另一只手粗鲁地推了一下林砚的肩膀。
什么妄想症€€€€
那把刀一直卡的很紧,林砚很难找到机会动手,只能试图用说话拖延时间:“去哪里?”
“走。”
那人没回答,只推着林砚顺着山道往前走。
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天边,雨水中似乎夹了点雪,越发地模糊视线。
在接近山脚下的时候,山道分离成两条支流路线,他们偏离了主干道,离开了车道,往灌木丛生的山里走。
这种天气很少有人出门,这片地区连个路灯也没有,头顶树木隐隐卓卓,仿佛有什么隐藏在深处,叫人遍体生寒。
青年一路上表现的很合作,但问题出奇的多:“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后面的人没有回复,他就自顾自地问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我都这样了,告诉我一下也没什么吧?”
“你要带我去哪里?”
“要杀了我吗?”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青年放轻了语气,就好像很害怕似地尾音发颤,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
那人似乎微微一顿,就在他想要开口的瞬间,青年忽地动了手。
他整个人朝刀锋所在的反方向侧身躲去,那人下意识发力,在他脖颈留下一道伤痕,同时单手朝着对方的手腕极具技巧性地一拨,那人只觉手腕生疼,几近握不住刀柄。
这时候林砚才看清那人的模样,头发邋遢,像个流浪汉,但体型很魁梧。
那人试图用左手一把捞起那坠落的匕首,被青年一脚踹开,两人皆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上。
林砚就地翻滚了一圈,拾起那把跌落在地的匕首。
青年模样狼狈,身上还沾了点泥土水渍,脖颈处的伤口不断朝外渗出鲜红的血,是他身上最浓稠的颜色,整个人一眼望去有种极具危险的美感。
他抬起头刚想说话,却见那人从衣服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黑洞洞的枪口笔直地对着他的额头。
林砚:“……”
他这才想起来,S国似乎是枪支合法的国度,时不时还会有枪击案发生。
但是,但是谁知道为什么一个私生饭会有枪啊?!这个花家世界太离谱了吧!
青年原本把玩刀柄的手顿住了。
那人哑声威胁道:“把刀放下。”
“好吧,我投降。”林砚识时务地说,他举起双手扔下了匕首。
*
节目组分了几辆车过来,姜超他们是自己开的车,谢无宴同样自顾自地问姜超借了一辆开走了,陆羁紧随其后。
徐尧快气死了,欺负他没车还是咋滴?
姜超那边空运过来的跑车都快被借光了,否则段辞也想借一辆,现在只得上了张闻节目组的车一同过来,正好在山脚和于隐那辆黑色兰博打了个照面。
中途姜超手机疯狂在响,他一看是于隐的电话,接了起来:“结束了?结果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于隐结结巴巴道:“林砚好像出事了。”
他这一句话如惊雷般在姜超耳边炸开,他差点握不稳方向盘:“什么?他撞到哪里了吗?”
“不是撞车,我,就,林砚他好像失踪了!”于隐的声音慌张。
“嘶€€€€”
姜超踩下了刹车。
于隐是下山的路上看到了路边的那辆红色超跑,甚至就连钥匙都没拔,前方的那个假人在黑暗中看起来栩栩如生,他差点还以为林砚撞人被警察带走了!
但他下车一看,却发现了那只是个假人,林砚却不见了。
是碰瓷?总不会抢劫吧?
这可是大事!
张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脸色发白,直接抬手报了警。
等他们同于隐一起赶到现场的时候,谢无宴和陆羁已经到了。
几辆豪车一前一后地停在路边,将这儿堵了个水泄不通。
事关林砚,陆羁皱起眉头,他看着假人的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弯曲,好似被人强行掰开过似的。
是专门针对林砚来的吗?还是只是无差别袭击?
他试图分析,但“林砚失踪”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巨大,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只剩下心头那种极度恐慌的感觉。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车内,绕到另一边破碎的窗户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将碎裂的玻璃弄开。
徐尧猛地从车上跳下来,还差点滑倒:“怎么回事?”
江舟凉大致看了一眼现场的状况,无法控制地担忧起来,转身对张闻说:“我在这边有几个议员朋友,我联系一下,先查监控找人。”
姜超咬紧了嘴唇:“我、我先和我妈说一下,再看看要不要和老爷子说。”
桑宁转头问于隐:“你们不是一起的么?怎么他一个人下来了?”
于隐苦着脸:“我跟不上他啊,我们在比赛,他把我给甩在后面了,再后来他就先下了山。”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所有人顿时噤了声,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谢无宴眼眸黑沉,在陆羁想要从另一边破碎的窗户伸手进去开门的时候,他走了过来,握紧拳头,徒手打破了驾驶位的车窗玻璃。
男人就跟没看到自己拳头上渗血的伤口似的,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平静地看向姜超:“我要看行车记录仪。”
姜超差点被一眼看的腿软。
太特么恐怖了。
虽说谢无宴平日里也很冷淡,但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一眼满是戾气,就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阴郁可怖。
实际上,谢无宴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在看到现场的那一秒,来自儿时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翻涌而来。
雨天,公路,破损的车辆。
超跑前躺着女人的尸体,头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血,小孩坐在了红色超跑副驾驶的位置上,正盯着他,警告他。
林砚失踪了。
尖锐的耳鸣从耳边炸响,谢无宴闭了闭眼,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在他的心里翻滚不息。
姜超连滚带爬地去给他调行车记录仪,不然就谢无宴那个样子,他怕对方下一拳打的不是车窗玻璃,而是他的脸。
行车记录仪上记录了林砚下车的全过程。
依稀能够窥见横在青年脖颈处的那把刀,但却无法看清身后的样子。
他们往前方走了€€€€
谢无宴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
附近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警铃声,头顶直升机回旋的风声越来越近,男人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尖锐冷厉,他往记录仪里林砚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
那个男人带着林砚徒步走了很久。
直到在另一处无人的路边,偏僻的路途十分难走,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那儿。
那人从车上找了一根绳子,将林砚的手捆在了后面。
做完这一切后,他绕到前方拨了一个电话,他也不避讳林砚,就当着他的面说:“我已经抓到他了,你说了会帮我的。”
电话那头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道:“去机场的路已经被封了,反应真快。”
“出不去了?”
“看起来他一定对他们很重要。”那人说,“我给你一个位置,去那儿躲一躲吧,或者,你可以考虑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被抓了也死的不冤。”
“……”
林砚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呢?
本着对声音的职业敏感,他好像是……
林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
现在那人已经放下了枪。
青年将重心放在身后,试着用双手挣开绳索,但那绳子绑的很紧,他皮肉又细嫩,被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他现在的位置靠在面包车边上,如果林砚没记错的话,再往右边有一个破损的车杆,也许可以弄开这绳索。
那边的人正在和对方发生了争论,他得到了一些喘息时间。
然而没过多久,那人就挂了电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末了去面包车后面鼓捣了一圈,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水杯:“喝下去,我就不对你做什么。”
林砚停止了暗地里的动作,他下意识有些紧张,看着面前浑浊的水杯岔开话题:“和你合作的是谁?”
那人摇了摇头,不肯说。
林砚从没有见过这张脸,落拓的络腮胡布满了整张脸,几乎看不到五官。
不能说么。
林砚现在只想多花费一些时间,他这次放缓了语调:“想要我喝也不是不行,你告诉我,那你是怎么确定我会经过那边的?”
这次那人动了。
他往林砚面前走了几步:“我不确定你会经过,但车场的工作人员会告诉那个跟你飙车的人这儿有多好玩,他带你来这边的可能性很大。”
能回答就是一种进步。
林砚刚想再说一些什么,那人却不耐烦了,他把水杯放到一边:“不想喝的话就不要喝了,直接脱吧。”
林砚:“……”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穿入的这个游戏,它是花家改编过后的世界,会发生这种事,好像也不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