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曜正在化妆间做妆造,化妆师拿着小刷子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看着他精致完美的五官,似乎也没发现什么需要再添补的地方。
“OK了。”化妆师道,“小段老师看看呢?”
段景曜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睛,眉心仍微蹙着,看起来不大高兴。
乔泽每次问了他在哪里,却不来探班,只给他点各种外卖,还让他分给在场的工作人员做人情。
他又不缺这仨瓜俩枣的小恩小惠,乔泽那么喜欢他,应该主动来看他才对,以前在学校都知道跑来看他们排练,怎么现在还不如从前了?
难道还要他来提醒?显得好像他多在乎一样,绝对不可能。
化妆师看段景曜皱眉,只以为他对妆容不满意,连忙问:“还有哪里需要改吗?”
她端详着镜子里俊美的年轻人,又真心实意地补充说:“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小段老师这颜值,原生条件太优越了!稍微强调一下轮廓上镜就很绝,随便拍都是大片,完全不用再画蛇添足。”
“嗯。”段景曜回过神来,舒展开眉头,礼貌性地颔首道:“没问题,谢谢。”
开始拍摄之前,他先让助理给自己拍了几张照片,助理边拍边问:“小段哥是要当做花絮发微博吗?”
“不用。”段景曜道。
他拿回自己的手机,把照片一股脑发给了乔泽,末了也不等对面回复便按灭了屏幕,又把手机递给助理:“等会儿有个星巴克外卖,你记得接一下电话。”
助理应下这差事,不多时果真从外面提回两大袋咖啡,各种品类的都有,数量足够所有工作人员分,可能还有剩。
小段哥不是会做这种事的性格,也不是孙经纪打点的,那点这些外卖的人大概率就是传说中的嫂子。
助理也是个嘴甜会来事儿的,对着比自己年纪小几岁的艺人都能叫哥,管对方的女朋友叫嫂子更是毫无心理负担,拎着咖啡便对中场休息的段景曜讨好似的道:“嫂子对段哥真好,每次都准备得这么周到。”
段景曜没否认他的话,对这恭维还颇受用的样子,轻嗯了一声,开口道:“你拿去分一下吧。”
“哎。”助理忙不迭点头,笑眯眯地扬声招呼大家道:“各位老师辛苦了!我们段哥给大家点了星巴克,想喝什么可以自己选……”
众人纷纷道谢,影棚里充满了轻松快活的气氛。
段景曜也让助理给自己拿了杯冰美式,明明没有加奶也没有加糖,他却莫名从里面喝出了一丝甜味。
秦煊给的地址也是一片别墅区,出租车只能开到大门口。
乔泽下了车,给对方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秦煊便亲自出来接他。
男人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富有艺术家的气息,半长的头发有些微卷,随意地散在肩头,衬衫的袖口挽起,恰好露出手臂上一小截新痊愈的伤疤。
他笑着朝乔泽招手,保安把门禁打开,乔泽一路小跑过去,脸上也带了盈盈的笑意。
看到秦煊手上的伤痕,乔泽心知肚明这是苦肉计,故意露给他看的,面上还是作出心疼的表情,担忧地问:“秦老师,你的手还好吗?”又自责道:“都是因为我……”
“皮外伤而已,早就没事了。”秦煊安慰性地拍拍乔泽的肩膀,顺势便揽住了他,“走吧,带你去看我的剪辑室。”
男人温热有力的手臂搭在乔泽肩上,乔泽也没推开对方,和秦煊保持着一个近乎亲密的姿势,跟着他走向工作室。
说是“工作室”,其实倒更像是什么艺术展,或者是某个私人博物馆。
整幢别墅从外观看便极具设计感,内部也是后现代风格的装潢,刻意挑高的层高让空间显得格外宽阔。
室内错落地摆放着主人的收藏品,各种雕塑、装置艺术和墙上挂着的油画交相辉映,甚至还有一整面墙的藏书和CD。
乔泽左看右看,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秦煊揽着他往别墅里走,一路给他介绍那些雕塑和油画的由来,从表现主义画派讲到卡夫卡和斯特林堡,又讲世界现代戏剧和电影……
虽然秦煊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但无法否认的是,他的确才华横溢、学识渊博。
在专业领域上,乔泽仍然愿意将他视为偶像和老师,他讲话总是风趣幽默不枯燥,要是来他们学院开课,乔泽一定会选修。
不过一码归一码,仰慕秦煊的才华,不代表就愿意被他玩弄,乔泽分得很清楚。
秦煊想骗他上床,还想欺骗他的感情,他将计就计陪对方演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顺便再忽悠秦煊给自己拍个片子,不过分吧?
一路上都没看见其他人,乔泽正觉得奇怪,秦煊便停下脚步,略带歉意地向他坦白道:“抱歉,小乔,其实今天工作室在放假。但我太想见你了,这里是我家,如果你介意的话……”
啧,怪不得外面安保这么严格,果然是私人住宅区。
乔泽竟然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秦煊对他的企图,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佯装讶异,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似的道:“真的吗?秦老师家这么大€€€€简直像个艺术馆!”
七分真心加三分夸张,再配上恰到好处的崇拜目光,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乔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不介意。”
“那就好。”秦煊笑起来,浅色的眼眸微眯,像是抖开尾羽的孔雀,按下墙边开门的按钮,两人身前的大门如幕布般朝两侧徐徐拉开,展现出里间的别有洞天。
“哇……”
这回乔泽是真没忍住惊讶,门后是另一片更加宽阔的空间,弧形的巨幕完全是电影院的规格,还配了全套杜比音响,直接连到剪辑台上。
就连那剪辑台也像是科幻电影里飞船的操作台一样炫酷,比起学校里只有几台破旧电脑和带毒硬盘的寒酸剪辑室,简直是降维打击。
有钱真好啊。
乔泽默默感慨,他一个编剧都看得眼热,但凡是个学电影的,没有人会不羡慕这样的工作环境。
秦煊揽在他肩上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滑到了他腰间,半搂着他低头问:“我已经做了一部分粗剪,想看看么?”
乔泽装作感觉不到对方暧昧的动作,一脸纯良地点头:“好啊。”
粗剪的版本还没有调色,整体色调偏灰,声音也还有些粗糙,但经过导演的亲自剪辑,故事已经基本成型,放在大银幕上看,倒有种特别的味道。
乔泽就坐在剪辑台前看片子,秦煊站在他身侧,半撑着椅背和他一起看。
看着看着,目光却从银幕上挪到了乔泽身上。
昏暗的剪辑室内,只有大银幕的光亮着,不断变化的画面光影落在青年脸上,衬得他神色格外认真。
从秦煊的角度看过去,正能看到乔泽秀气的侧脸。
青年的眼睫浓长、眼尾微垂,鼻梁不高不低,鼻尖有一点挺翘的弧度,唇色偏淡,下巴略尖,并不是明艳浓丽的第一眼美人,却十分耐看,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生动感。
他是那么的年轻、纯粹,聪敏与愚钝矛盾地结合在一起,让他像捉摸不透的谜团,带着蓬勃的鲜活生气,引得秦煊忍不住想要追逐。
或许有过那么短暂的一瞬,他对他说过的那些虚假的甜蜜情话,也曾掺杂着几分真心。
只是谎话说得太多,秦煊早已分不清楚,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又或是像他的某个前任说的那样,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懂爱的冷血怪物,戴着多情的假面,以吸取别人的爱意维生。
在电影里拍过再多浓烈的爱恨,也终究是拙劣的模仿,他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没有人会爱真实的他。
繁华的假象背后,他注定是个孤独的失败者。
剪辑室内忽然安静下来,半成品的戛然而止唤回了秦煊飘远的思绪。
乔泽正看得入神,画面骤然停滞,还以为是设备故障,不解地抬头问秦煊:“秦老师,怎么没有了?”
秦煊垂眼看他,抱歉地笑了一下,解释道:“熬了一个通宵,刚剪到这里,后面还没做呢。”
“还想看?”秦煊弯腰,离乔泽更近了些,气息几乎洒在他耳畔,低声对他说:“我正打算再剪几场戏,现场剪给你看怎么样?”
乔泽对电影颇感兴趣,对秦煊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更感兴趣。
于是眨巴着眼睛点点头:“真的吗?太好了,我想看后面的剧情,也想看老师是怎么剪辑的。”
秦煊直起身,牵着乔泽也站起来,把剪辑台前的灯光打开,调出操作界面,先给他简单讲了讲各个按键的功能和使用方法,便继续编辑起素材。
男人专注于剪辑时的模样,比起平日里总是笑吟吟的样子,倒莫名更英俊迷人了几分。
常年挂在嘴角的温和笑意退去,薄唇微抿,英挺的眉头蹙起,深刻的轮廓线条变得冷峻而不近人情。
乔泽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直到秦煊停下动作,转过脸重新对他笑起来:“好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段。”
秦煊说着,按下播放键,乔泽抬头看向银幕。
逼仄昏暗的洗头房,沉默的女人和躺在她面前窄床上的少年,摇晃的手持镜头、水箱里红蓝相间的灯光……熟悉的场景勾起了乔泽的回忆。
这不是那场他和段景曜对过的戏吗?两个人在酒店演着演着,就真演到了床上,后来正式拍摄的时候,乔泽在片场都还有些想入非非。
此时在大银幕上再看这段情节,演员体验派的演技和高超的镜头语言加持,让本就浓烈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放大无数倍的特写,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压抑的低喘与水中气泡破碎的咕噜声混杂在一起,透过杜比环绕音响放出来,还没有精心修饰过的声音带着同期声特有的粗糙,更有一种真实的身临其境的现场感。
乔泽看得莫名有些脸热,影片中旖旎而粘稠的气氛,不知为何竟与现在无端相似。
在段景曜低沉的喘息声里,乔泽不禁神情微妙,忍不住侧过一点视线,偷看秦煊的反应。
秦煊果然也正在看他,深邃的眼底带着乔泽熟悉的欲念。
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四目相对,并不长的粗剪片段恰恰在此刻结束。
周遭一片静默,衬托得他们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越来越明显。
第33章
或许是在计划之中,又或许是真的一时心动,秦煊眼眸微眯,抬手捧住乔泽的侧脸,自然而然地吻上了他的双唇。
秦煊的动作很慢,称得上温柔缱绻,温热的舌尖描摹过乔泽的唇瓣,又撬开他的牙关,细致而耐心地与他舌叶勾缠,辗转深吻,并不激烈却更显得游刃有余。
乔泽没有推拒,只闭上眼睛把节奏都交给秦煊,仍装作青涩的模样,间或笨拙地学着对方的样子回应。
秦煊低声轻笑,结实的胸膛微微震动,与乔泽额头抵着额头。
贴着他的唇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用气声问:“学会了吗?这次可别再咬我了。”
“嗯……”
乔泽毫不心虚地应了一声,树袋熊一样伸手环抱住秦煊的肩膀,凑上去找对方的唇主动回吻。
这回他倒真没用牙齿,仿佛是个忽然开窍的好学生,把老师交给他的东西活学活用,灵活柔软的舌头钻进秦煊的唇齿间搅动,变换着角度吻得啧啧有声。
秦煊欣然默许了乔泽的放肆,先是配合地任由他小狗似的对自己又舔又吻,随即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重新拿回主动权,将这个吻愈发加深。
男人显然已是风月老手,一边接吻便一边爱抚怀中的青年,指尖掀起上衣下摆,温热的掌心覆上内里光滑细腻的皮肤,顺着乔泽柔韧瘦削的背脊上下摩挲,顺毛一般不断安抚。
等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时,乔泽已经被按在剪辑台后的靠背扶手椅里,衣服早不翼而飞,裤子也解开了一半。
白皙的肤色染上一层红晕,原本浅色的唇瓣殷红湿润,双唇微张,半眯着眼睛气喘吁吁。
他单薄胸膛上下起伏,双手仍环在秦煊颈间,并拢的双腿被男人用膝盖顶开,跻身其间,全然是一副门户大开任君采撷的模样。
秦煊可不是什么柳下惠,带乔泽来这里本就是为了睡他,此时自然不会再客气,又低头亲了亲乔泽的脸颊,便顺着颈侧往下一路吮吻。
……
……
“秦老师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