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郁尧不说,谢愿阴冷的眸子像刀一样刮了他一眼,“不说是吧,我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郁尧抽了抽嘴角,暗道他刚刚明明什么也没做,是这个傀儡人偶莫名其妙找上他的,而且已经是第二次了。
其实明确来说,有三次,第一次是招魂把他招到了这具傀儡的身体里。
“你是想趁着我不在,盗走马车中的人......”谢愿说到这里,眼神愈发的冰冷。
郁尧迅速摇头。他真的很清白,他没事偷一具没脸的傀儡干什么,摆在床边每天晚上负责自己吓自己吗?
谢愿嗤笑一声:“那你不如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会跑了出来,还被你握着手腕!”
郁尧正想着怎么去解释,就看到谢愿突然朝他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眼里迸射出危险的光,手却握得更紧了,跟铁钳一样牢牢地箍住他。
“除非......”谢愿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古怪的笑,声音还多了几分哑意,“除非你是他!”
郁尧瞳孔轻轻缩了一下,忍住了把手迅速抽回来的冲动,脸上却作出了一副茫然的模样,像是完全没听懂。
心里却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对方口中的他,就是晚玉。
谢愿又逼近了一点,声音还宛如索命的阎王一样。“所以你是吗?”
【19:宿主顶住,千万不要露馅啊!】
郁尧忍不住道,你行你来啊。
而且他自认他的伪装并没有那么容易露馅,那谢愿又是怎么察觉出不对劲的。
【19:宿主,不是你的伪装露馅了,而是谢愿这个傀儡人偶看样子能感应到你。】
“感应?”郁尧愣了一下。
【19:在修真界,意念也是能够修炼的,在其他的世界,未必能通过日思夜想见到一个人,但修真界可以。】
郁尧听系统这么说后,发现其实还真的有这么个说法,比方说吸引力法则,人之所念总和与其一致的现实相吸引,又叫做“心想事成”。
而放在修真界背景下,这种夸张性反而还被放大了,甚至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在谢愿这种意念的影响下,都能认出他来......多少有些离谱。
“外面发生了何事?”
突然从旁边的酒楼里又走出来一人。只见诸葛今披着一件雪色外衣,内敛的玄色内衫上绣着竹纹,容貌清隽俊逸,语气温和而平缓。
他的视线落在了郁尧身上,又看了看谢愿,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脸上却依旧是那种处变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
“阿愿这是遭了贼?”
谢愿听了后盯着郁尧盯得愈发紧了,他漠然道:“他不是贼......”
诸葛今摇了摇扇子,轻笑着叹了口气:“方才我便看这小贼在马车外四处徘徊,好像在望风,阿愿若是不相信,不妨去看看那几个守车的傀儡,和马车中有没有残留的法术。”
谢愿神色闪烁了一下,却依旧不愿意放手,只是让方才那具高大的傀儡前去探查,果不其然在那几个傀儡的脚下和车里都发现了灵符。
这灵符的效果就是让人的感知力下降,傀儡本身就没有自我意识,只是听他操控,因此反应本来就要迟钝一些,如今被人贴上了灵符反应更慢,也方便别人去偷马车里的东西。
马车里的是一个简单的置换符阵,看样子能将人从车内置换出来。
种种迹象都表情,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贼,而且想偷马车里的这具傀儡。
谢愿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了很多,手却依旧不愿意松开。
他咬了咬牙,眼睛还有些泛红。“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他......
郁尧也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诸葛今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不过对方确确实实又帮了他一回。
想到这他马上趁热打铁道:“谢家主,都是小的色迷心窍,都说谢家主身边随身带着一个傀儡宝贝得不离手,大家都说是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小的也动了色心,愿任凭谢家主处置......”
偷东西未遂和被当成晚玉,这两件事郁尧决定选择前者。
“听凭我处置?”谢愿冷笑了一声,把他的手松开,然后道,“把他带上。”
郁尧发现方才那个身材高大的傀儡,一只手就把他提了起来,然后跟在了谢愿身后。
对上郁尧有些惊疑不定的视线,谢愿冷笑道:“不是听凭我处置吗?那你以后就给我谢家当牛做马。”
“不然,就因你敢打这具傀儡的主意,我就能直接杀了你!”
诸葛今摇了摇折扇,在旁边轻笑了一声:“阿愿,时候不早了,也该去楼家了,难不成去楼家你也要带着他?”
“当然。”谢愿冷漠道。
郁尧一听见谢愿要带他去楼家,瞬间就不挣扎了,被谢家家主带进楼家,也省得他大费周章想着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了。
谢愿扶着傀儡上了马车。
他将傀儡安置在马车内,让对方做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将手伸进盖头里,抚摸住那傀儡的脸。
上面虽然是空白的五官,但是谢愿却好像在这张脸上一笔一划地描摹着五官的轮廓。
“等三天后,若他是晚玉,你下一次还是会主动找上他,若他不是,我三日后便杀了他……”
有谢愿和诸葛今两个家主带着,郁尧自然也没怎么被为难。
不过他发现楼家人对谢愿的态度十分冷淡,话里话外都是不屑,看人都是斜眼看人。
就连一个看门的弟子,神情都这般倨傲,显然没把谢愿放在眼里。
谢愿冷笑一声,身边的傀儡便一拳出手,把那倨傲的楼家弟子的脸都打得凹陷了下去,深深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引得无数双视线瞬间落在了这里。
“何人出手伤我楼家弟子!”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背着手从楼家大门处走了出来,视线落在了谢愿身上,眯了眯眼。
像是在思考怎么发难。
诸葛今却上前一步,他旁边的其他诸葛家人本来想拦着他,却被他先一步躲开了。
“楼泉楼长老,你们楼家人就是这般款待贵客的?”
诸葛今视线落在被傀儡按在地上的楼家弟子身上,手中折扇打开,挡住了轻轻勾起的唇。
“既然那名弟子冒犯世家之主,自然就是有罪,谢家家主代为小惩,又有何错?”
“还是楼泉长老难道认为,即便是家主,也是一个下人能随意打压的?主便是主,仆便是仆,这点楼长老也得分清楚才是。”
“说得好!”从楼泉身后突然走出来一个容貌俊朗的中年男人。
虽然脸上有些细纹,却还是保养得极好,这点细纹非但不显得苍老,反而还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与醇厚。
“主便是主,仆就是仆,我楼家弟子冒犯了谢家家主,就是无视了世家的规矩,自然该罚。”中年男人出声道。
说完,他抬手往那名弟子身上轻轻一按,那名弟子抽搐了一下,竟是瞬间没了生息。
郁尧盯着那个突然走出来的中年男人,暗道这个人应该就是楼家家主,楼凤山了。
不过不知道楼凤山有没有发现那楼泉长老的脸都黑了,难道觉得楼凤山和诸葛今这话,是合起伙来敲打他的?
主便是主,仆就是仆,让他别逾矩。
这楼家家主抬手便杀了一个自家弟子,就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确实是心狠手辣。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楼起楼塌
入夜后的楼家灯火通明, 身着彩色丝衣的侍女手里端着银质的托盘,鱼贯而入,将透明的酒液导入两侧桌案上的白玉酒杯中。
清醇酒香掺杂着馥郁的花香, 光是闻着就已经醉了。
郁尧刚进来就忍不住四处张望。这座大殿从外面看已经是恢弘庞大,建在山上,能俯瞰整座广府城,没想到走进来后更是别有洞天。
宽敞的大殿中央设了一处方形灵池, 池面水烟袅袅。灵池中央还有一莲花状玉台,供身着长袖纱裙的婢女在其中翩然起舞,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宴请的宾客坐在灵池右侧, 楼家的其他重要人物则坐在左侧, 泾渭分明。
“哼, 就这点出息......”见郁尧东张西望, 谢愿嗤笑了一声,像是嘲讽他没见过世面。
即使对方没回头,郁尧也能想象得出谢愿此时必然是一脸不屑, 还有些骄傲地仰着头。
“我们谢家,以往可是比他们风光十倍, 区区楼家以前还不被我们谢家放在眼里。”
郁尧只好点头:“谢小家主说的是,谢家可是修真界第二世家,鹤兰城谢家几个字,谁听了不觉得如雷贯耳,其他世家都莫敢望其项背,平日里见了谢家的车都得绕着走......”
他说着说着,突然见到谢愿回过头, 脸色有些难看, 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住嘴......”
郁尧便不说话了, 还觉得谢愿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明是顺着谢愿的话说的,怎么还反而让他不高兴了。
诸葛今摇着扇子走到了郁尧身侧,微微一笑:“有的话,阿愿说,便是感叹昔日谢家风光无二,而旁人说,听着便是另一番意思,所以小兄弟习惯就好。”
“你也住嘴!”
谢愿又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诸葛今也只能把扇子抬起来挡住眼睛装作没看见。
郁尧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谢愿是觉得自己在阴阳他呢。
他越是说谢家过去的鼎盛和强盛,就越是让谢愿想到了如今谢家的凋敝没落,甚至还有鹤兰城发生的惨案。
谢家如今已经成了过去式,成了修真界修士的饭后谈资,甚至连楼家随便一个看门的弟子,都能对谢愿不敬。
可见如今谢家,早有已经不是之前的谢家了。
郁尧忍不住看了一下这个诸葛家主,他同谢愿经历相似,甚至因为本源被毁终其一生无法突破金丹期。可他脸上除了有些病气,却看不出丝毫的颓败,像是一块光滑的暖玉,与世无争,安然恬适。
虽然他无法劝人放下深仇大恨,却希望谢愿也能如这个诸葛家主一样,处变不惊,从容不迫,至少为了自己,别让仇恨把自己压得变了形。
察觉到他的视线,诸葛今冲他笑了一下,然后看向金碧辉煌的大殿,勾唇道:“小兄弟若是喜欢看,不妨多看几眼,毕竟之后,可没有机会看到了......”
郁尧只当对方是对自己说,像这般铺张的夜宴可不多见,而且以他的身份未必还能参与那么奢靡的场合,因此也没多在意。
他如今还被那身材高大的傀儡像囚犯一般按住肩膀,让他觉得怪别扭的,哪里还有功夫顾及其他。
郁尧忍不住凑前一点道:“谢小家主,你让这位大哥别这么按住我了,我又不会跑。”
几人此时也走到了桌案前,谢愿掀起衣摆便干脆利落地坐了下去,而郁尧只能站在他身后。他听到谢愿落座后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小的方才那番话句句属实,谢家如今虽然遭变,但是小的却觉得,只要有谢小家主在,早晚能让谢家恢复昔日的风光。
而且就算谢小家主不说,小的也甘愿留在谢家服侍,如今若能好好辅佐小家主,来日谢家风光了,小的也有拥立之功,岂不是美事一桩。”
郁尧说完又动了动肩,很快又被那青衫大汉给按住了。不愧是铁傀儡,他就跟被一双铁钳给钳住了肩胛骨,动弹不得。
“美事一桩......”谢愿轻呵一声,下一秒按住他肩膀的傀儡大汉就把手松开了。
郁尧没想到谢愿真的放手了眼里有些诧异,忍不住揉了揉肩。
一边揉肩一边赞叹道:“谢小家主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小的果然没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