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心里无奈一笑。
不是针对,只是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就算哄着骗着也想要靠近他。
可他怎么能说。
现在的冬歉,看起来比当时更加的令人担忧,好像一阵风吹过来,他就会跟着路边的尘土一起碎掉。
冬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抬起眼眸看向深邃的夜空,像是陷入了走不出来的迷雾,墨一样的眸子里是那样的茫然。
就好像,这样一直走到死也不错。
反正任务也完不成了,不是吗?
这个想法才酝酿到一半,他被身后的程亦搂进了怀里。
冬歉的后背紧贴着程亦的胸膛,他愣了愣,垂眸看向程亦环住自己的手臂,一时之间忘记了挣脱。
“别再走了。”
“算我求你。”
冬歉转过眼眸看向他,眼底闪过淡淡的惊讶。
这好像是他的死对头第一次对他说出“求”这个字。
....
程亦蹲下来,将干净的袜子套在了冬歉的脚上。
冬歉不愿意回冬家,也不想去程家,程亦只能带着他到附近的酒店里。
冬歉坐在床上,垂下眼眸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少年脚踝纤细,皮肤敏感,随着他的动作,脚趾微微有些蜷缩。
程亦心疼冬歉脚上的伤痕,无奈笑道:“你说,要是早知道这样,你当年嫉妒我,跟我斗有什么意思呢?”
他原本期待冬歉能撑起力气呛他一句,可是冬歉却茫然道:“是啊,我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程亦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背,像是想努力想将自己的体温分给他一般:“跟我回程家吧,我会比任何人对你都好。”
冬歉垂着桃花眼盯了他一会,须臾,忽然饶有兴致的笑了:“程亦,你不会喜欢我吧?”
“我...”
程亦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一句话脸红,但是,少年在他这里是唯一的例外。
少年的呼吸撩在他的耳朵上,程亦甚至感觉自己连耳根都在发烫。
冬歉的手指缓缓从他的脸颊上蹭过,眼底闪过一抹兴致盎然:“失去一切的纨绔少爷和一直觊觎他的贵公子,这倒是很好玩。”
只是转瞬间,冬歉就收回了手,近乎凉薄地轻叹道:“可惜,现在的我不爱玩了,也不想玩了。”
程亦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
冬歉曾经伪装多情的纨绔,都是为了吸引来哥哥少的可怜的关注。
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自然不用再将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程亦声音哑了哑,最终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原来不管是伪装的他还是真实的他,自己都是得不到的。
....
冬歉在外面自己租了个房子。
平常他发一些吉他弹唱视频,偶尔接点单子的话,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崩的不成样子,冬歉已经拜托系统问总部现在的情况该如何处理。
在快穿局回复之前,他还得继续在这个世界苟着。
这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去过一次酒吧,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联系他,他也只是应付地回了一句:“玩腻了。”
忽然某一天,超话里的管理员私信戳他,问他下一次组织打榜活动是什么时候。
他不提,冬歉差点忘记了,原来还有这回事。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崩的不成样子了,他哪里还关心什么打不打榜。
或许是因为任务已经失败了,他心里甚至暗戳戳地生出了报复的心思。
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冬歉轻飘飘地回复道:【不打了。】
管理员愣住了,再次确认道:【这个月不打了?】
冬歉:【是永远不打了。】
他不容置疑道:【从今天起,我会解散超话。】
冬歉一手创立的这个超话是冬煊热度和影响力都数一数二的超话。
一朝解散,不知道杀伤力有多大。
管理员彻底傻了。
他原本以为这个超话的创始人只是说笑,可没想到下一秒,他就真的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那么大那么大的超话....就这么,没了?
不止,还不止。
冬歉登上了eye的账号。
这是江殊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自己做着玩的账号。
毫不夸张的说,冬歉这个账号洗白了很多被断章取义的节目泼脏水的演员。
这里面当然也有冬煊。
想要毁掉一个人简简单单,私生活混乱,耍大牌,走后门。
但既然是假的,自然能击破,只要懂点蒙太奇剪辑,了解一点综艺的黑幕,还原事实的真相并不难。
只是现在....
冬歉动动手指,将有关冬煊的视频全部删除。
上一次,eye的转发冬煊新开播的影视剧时上了热搜,这次,也同样引发了轩然大波。
冬煊的经纪人立刻联系到了冬煊。
冬煊正因为家里的事情闹的焦头烂额,听到这个消息,睁大眼眸,难以置信。
冬煊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直想联系并且感谢的人,那个不曾透露名姓却将他从阴沟里拉出来的人,无声无息地将他的一切删除了。
一直支持他,为他打榜应援的超话也原地解散。
伴随着那个人的离开,这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巧合。
冬煊控制不住地将这些微妙的可能性联系在一起。
eye身体不好经常吃药。
而那个超话的主持人,似乎也经常因为身体原因推掉一些活动。
这一切都很难让人不去深想。
可是,冬煊不敢去触碰这个可能性。
如果.....如果那些人都是他。
如果冬歉在被他冷落的时候还默默替他做了那么多事。
冬煊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不愿意去相信就可以不接受的。
而且,是怕什么来什么。
冬煊派去查找eye身份的人在不久之后给他带来了消息。
那是一张照片。
eye曾经发了个微博,不过只短暂地留存了一瞬就被他快速的删除了。
不过还是有人眼疾手快地保存了下来。
在那张照片里,eye抬手挡住眼睛,虚虚遮住太阳的光线,光影模糊了他侧脸的轮廓,却能依稀辨别他手腕上戴了什么东西。
而这个东西,冬煊绝无可能不熟悉。
十几年前,他亲手将它戴在了冬歉的手腕上。
不久前,他也亲眼看见,被剪成两半的红绳被它的主人丢弃在垃圾桶里。
明明冬歉曾经爱惜它到不舍得让它沾上一颗灰尘。
丢弃它的时候,冬歉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
冬煊不能想,也不敢去想。
他的脑子已经转动不得,只能反反复复地周旋一句话。
原来是他...原来这些都是他。
他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人,和一直被他用刻薄和冷漠伤害的人,原来是同一个。
这些年来,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想起了导演和经纪人都对自己说过的话€€€€
冬煊,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当时不屑一顾地想,他怎么会后悔,他永远不会后悔。
谁曾想这句话会化作子弹,在不久后的今天将他击溃。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甚至不敢想象,在他用令人窒息的态度面对冬歉时,他却仍然全身心的喜欢着自己,在他黑料缠身的时候替自己冲锋陷阵。
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和冬歉的回忆如同一把极钝的刀,在他的心中切割翻搅,他的喉咙仿佛被一团无形的东西堵塞,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拉扯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