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玄泽又木着一张脸走到书架前,上面放了一些他收集来的有关魔族的书。
修真界关于魔族的记载已经很少,唯一留下的也只有一些魔族为祸修真界,最后被人族修士打败的记录,自此魔族退居极北之地,受界壁阻拦,无法迈入人族修真界半步。
那郁尧是从哪里来的。
*
郁尧还没睁开眼,就先舒服地发出了一声轻哼。
他觉得自己像是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垫子上,让他忍不住滚了滚,还在床上轻轻蹭了一下,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身上盖着的一块毛毯,由于他的起伏一耸一耸的,还鼓出一个小丘,让蔺玄泽的视线忍不住往这里看了过来,注视着床上那个鼓包。
莫名让他想到了外出历练时,会藏在小草堆里轻轻耸动的小动物。
有点可爱。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蔺玄泽剑眉皱紧,脸色也淡了下来,抬手捂着半张还带着点青涩的脸,独自坐在一旁沉思起来。
总觉得自己每次碰到这个叫郁尧的人,就会变得有些......奇怪。
难道因为对方是魔族?
他又看了一眼郁尧身下的软垫,他自己的床榻本来是坚硬无比的木板床,睡上去跟躺在铁块上一样。
他见对方好像睡得不舒服,就让人拿了一床软垫过来。
如今来看,效果尚可。
郁尧睁开眼,先是动了动自己的手指,非但没有半点痛意不说,反而还灵活得跟从没受过伤一样。
他猛地坐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如今在哪。这间雅舍有点熟悉,他不久前还来过,蔺玄泽还在这里管了他两顿饭。
之前他也去过沧剑山,蔺玄泽住的地方,风格都是大差不差的,不由得暗道这个人从小到大,倒是没怎么变过。
郁尧还赤着上身坐在床上,然后眼前一黑,原来自己是被一件衣服盖住了脑袋。
他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来,发现眼前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郁尧看了一眼自己瘦巴巴地跟个干柴一样的身材,原主这个年龄阶段营养不良,身材要比寻常同龄的孩子瘦小很多,个子也不高。
所以看着十四五岁,说不定也还有十六七岁了。
不知道要靠什么才能补回来。
郁尧捏着手上柔软的衣物,停顿了一下,有些别扭地看了眼蔺玄泽,也不管对方远远坐着,半点都不搭理他。
“小仙君,多谢了。”
他心里暗道一声,为你治好了我手上的伤势,也为你给我这身衣服,更为熬过了艰难的时刻,能在你这里小憩一下。
不过原主,注定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郁尧想到这里,神色又复杂了起来。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他也不必为此长吁短叹。
想来若是原主还在的话,可能还会唾弃这种同情,把它当成一种侮辱和施舍。
他飞快地把那件白衣穿上,然后坐在了床边,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间屋子还是跟他当天离开时一模一样。
“还有,对不起......我把你的药给弄丢了。”郁尧说到这里,又想到了那瓶别大王子毁掉的寒灵散。
能被那个对人族修士不屑一顾的大王子记住名字的人族灵药,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药。
蔺玄泽听到这句话后突然看了过来,冷不丁道:“是你弄丢了,还是被人丢了。”
郁尧没想到蔺玄泽会突然开口,更没想到蔺玄泽会问这么一句乍一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
他很快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蔺玄泽难不成......是在关心他?
蔺玄泽一见郁尧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冷笑了一声,又不再说话了。
不过郁尧还是觉得自己没必要跟对方主动说起魔族的事,因此换了个话题。
“距离我上次消失,到现在,过去了多久?”郁尧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他不过离开了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如今他只知道两个心魔之境中的时间线完全不同。
看蔺玄泽如今的模样,这边的心魔之境时间是在千年之前。
而看魔尊郁尧崛起的时间,也不过是三百年,若再往上数,左右也不超过五百年。
如今看着不过十五岁的魔尊,能跟十六七岁的蔺玄泽同处在一个时空,若非幻境,否则压根不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一个月。”蔺玄泽看着他,重复了一句,“已经一个月了。”
郁尧觉得自己似乎从蔺玄泽身上感受到了几分冷气,又想到自己上次刚求着蔺玄泽让自己留下一段时间,结果下一秒人人就没了......
恐怕蔺玄泽第一时间,就会觉得自己被他给愚弄了。
可具体的细节,他也没法跟蔺玄泽解释,不过幸好蔺玄泽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突然蔺玄泽的袖中飞出一道流光,落在他身前化为了一面水镜的模样。
水镜在蔺玄泽面前成型,镜中出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对方头戴白玉发冠,衣袂翩翩,看上去还有几分风流。
郁尧连忙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却忍不住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那面水镜。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就是这时的沧剑山掌门,蔺玄泽的师尊,也不知道对方看到他没有。
“玄泽,来岁霄峰一趟,为师要出趟远门,走之前交代你点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尧总觉得刚刚那个中年人还看了他一眼。
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就把水镜给关上了。蔺玄泽看了郁尧一眼,没吭声,就朝着门外走去。
郁尧也知道蔺玄泽现在不得不先去见他师尊一面,见蔺玄泽已经站在了门口,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小仙君,路上小心,记得早点回来。”郁尧刚刚说出这话,就差点没咬断他的舌头。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让出门干活挣钱的丈夫,早点回家的妻子......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丢出脑海,然后想到蔺玄泽的师尊出远门,会不会是为去西北铲除血莲教一事。
据说蔺玄泽的师尊,正是遭到了血莲教主的暗算,永远死在了西北。
可是他又听心魔说,是蔺玄泽亲手弑师......这里面想必还有什么隐情。
蔺玄泽站在门口,闻言身形微微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见对方真的离开了,郁尧又躺回了床上把被子盖好。现在也没有被召唤回魔界那个位面,他现在当然是能享受一会就是一会。
现在他猜测蔺玄泽的心魔可能主要因为弑师那一事的隐情而起,而原著魔尊的心魔,想必就是那个心理变态的大王子了。
但是弑师是关键剧情,等把那个剧情破了,那蔺玄泽的心魔算是过去了。那原著魔尊这里又应该怎么做?难道让他一直被虐被虐吗?
没过多久郁尧就听到窗边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声,他本来还以为是蔺玄泽回来了,走到窗户前,推开窗看了一眼,刚好跟慕麟大眼瞪小眼。
“你你你你你......”慕麟指着他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老半天才憋出一个字,“魔!!!”
他掏出剑,站在窗外,指着郁尧大喊道:“你是魔族。”
而楼危两指夹住他的剑,让他把剑收了回去。
“现在事情还没定论,慕师弟你也别急着动手。既然是蔺师弟愿意留下并且为他隐瞒的人,想必也是善类。”
楼危说这话时一直看着郁尧,他温声笑了笑:“我们能谈谈吗?”
郁尧左看右看,也没见蔺玄泽有回来的意思,也不知道那个岁霄峰有多远。现在楼危和慕麟都逼上门了,他总得稳住他们两个。
不然慕麟把这件事传出去到处乱说,蔺玄泽的名声不是也毁了。
虽然这不过是心魔之境,但是他也不想在这里给蔺玄泽增加一些不好的变数。
他干脆地点了点头,就这么把双手搭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两人道:“你们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我先来!你跟蔺师兄是什么关系?”慕麟刚刚还被他吓了一跳,现在回过神来后,反而还第一个冲上来八卦。
郁尧一脸深沉道:“你以为是什么关系?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慕麟显然是不信这个回答。
楼危有些好笑,但是他确实也有想问的。他想了一下,认真道:“那你是魔吗?”
郁尧点了点头,怎么明显的事,楼危为什么还要珍而重之地问一遍。“如你所见,是半魔。”
他后面才明白了,楼危这么问可能也是尊重他,想从他口中得知答案,而不是仅凭着自己看到的,就给他定了罪。
“蔺师兄怎么会把你留在自己屋里,要知道他的屋子从来不让别人进。”
郁尧轻轻咳了一声,看在蔺玄泽帮了自己几回的份上,决定帮他挽回一下形象。
“并不是他把我留在这里,而是我自己进来的。”
“我无处可去,就让蔺小仙君让我多留几日,小仙君人美心善,说话让人如闻仙乐,禁不住我百般请求,就答应了。”
慕麟听了他的话,脸色有些微微地扭曲,先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你求他他就答应了?而且人美心善,你说是蔺师兄?”
他还想再问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郁尧看到蔺玄泽后,还趴在窗上招了招手。
楼危倒是笑道:“我们来找你却不见你人影,然后跟蔺师弟藏着的这位小朋友聊了几句。”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蔺玄泽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回过头却发现刚刚趴在窗台上的少年,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而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的慕麟早就是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好久不见
郁尧只觉得这次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头晕, 眼前出现了无数道重影。
等模糊仿佛被人刻意打散的场景渐渐稳定下来,才发现他竟不在那处水池里,而是站在一条走廊上。
见他一动不动, 旁边立刻有魔族贴心地上前问道:“大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走廊的石壁被打磨地光滑宛如明镜,郁尧一侧身就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一身黑衣,领口保守地拉到了最上,玉色的脖颈只露出来一截, 被黑衣衬得愈发白皙。
身上穿着紧身的劲装,长发高高竖起, 走动间带动腰间的红色玉佩在衣摆间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