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冰冷的看着他,声音里已经夹杂了刻骨的恨意:“我亲手养大的孩子,谁见了都喜欢,怎么就毁在了你手里。”
“我有时候常常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能是你。”
院长从来都是一副老实人的做派,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说这样狠的话。
但是他并不后悔。
他想替那个死去的孩子多骂几句。
任白延没有一句反驳。
他惨笑出来。
是啊,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毁在了他手里。
那可是他的弟弟。
他曾经发过誓,自己死不足惜,他的弟弟必须是掌上明珠。
然而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已经将冬歉毁了,彻彻底底的毁了,毁的什么也不剩下了。
这种思念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那时候,明明已经见到了,明明他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了。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点,说不定他们就会相认了。
可是全被他搞砸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冬歉死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他浑浑噩噩地,去了冬歉每一个待过的地方,好像这样就能找到他曾经的留下的痕迹。
最后,他在冬歉的坟前睡下。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极好的梦。
梦里,他将冬歉带回了家。
冬歉在车上眼巴巴地问他,能不能叫他一声哥哥。
他答应了。
那一路都很欢快。
冬歉一路哥哥哥哥的叫,他非常有耐心,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句都有回应。
为什么要将冬歉带回来?
他想起来了。
因为他想要给他一个家,他想要给他幸福。
因为他找到他的弟弟了。
那是他的弟弟。
他的小含羞草。
为什么他把弟弟带进了实验室?
心脏钝痛一会后,任白延自己给自己想好了一个理由。
他想治好冬歉的腿。
他跟冬歉一起将整张墙贴上了全世界的风景画,约定好等冬歉的腿治好,他们就一起去看。
他揉着冬歉的脑袋道:“你是我的掌上明珠。”
他垂下眼眸,发誓一般道:“我这一生,都是为你而活的。”
“既然已经错过了十五年,剩下的日子就一直生活在一起吧。”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隐隐约约带了点乞求:“小歉,一直陪着哥哥吧。”
他害怕从冬歉哪里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冬歉似是顿了一下,随即弯了弯眼眸,笑着答应道:“好啊。”
那一刻,任白延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忍不住地因为冬歉的这一句话而战栗。
太幸福了。
他这个哥哥啊,太幸福了。
任白延从这个梦里醒来,或许是因为太幸福了,他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
仆人从冬歉的坟前发现了任白延倒下的身影将他带了回来,此刻看见他的笑容,不自觉地觉得有些€€人。
任白延心情极好地看着他,一向不近人情的语气都变得格外温柔,他问:“小歉在哪呢?”
仆人的脸完全僵住了。
“这个时间了,该把小歉叫起来了。”
任白延坐起身来。
“他总是睡懒觉,这样对胃不好,得叫他起来了。”
“我最近又学了几个菜色,等把他叫醒了,你就问问他,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我都做。”
“小歉有一点起床气,叫他起来的时候最好哄着他,如果他赖床,让他再多睡五分钟也不是不可以。”
仆人面色煞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颤然道:“公爵,冬歉不在了。”
任白延的身体僵住了,须臾,他垂下眼眸,低声笑了。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生我的气。”
“你帮我告诉他,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以后他想去哪都可以,我再也不会拦着他了。”
“我会想办法治好他的腿,你告诉他,我能治好他,我能让他站起来。”
一道寒冷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
“任白延,冬歉已经死了,连灰都不剩了。”
阎舟不知何时出现,满脸嘲讽。
“你又在自欺欺人什么?”
第69章 坐轮椅的丑beta
阎舟的话将任白延从那个美梦中拉回。
那个梦破碎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展现他们本来的面目,像是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疤,露出丑恶的真相。
怎么能忘呢?
他怎么配做这种美梦呢?
他没有允许冬歉叫他哥哥。
他在冬歉最渴望自由的时候,没有想过去治冬歉的腿。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冬歉贴在墙上的那些风景画,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他想要的自由。
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到了季节就要收割的牺牲品,他从来没有好好爱过他。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美梦。
他不配的。
任白延那一刻忽然变得惶恐无助。
梦中的一切都在迅速抽身远去。
冬歉的脸也在慢慢变得模糊。
那个笑着说愿意陪他一辈子的面孔,散成光点,在他的面前缓缓消散。
什么也不剩了。
“不要....”
头更痛了,撕心裂肺的钝痛。
冬歉死后的画面在的面前涌现。
那天的风真的好大,冬歉的身体就像沙砾,他根本握不住。
他什么也抓不住。
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不死不休。
那一刻,他终于堕入了地狱。
这是他的地狱。
他赤红着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落入绝境的凶手一般,恶狠狠道:
“阎舟,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任白延目眦欲裂地看着他。
他的喉咙里溢出一阵阵嘶哑的悲鸣。
“如果不是你,冬歉他不会死。”
“他会在我为他精心挑选的家庭里好好长大,他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他会成为一个很快乐的孩子。”
“然后他十五岁那年,我会来找他,我会找到他....”
“我们本来会相认,会重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