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帝和病弱的他 第88章

“哎,这话也说得太早了,谁知道这次朝廷是要息事宁人还是要奋然应战?”

“多半是拖拖拉拉算了……”

“闲人避让!”围观的人正说着话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是见手持邸报的带刀护卫朝此急奔而来。

众人让开一处空地让护卫马,护卫拱手谢过,利落下马张贴新出的邸报。

“这又是说的什么?”

护卫熟练地将邸报贴好,面容严肃地转身,底下悉悉索索的私语声在其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达圣意时渐渐停歇。

……国受辱多年,齐川数万英骨至今未还,遂今汇天下万万民之力,发兵、救国、慰英灵,愿此战后,吾儿儿孙孙辈再不受,割地、赔款、嫁公主……国无威严、民无尊严之苦楚……

在场人听罢皆沉默不语,心中久荡难平,其中有人甚至眼眶微湿。

起兵之事决无回旋的余地,只是这次是大夏发兵,圣意已决,也是万民之意。

各府衙门口设置兑换黄金的场所,刚开始没有人,后来有了第一个。

第一个兑换黄金的小商户的名字被礼部官员亲手用金笔一笔一划郑重地写在红漆册子上。

“草民贱名,怎么能写在官贴上……”那人惶恐道,显然知道红漆册是什么东西。

红漆册是太祖时记录有功大臣才配用的,他一介小小商户是攀上了天也不敢想的,这是多大殊荣。

“国家困顿之际你仗义疏财,那便是国之功臣,君之良相,还来不能之说?”主笔的大臣抬头笑笑问。

“国之功臣,君之良相……”小商户盯着那红底烫漆字,怎么也压不住弯起的嘴角。

有一就有二,战期将至,黄金已足,民心振奋,将士整军待发。

交还黄金那天,两国使臣相见,程幼应礼部的贴入场,其中同他一般身份入场的还有几个兑换黄金的典范人物。

其中就有方书涟,她新婚不久,穿着蔷薇色银线提绣长裙,纤瘦合宜,唇红肤白,脸上带着淡淡笑,温婉柔雅。

“程公子”两人碰面,方书漪笑容不改,盈盈一拜。

“祁夫人”程幼微微颔首。

上次叛乱方康大义灭亲使方府躲过一劫,方夫人大概是怕夜长梦多,李牧首再折回来再找方府算账,所以匆匆忙忙就给方书涟定了亲。

程幼原以为是凑合但如今见方书漪气色神态倒觉得不像。

“你独自进宫”

“嗯,没有恩旨他是不能同我进宫的,所以在宫外等着。”方书涟笑了笑答。

两人不咸不淡说了两句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还契仪式上。

胡羌使者用红笔划去欠款,在在众人视线下盖上胡羌王印章,至此还黄金的事到此了结。

只是不知道上位的李牧首说了什么,胡羌使者的脸色霎时一变,显得格外难看,直到离开神色都没有半分缓和。

从前殿回来李牧首坐在椅子上,阖上眼伸手捏了捏鼻根缓解疲惫。

“陛下”曹公公轻手轻脚走到李牧首身旁俯身轻声唤。

“什么事”李牧首没有睁眼,松松了衣领问,可能是因为有些累所以声音格外低哑。

“温大人汪大人及户部的几位大臣想把相关事宜再和你核对一下。”曹公公垂眼地声道。

半晌,李牧首掀开眼帘“嗯”

“是”得到应允,曹公公点头蹑手蹑脚退下。

兑换黄金的事核对了两个时辰,及他们人都走罢,李牧首突然问程幼走了吗。

“已经走了。”诉知斟了茶低头答,程公子本就没多留,这个时辰早走了。

李牧首听了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让人出去。

诉知躬身退下,本该要劝他用饭的话都只能压在嘴后。

夜色越深,李牧首将笔搁下,空旷的宫殿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本已习惯,只是在想起程幼时却忍不住难过。

“圣上”屏内烛光又暗了一分,屏外打着瞌睡的曹公公慌忙起身试探性问“夜已深,可要歇息了”

李牧首没有回答,良久才低声吩咐他备马。

这深夜备马是要去哪里,曹公公不用猜也知道。

程府静谧,李牧首悄无声息潜入,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入室内,他贪婪地看着程幼的熟睡的脸。

程幼睡相很乖,垂着睫毛,和满满并排躺着显得比满满显还要稚气。

孩子气的稚气乖顺,像是骨子里带的,别人怎么学也不会有。

李牧首的视线轻轻从他的额头、眉峰、眼尾……摩挲过最后静静地落在他唇上,呼吸可控制地渐渐急促。

他有千万种心思,但却止步于记忆里程幼哭声压抑的脸庞。

他说他不喜欢被迫……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程幼的脸颊,指腹缓缓下移,直至落在他柔软的唇上。

温热、柔软几乎囊括了他对所有美好的遐想。

李牧首没有像以往那样俯身含住,只是将带着程幼唇上温度的指腹轻轻放在自己唇上。

天边隐隐渡过鸭青色,李牧首站起身,将一封笔墨未干的信放在程幼床头。

无论胜败,程幼都要好好活着。

天色大亮,沿城官道汇聚了送行的百姓。

李牧首骑着威风凌凌的战马,一袭劲装身着甲胄,衬得眉眼冷冽有锋利,如同寒剑出鞘,未动声色已成掌杀者。

清晨程幼醒来看见床头的信就知道李牧首已经来过了。

他揉了揉眉心稍稍清醒将信打开,半晌又沉默地折好放进信封。

其实李牧首会交代什么他大概也清楚,只是没想到如此事无巨细,甚至连如遇不测该如何也都一一和他讲清楚了。

推满满承位,任何必为护国将军,迎太后出庙监国。

密门待满满长大成人后会由其掌控,听其调遣。

而程幼所知道是李牧首暗埋各部、各司和别国的皇党。

李牧首御驾亲征的前一个晚上,殚心竭虑为他想好了所有退路,只为保他平安喜乐。

火苗舔舐着信封,明亮鲜红地燃烧而后化为灰烬。

十一月,战火连天,但大夏人却比平常更加紧密。

战火唤醒了他们最惨痛且耻辱的记忆,也使他们含泪望去的方向一致。

齐川万万英魂,被掳的姑娘、被*杀的孩童……

十二月,传来好消息,收回云城。

一月除夕当晚护卫手绢旗,捷报传来,收回齐川,帝京军民官员无不振奋,当街痛哭流涕者比比皆是。

白发苍苍的老人贴在邸报上一字一句地细看,确认无误,欣慰地闭上了眼。

他是齐川人士,生在战乱年代,父兄战死,尚年幼的妹妹被胡羌人蛮横掳去,母亲也在战乱中不幸染病身亡。

别人都说他逃脱了战争的虐杀,可他知道并没有。

齐川收复了,他也可以回家了。

周围人匆匆忙忙围上,齐力将人抬去医馆。

风轻轻从他脸上掠过,烟花在眼前一明一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在众人焦急关切的呼喊声中,脸上带着笑,彻底闭上了眼。

他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满满:祝哥哥姐姐多喜乐,长安宁,元旦开心!

第104章 是你偷了我的,懂吗?

“得不到就偷,表弟什么时候手段这么上不了台面?”

“是吗”李牧首转过脸,冷冷地看向齐煜川,漆黑的眼带着深沉的寒意“我觉得和你比起起来差远了。”

齐煜川毫不避让地迎上他带着冷意的目光,嘴角勾着的笑隐去半分。

“想必幼幼现在还不知道他当初喝下的那杯酒里被你放了东西,你不想让他知道,我也不想,既然如此那就藏好。”李牧首说罢收回目光,视线遥遥追向远方连绵跌起的远山。

齐煜川嘴角勾起的弧度随着他的话彻底隐去“幼幼性子软,我不逼他一下他永远都不会迈出他想走的那一步。”

“所以你骗他喝下那杯酒,设计让我看到那一幕,这就是你逼他迈出的那一步?”李牧首停顿片刻又寒声问“是他想还是你想是他不敢还是你怕他不肯?”

“我的手段不光彩,但你当时做的事又好到那里去了呢但凡你当时对他好一点就不可能有我半分可乘之机。所以无论是我设计还是他情愿,都是李牧首你亲手把他推进了我怀里。”

李牧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侧脸的线条也随之更凌厉分明。

“还有,我听说当初幼幼和你在一起似乎也并不像……并不像你向外界传达的那样。”齐煜川停了停话片刻勾唇看向李牧首,似乎是嘲讽道。

一个肆意纵欢的富家公子,一个深陷帝京权力漩涡的掌权者。

如果不是人为的偶然怎么可能阴差阳错在一起,所以自然也不会是外人所知道的那样€€€€程公子对圣上一见倾心,不顾阻拦执意入宫。

听他这么说李牧首垂眼嗤笑一声,冷然道“那你知不知道当初是他是自愿的。”

齐煜川只知道当初程幼和他在一起的起因是因为方康递的酒,怎么可能知道在程幼在接过那杯本该由程雯饮下的酒时就决定雌伏于他身下。

权和势不过都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原因,但这并足以让一个男人做到这一步,程幼喜欢他、爱他,至少是爱过。所以这个也是今天他和齐煜川对峙的底气。

“我和他怎么不算是两情相呢?而你……”李牧首突然顿了一下,片刻再说开口时语气变得更淡,淡到几乎有种漫不经心的错觉“齐煜川,幼幼是真的喜欢你,还是感激你,你分得清吗?还是说你明明知道却自欺欺人?”

“所以,即便要说偷?也是你偷了我的,懂吗?”李牧首微微眯起眼,眉峰隆起带着一股狠劲。

齐煜川目光一停滞,脸色微凝,像是被人揭穿了那最深处埋藏的不愿意直视的真相,只是不过片刻神色便又恢复如常,勾起唇带着笑腔道“我不像陛下历经情事,连未婚妻都有过两个,自然不懂什么喜欢,什么是爱,什么是两心相悦。我只知道床榻之间、肌肤相亲他红着眼回吻是真的。”

李牧首的脸冷得像覆了一层霜,没有丝毫人气,而齐煜川转头后眼底却也并没有多少笑意。

帝京,程府

一场鹅毛大雪,整个帝京银装素裹,如果不是因为战时,此刻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概会热闹非凡。

“爹爹”满满穿着厚厚的红底织纹棉袄,头上带着一顶针脚密实的虎头帽,衬得眉眼更加漆黑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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