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读博,会脱单 第58章

“要是出现婚姻危机了怎么办?”他问。

闻笛想了想,说:“我们启动一个预警机制。”

他从于静怡那里薅来一个黑色橡皮筋,套到边城手腕上:“如果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我生气了,我就弹你一下。”

边城认为是个好主意,错误能得到负面反馈,大脑就可以建立数据库,进行分析,减少重复犯错的可能性。

于是,本着对爱情的信任,闻笛在一个黄道吉日搬到对门。既然房子是边城的,他觉得入乡随俗,最好对齐所有人的生活习惯。他把包放在椅子上,说:“讲讲你这儿有什么规矩,肯定有一堆。”

“不是很多。”

闻笛看着门口的三个大垃圾桶,表示怀疑。

边城顺着他的目光走过去,指着上面的标签说:“垃圾分类,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刻骨铭心。”

“我在每个垃圾桶上都贴了图片,”边城指着说,“照着图片扔就行。”

闻笛弯下腰细看,“可回收”上面贴了图书、纸盒、衣服之类的图片,“不可回收”上面贴了药品、颜料等等。大概是为了方便江羽理解。

虽然刚搬进来,还没生产任何垃圾,他已经开始累了。

“食物不能带出餐厅区域。”边城又说。

“零食也不行?”闻笛头痛了,“哪有人在餐桌旁边吃零食的?”

如果不能盘腿坐在电脑椅里,边吃薯片边看剧,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然后边城指着浴室旁边立着的拖把:“最重要的是,每个人洗完澡,要立刻把浴室拖干净。头发、水渍,都不能留。”

闻笛深吸一口气。厕所这种麻烦又恶心的地方,他和于静怡都选择忍无可忍再打扫。一周一次已经是极限了,一天一次?还是三个人每人一次?

浴室瓷砖的摩擦力都拖没了吧!

闻笛已经有了逃回对门的冲动,这不是个好开头,他认为需要调整心态,于是把话题从生活习惯转到正事上:“我在哪工作?”

“我在卧室里有书桌,你可以在那办公。”

“那你呢?”

“我有一块活动桌板,放在餐桌上,调整高度,应该挺好用的。”边城说着把桌板搬出来,面积还不小,放一个显示屏,一盏台灯,外加一个笔记本电脑正好。桌板侧面有个按钮,按下去桌面会自动升高。

“卧室不是还有你演算的白板吗?搬来搬去挺麻烦的,我用桌板吧,”闻笛说,然后只剩下最后一个重磅议题,“我睡哪?”

边城惊讶地看着他:“当然是跟我睡啊。”

“哦,”闻笛戏谑地看着他,“你终于能猜准了。”

“沙发就是个懒人椅,你睡不下,”他指着餐桌旁边的一个黄布沙发说,“显然也不可能跟江羽睡,我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

闻笛伸出手,扯着橡皮筋,弹了一下。

边城对突然的惩罚感到茫然:“我干什么了?”

“废话太多,”闻笛摆了摆手,把电脑从包里拿出来,“要没有别的事,你先忙你的吧。”

拿到那份量化分析的报告之后,他用极限速度浏览了其中几个方向,在10年Shakespeare Quarterly的一篇对莎剧口语词汇的应用研究中找到了灵感。他颤抖着写了论文构思,向老刘汇报,期望这次导师能做个人,毕竟导师不同意,他就无法换方向。

过了两个小时,老刘回复:【快四年了,你终于肯动动脑子了。】

这人有种神奇的能力,哪怕是夸赞也能激怒别人。

然后就是惯常的训导:【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能我让你研究什么你就研究什么,没有点创新能力你在学术界混不下去的……】

系里有一位声名远扬的师兄,在拿到毕业证之后,跑到文南楼,把老刘办公室的门板拆下来了。闻笛很理解他。

但在脱离苦海之前,他决定忽略任何负面评价,只看结果:这人同意了。

突入另一个领域是很艰难的,闻笛戴上耳机,打开电脑,一边看先行研究,一边啃计量的教程。他正费力地记笔记、捋逻辑,把键盘敲得哗啦响,卧室里突然传出了熟悉的……刺耳的……要命的……音乐……

噪音!

闻笛一推桌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推开卧室门,拿着琴弓的边城好像被抓包的贼。他拽过边城的手腕,拉起橡皮筋又狠狠弹了一下。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指着边城手中血红的凶器,“为什么要阻止我工作?”

“我以为你带了降噪耳机就听不到了。”

“听得到!”闻笛头痛欲裂,“这个琴你非拉不可吗?”

“我在想一个算式,”边城犹豫着说,“拉小提琴的时候容易有灵感。”

“这是什么破理论?”

“真的,”边城说,“音乐是和缪斯女神交流的方式。”

“还交流呢,”闻笛说,“缪斯女神早被你拉聋了!”

边城把琴弓放了下来:“有那么夸张吗?”

“商战都不用毒鲤鱼浇发财树,只要你站在公司门口拉琴;三体人都不用派出水滴,只要让智子在地球上循环播放你的琴声,”闻笛真心发问,“你听不到你自己在拉什么鬼吗?”

“我在想算式。”

“那江羽呢?”闻笛转过头,看到江羽从隔壁跑了出来,站在门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你听不到你哥哥拉琴?”

江羽说:“好听。”

闻笛仰天翻了个白眼。好家伙,满门音痴,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我不拉了,”边城把提琴箱合上,“你工作吧。”

闻笛回到餐厅,坐下。在怒火中勉强啃了一节计量课后,他合上电脑,拿出包里的一瓶果汁,一口干完。

他刚要把瓶子扔进垃圾桶,忽然看到门口还摆了个纸盒,里面装满了瓶盖。纸盒上贴了个说明:制造瓶盖的塑料和制造瓶身的塑料不是同一种类型,混在一起会降低回收效率。

他看着说明,眉头紧锁,内心涌出一股破坏的冲动。深呼吸几次,他最终还是把瓶盖拧下来,和瓶子分开扔了。做完环保先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亟需一个恢复爱意的理由。他走到主卧,看到边城还对着白板冥思苦想,显然还没找到思路。

看到闻笛,他从密密麻麻的公式旁转过身:“怎么了?”

“我刚刚有个地方没看懂,你来给我讲讲。”

边城很快走了过来。

还是讲课好,讲课能最大程度凸显伴侣的智力优势,就连要命的沟通能力,在讲课的时候也神奇地提升到正常水平。闻笛翻涌的情绪像退潮的海浪一样逐渐平息。

弄懂知识点后,他伸了个懒腰,看着电脑上的笔记,开始了时移世易的感叹。

“唉,现在脑子不如以前了,学数学好慢啊,蒋南泽当初花了好几天给我解释扎里斯基拓扑,我都没明白,”闻笛说,“岁月不饶人啊,我高考数学还考了一百四十多呢。”

“这跟岁月没关系,”边城说,“中学数学只是数学里非常非常小的一个角落,和现在研究的数学问题是两回事。如果没学微积分的话,你学的就是一千年以前的数学,学了微积分,那算是沾了一点三百年以前的数学。拓补是一百年前的数学……”

“我懂了,”闻笛说,“你是说我的数学还是唐朝人的水平,看不懂民国数学这么先进的东西。”

“一千年前是宋朝。”

闻笛深吸一口气,感觉刚刚升起的爱意也像退潮的海浪一样缩了回去。

他盯着橡皮筋看,边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拉开橡皮筋,自觉地弹了自己一下。

“我累了,我们睡吧。”闻笛说,

睡觉好,不说不动,能摸能抱,把帅哥去其槽粕取其精华,一定能点亮他们的婚姻前路。

他带着对救命稻草的憧憬,走到床边,缓缓躺下。片刻后,顶灯熄灭,卧室陷入黑暗。一阵脚步声过后,身边的床铺陷下去,温暖的气息沿着被褥传过来。

闻笛侧过身,面对着身旁的人,然后发现边城也望着他。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中交汇,淡淡的月色里只剩下了呼吸声。

边城微微抬起手,轻触他的脸庞,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几乎是不自觉地,向那温暖的手掌靠拢。在被单下,身体的距离无声地缩减,直到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温度。

然后,边城忽然坐了起来。

骤然失去肌肤相贴的暖意,闻笛吓了一跳:“怎么了?”

边城抬手开灯,闻笛被光刺激得眯起眼睛。

“这个标签应该对着床脚的。”边城捏着被褥的一角说。

闻笛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边城已经把被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被子腾空而起,掀起的风吹散了热气,然后被子又重新落下。

“刚才那个角度,原来盖脚的地方就盖到头了。”边城解释道。

闻笛的嘴张开又合上,最后只吐出一句冷冷的命令:“睡觉。”

灯熄灭,人躺下,闻笛已经失去了肢体交流的欲望,边城的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直接打了回去。

睡吧,闻笛闭上了眼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心跳逐渐放缓,意识也慢慢松弛下来,正当他离入睡还差临门一脚时,旁边的人忽然又坐了起来。

闻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怒火终于抑制不住地从天灵盖喷发出来:“你又干什么?!”

“这个被芯没整好,”边城摸索着调整被套,让它和被芯对齐,“这边都卷起来了,很难受。”

闻笛的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边城的手腕,把橡皮筋拉到极限,然后松手,响起了嘹亮的“啪”的一声。

“最让人难受的就是你!”闻笛说,“我求你了,睡觉吧!”

“这样我睡不着。”边城揉着疼痛的手腕说。

闻笛深深吸气,提醒自己是成年人,要管理好个人情绪和暴力冲动。

被子的€€€€声持续了好久,每一秒都在增加命案发生的概率。

终于,被套变得完美平整,边城满意地躺了下来。身边的闻笛用手捂着脸,死气沉沉地问:“你打呼吗?”

“除非太累,一般不打。”

“很好,”闻笛把手放下来,“我睡眠浅,一有动静就醒,你要是再打呼,我们就得离婚了。”

边城惊恐地看着闻笛,对方翻了个身,背朝着他睡了。

屋内又沉寂下来。

十分钟,二十分钟……

半夜,鼾声如雷。

边城睁开眼,久久地看着天花板。

谁问谁?!

身边的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打起呼来怎么跟交响乐似的!

一会儿像风箱,一会儿像口哨,一会儿像沸腾的火锅。时高时低,时停时续,每一次呼噜声卡顿、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雷鸣般的下一波攻势就会骤然响起,简直就是精神酷刑!

几度辗转反侧之后,他起身看了眼表,快到一点了。他叹了口气,小心地走出卧室,轻轻和上门,然后去储藏间里拿了床被子,别扭地把自己塞进沙发,在难得的清净里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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