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眼眶微烫,不顾一切地朝他奔来,伸手将冬歉抱在了怀里。
他看起来真的是吓坏了,就算抱住了冬歉,身体却还在轻轻颤抖着。
冬歉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着:“别怕,我没事...我没事。”
陆湛红着眼眶,后怕道:“我该死...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冬歉,对不起...对不起....”
“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冬歉沉默了一会,缓缓道:“这不怪你。”
“你只是去帮我买了个冰激凌。”
“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没想到的。”
更何况,这其中也有他故意的成分在。
他只是没有想到,陆湛居然会紧张到这个地步。
倘若自己真的死了,陆湛又会怎么样。
他不知道。
陆湛对他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这种感情究竟浓烈到了何种地步,他不知道。
他感知爱意的能力很差,他辨别不出来。
陆湛抬起冬歉的手臂,反复检查,焦急地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冬歉摇了摇头,无所谓地笑了:“放心,我一切安好,哪里都不痛。”
说来有趣,原剧情里是白年受到了惊吓,陆湛哄他,但是现在,哄人的人反倒变成了冬歉。
过了许久,冬歉沉默了一会,询问系统:【阎舟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放心,不会死的。】
冬歉松了口气。
好歹也是这个世界上重要的反派之一,死了就麻烦了。
....
十几分钟前,星盗驾驶的那辆重型车飞速向冬歉的方向的驶来。
冬歉几乎已经将它当成了脱离世界的良机,提前闭上了眼睛,还让系统提前开启了痛觉屏蔽。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将他拽了过去。
冬歉的轮椅被推开,他失去平衡,整个人被稳稳地接在一边。
紧接着。
冬歉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再睁开眼,阎舟的腿被卷入了车轮底下,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他眼睁睁地看着,在那一刻,阎舟的脸痛到扭曲。
阿灼在他耳边小声道:“美人哥哥,你等我一下。”
还没等冬歉反应过来,他就冲向了那辆横冲直撞的车,从高处跳下来,打开车顶,在里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双腿钳住开车的星盗,将他勒到窒息。
趁着这个机会,他伸手去躲那星盗手上的方向盘。
这个孩子,果然被阎舟调.教的很好,各方面的能力都超越常人。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白年对他而言会是一个失败品了。
因为这场事故,街上几乎已经被吓得没有什么人。
路上的灰尘散去,冬歉坐在轮椅上,而阎舟则以一个非常狼狈的姿势趴在地面上。
这是冬歉第一次以这个角度跟阎舟对视。
比起现在的阎舟,曾经任人拿捏的冬歉现在看起来反倒更体面了一点。
他看着这样狼狈的阎舟,仿佛看见了那一天。
落日入血,那一天阎舟尚在襁褓无力挣扎的婴儿放在地面上,阴着一张脸,像是一个复仇机器一般,无情地踩断了他的腿。
可是现在,阎舟反倒成为了那个被碾断双腿的人。
复仇机器忽然生出了血肉,有了感情,这反倒让冬歉有些不能适应。
阎舟是帝国的议长,这么多年一直是他拿捏着别人的性命。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可是现在,他却这么灰头土脸地倒在地上,冬歉反倒成了那个居高临下的人。
冬歉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心里有很多疑问。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存在的?
他发现多久了?
冬歉一时之间有些不敢动弹。
良久,阎舟像是终于蓄起了力气一般,缓缓抬起眼帘。
他用那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冬歉。
冬歉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阎舟想对他说什么。
心脏飞快地跳动着,垂在身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他不知道当阎舟发现自己还活着之后,又会对他做什么样的事情。
他还有利用价值吗?
不知道,说不定有呢。
他还会继续利用自己吗?
不知道,说不定会呢。
冬歉撑起自己的身子,转过轮椅,想要趁着阎舟最狼狈的时候逃跑。
可是阎舟却忽然叫住了他。
“冬歉。”
冬歉背对着他,动作稍稍凝滞了一瞬。
阎舟嗓音低哑,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
冬歉在视频上看过他在议会上谈判的样子,看过他满心算计的样子,也看过他在夕阳下无情转身的样子。
但是独独没有看过他现在这副模样。
听到他叫住自己,冬歉第一时间觉得自己不该停留。
他应该赶紧逃走的。
应该赶紧去到陆湛身边去的。
但或许是因为阎舟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虚弱了,冬歉犹豫了一会,还是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准备停下来听一听。
他坏心眼的想,搞不好是遗言呢?
看见冬歉为他停留,阎舟似乎开心了一点,他想说话,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咳出了淤血。
冬歉没有任何动作。
阎舟花了好大力气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缓缓道:“我知道,我对小时候的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全部都知道了。”
“我也知道,现在无论我对你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冬歉微微蹙了蹙眉。
阎舟是吃错药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些话。
冬歉始终背对着他,沉默着,没有回应他任何一个字。
阎舟注视着他,眼眸里盛着冬歉的身影,良久,他珍重道:“冬歉,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将你丢在那个地方。”
冬歉没有耐心在听他说下去,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阎舟顿住了,带血的手指缓缓蜷起。
“我.....”
他垂下眼眸,苦笑一声。
“我想说,对不起。”
“被碾断腿,原来真的这样疼。”
阎舟已经被刚刚那辆车碾压至重伤,他的腿一直在流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休克。
而且,刚刚情形太乱冬歉没有看清,不知道阎舟的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伤处。
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说不定就死了。
就这样放任他待在那个地方,他说不定就死了。
一切都那么的熟悉。
十八年前也是这样。
阎舟将年幼冬歉丢在路上。
他心里都明白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婴儿就被来往的车辆卷进轮子里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或许下一秒,那孩子就不在了。
几个月前,阎舟将冬歉带到了任白延的必经之路。
他心里也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