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
他抱紧双臂,紧张地打量起四周,看见一个年轻貌美,不知道为何让他觉得十分眼熟又亲切的女子的照片,以及一个香炉。
还有一张巨大的冰棺,和躺在里面安详的女人。
与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死人?
殷渠悚然一惊,正要起身,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极大的力道,硬生生将他重新压下。
双膝撞到柔软的蒲团上时,殷渠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一直都跪着。
“醒了。”
一个满脸沉郁之色的英俊男人,咳嗽着从身后走到殷渠面前:“那就乖乖听我说话。”
“你是谁?”
身后压制自己的力道未曾有半分减弱,男人平静地开口:“别做无用功,闻了戚家的香,没有解药的情况下,不可能恢复力气。”
……香?
殷渠瞬间便想起出租屋内的那阵陌生香气,恍然大悟:“是你派人干的?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以前,的确不认识。”男人低笑一声,目光像是漂浮在沼泽之上的鳄鱼眼睛,充斥着来自猎食者的,毫无情感的冰冷,“但现在,由不得你不认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戚重,而你,是18年前,被周佳亲手调换的,我的亲生儿子。”
“在你面前睡着的,是你的亲生母亲,周小芸。”
很快,殷渠就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一切,花费好半天才消化掉自己的身世:“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把我‘请’过来,是想做什么?她……的死亡,不应该找到周佳和殷有财算账?”
“他们两个,我自然不会放过。”戚重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稍纵即逝,快得让殷渠险些以为自己看错。
“至于你……你当年在产房,但凡不要睡那么死,哪怕哼唧一声,小芸都会惊醒,不会出现这种‘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也不会让她因为冒牌货的去世而伤心过度……”
“所以,你需要正这里给她守灵,守上七天七夜,才能离开。”
殷渠神色一肃,而此时禁锢他的人突然送了手,并递过来一杯茶:“解药。”
知道自己身手比不过对方,没有逃跑的必要,殷渠冷着脸接过,把茶一饮而尽,力气果然很快恢复,让他得以挺直腰背,不落气势地与戚重对视:“……如果我不愿意呢?”
戚重微微一笑:“你在查害死乔明瑞的罪魁祸首,对吗?”
看见殷渠的瞳孔微张,他意味深长地抛下“诱饵”€€€€
“只要你乖乖地守上七天,我不但把什么都告诉你,还会把戚家给你。”
“有了它,你才有那个实力……好好复仇。”
殷渠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回答:“成交。”
*
半年后。
包房内,坐在窗户边的人,正低头看着手机。
他目光缱绻,呼吸声微不可闻,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正在对着自己的神明祈祷并顶礼膜拜,唯恐惊扰了对方。
直到包厢的门被人毫不留情地打开,才将这平静而温暖的一幕打碎。
来人身上裹着寒气,一头长发被扎在脑后,露出漂亮精致的脸,一双猫眼冷冰冰地打量着坐在窗边的男人,嘴角勾起客套的微笑弧度。
“戚少爷,久仰大名,幸会。”
男人收起手机,掩唇咳嗽几声,苍白瘦削的脸上终于因此多了几分颜色,看起来有了几分活人的气息。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对准访客的脸,跟着扬起一个疏离的笑:“我还以为时少爷不来了。”
时舟坐下,闻言挑眉:“戚家人的邀请,圈内还有人敢不来?嫌自己命大还差不多。”
他的嘲讽没让男人有半点表情变化,反而煞有其事地点头:“时少爷看人的眼光,偶尔还是准的。”
“偶尔”两个字让时舟蹙眉:“戚念月,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被称为“戚念月”的男人微微一笑,“时少爷该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沈昭、季柏川、文连云这三个人做过什么吧?”
时舟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桌面:“有话直说。”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时少爷在国外待太久,并不知道在你回国之前,这三个人找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当做替身的事。”
“……你说什么?”时舟惊诧地坐直了,但眼里仍带着怀疑,“这件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戚少爷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不要随便挑拨离间的好。”
“时少爷放心,证据我自然有的是。”戚念月气定神闲地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动作轻柔地放在对方面前,“慢慢看,不着急。”
时舟如临大敌地盯着眼前这份文件,犹豫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开看了起来,只是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手也跟着克制不住地颤抖。
在看到最后一份“死亡证明”的文件后,他更是呼吸一滞,猛地站起身,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这个人……真的死了?”
将这份文件下意识地抱在胸前,时舟红着眼眶,质问的声音微不可闻。
“三家,再带上一个乔家,四家一起出手,你觉得……他还能活?”
戚念月的话让时舟陷入一场长久的沉默,最终,他珍惜地将手中文件被自己弄皱的地方,一点一点地用手指抚平,平静的神色中酝酿着未知的风雪:“所以,你之前这么针对我们,是为了给他报仇。”
他轻舒一口气:“你应该早点把这些给我看的……”
“你知道吗。”时舟怔怔自语,“我有一个在一场意外中失踪,迄今为止都下落不明的哥哥。”
“他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而且恰好进入孤儿院的时间,也与我哥哥失踪的时间吻合。玩怀疑……”
“不,不用怀疑,他就是我哥,时渡。”
“我应该早点回来的,我为什么要选择在国外留学……”
面对有些失态、陷入自责和懊恼的时舟,戚念月等他冷静下来,才继续说:“没有什么‘早知道’。如果真有,我会在一开始就回到戚家,为他遮风避雨,哪里轮得到这四家为非作歹。”
时舟停止喃喃自语,一脸意外地抬起头。
戚念月笑容淡淡:“比起他曾经受过的痛苦和走投无路,回到戚家,又算得上什么苦。”
话说到这个份上,时舟要再不明白他对乔明瑞的心思,那就是十足的蠢货。将心中最后那点芥蒂碾碎,时舟表情复杂地看他:“……抱歉。还有,谢谢。”
谢谢他为了乔明瑞而作出的牺牲。
“应该的。”戚念月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抿了一口茶,将略显伤感的话题压在心里,直入主题,“所以要合作吗,时少爷。”
“一起把这些刽子手,送入地狱。”
时舟将文件小心翼翼地装回文件袋,语气沉重中透着汹涌的怒火,笑容灿烂如烈日:“当然,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因为一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和举动,从而杀害我的家人。”
“身为间接凶手的我,现在已经收到了代价。”
“没有理由,他们这些真正的杀人凶手,还能若无其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妄想可以逍遥法外。”
“合作愉快,戚€€€€不,殷先生。”
戚念月€€€€也就是殷渠,因他的改口而心满意足:“合作愉快,时先生。”
*
在时家的暗中倒戈相助下,沈家、季家和文家,如同沙滩上由小孩随手堆成的城堡,不出一个月,便被狂风骤雨般的袭击吹散,夷为平地。
圈内人一开始还以为殷渠和时舟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谁知一觉醒来,看见那三家连同乔家一起上了社会新闻,方才知道他们两人是为了谁。
毕竟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时舟发在微博的乔明瑞,和时舟几乎一模一样。而殷渠在回到戚家后改的名字“戚念月”,以及微博里坚持不懈每天向“月亮表白”的诗歌,也暗示了他对乔明瑞的心思。
好笑的是,沈昭三人在得知乔明瑞真实身份后,不约而同地疯了,嘴里念着“乔明瑞”的名字,整日又哭又笑,旁人说什么都置若罔闻。
殷渠和时舟都怀疑他们是装疯,想要以此逃脱法律责任,于是决定带着最具权威的专家亲自拜访,想要戳穿他们的谎言。
然而三人看到时舟和殷渠后,却诡异地安静片刻,旋即勃然大怒,指着殷渠,看向时舟。
“为什么他也在?你明明是来救我们的,为什么非得要带上这个穷小子?”
只一瞬间,殷渠就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在一头雾水的时舟和专家们注视下,笑着摇头,扬长而去,直到时家将乔明瑞的墓从荒郊野外迁回时家自己的墓园时,才撑着病体,重新出现正众人的视野。
面对时家三人欲言又止的目光,瘦得几乎要脱相、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殷渠,却只是摇头。
“我没事。”他笑容温和地看着墓碑上乔明瑞温柔中透着傲气的照片,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只不过,是很快就要去见乔明瑞罢了。
“骗子。”
他跪坐在乔明瑞的墓前,笑着说道。
“既然你忘了履行承诺……那就换我来吧。”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被丢下了。
*
乔明瑞死后一年,戚家刚认回来的家主戚念月,在乔明瑞墓前死去,死后将自己所有家产交给时家运作,共同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致力于帮助那些孩子走丢或被拐卖的家庭。
在基金会的资金援助,以及幕后一个自称“陈爷”的人帮助下,不少家庭成功找到自己的孩子,并带着孩子来到殷渠的墓前,为他恭恭敬敬地上一炷香。
有一个失而复得的小孩,盯着殷渠的墓志铭,好奇地问:“‘明月照沟渠’……为什么要刻这句话?”
带着他们来到此处的“陈爷”,按了按脸上的面具,用喑哑的嗓音低笑着回答:“这句话啊……”
“是一句告白。”
他望向殷渠旁边紧挨着的,写有“乔明瑞”名字的墓碑,眼里思绪万千,拍拍一脸懵懂的孩子的头。
“嗯,等你长大了……或许就明白了。”
第92章 和“金主”一起上恋综
早上6点, 天还未亮,被黑暗吞噬的卧室内,闹钟骤然响起, 让尚在睡梦中的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乔明瑞微微皱眉,在枕头上蹭了蹭,清澈的声音被困意包裹, 透出几分沙哑与低沉。
“……到时间了?”
说着, 他把手伸出被子,想要去摸手机,不料伸到一半就被另一只手捉住, 熟练地以十指相扣, 并将其温柔地塞了回去。
“别闹, 现在已经开始拍摄, 唔……”
想说的话被堵住,修长有力的手托住后脑勺, 乔明瑞被迫仰起头, 接受这一个炽烈的亲吻, 直到眼角因为呼吸困难而闪烁起泪光, 才被对方“大发慈悲”地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