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乔泽顿住脚步,偏了偏头,表示自己在听。
陆承彦睁开眼,略微侧过脸,直直地望着他,有些没头没尾地问:“如果我不是什么陆总,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你还会跟着我吗?”
如陆家这样的“豪门世家”,表面风光无限,背地里却不知藏了多少腌€€事。
大约是陆老爷子年轻时风流荒唐的报应,老来子嗣凋零,纵使情人遍地,到头来也只得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虽然能力出挑、手腕强硬,却始终记着老子气死原配吃绝户的仇,面上装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暗中还不晓得在做什么盘算。
小儿子更是天生反骨,以和老头子作对为乐,放着偌大的家业不要,非要跑去搞艺术,学什么摄影。
弘业集团虽然已经上市,底子里却仍带着家族企业的弊端,陆氏内部盘根错节,旁支派系众多,陆承彦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自然有许多人不服。
一旦涉及到权势利益,血缘亲情便不再牢靠,自数月前老爷子又病了一遭,下面就更加暗流汹涌。
陆承允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陆承彦却要一个人扛下所有压力。
他有心整顿陆氏,老头子说是放权给他,实际上并不真心信他,那些尸位素餐、中饱私囊的叔伯兄弟们更是恨他。
商场如战场,虎视眈眈的对手们亦时刻盼他行差踏错、登高跌重,好一拥而上分得一杯羹。
他陆承彦到哪里都是恶人,会对他笑脸相迎的,除了各怀鬼胎的商业伙伴和仰他鼻息、靠他发工资的下属,就是他包养的那些小情人。
绕来绕去,还不是为了一个利字。
他早就清楚这一点,怎么还会有这种愚蠢的奢望呢。
所以陆承彦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问乔泽这个问题,又到底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不能像发消息一样撤回,陆承彦薄唇微抿,重新戴上那副没有度数的金丝边眼镜,把眼底暗涌的情绪尽数藏在镜片之后,仍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淡然神情。
乔泽被问得莫名其妙,但好在脑子转得够快,知道回答这种问题的标准答案,毫无犹豫地张口就来:“当然会。”
不管老板是不是什么“总”,只要还给他开工资,他就能继续干下去。
如果不开工资的话,陆承彦长得够帅,虽然有时候龟毛了点,但在床上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要换他来养对方,其实也不是不行。
“陆总对我这么好,我就算什么都不要,也愿意跟着陆总。”
乔泽言之凿凿,黑亮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陆承彦,仿佛深情脉脉。
他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底气不太足,但还是颇为坚定地接着道:“假如陆总破产了,我也有一些存款,应该可以养得起你吧……”
说完觉得不对,又赶紧打补丁:“我是说假如!没有要诅咒陆总真的破产的意思。”
陆承彦和他对视半晌,看着他认真又惶恐的神色,忽而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既笑乔泽,也笑自己。
乔泽的这番话到底能信几分,陆承彦也懒得去想,总之好听的话谁都爱听,他也不例外。
花一点小钱就能买到开心,倒还是挺划算的。
陆承彦唇角微弯,朝乔泽勾勾手,哑声道:“过来,再陪我待一会儿。”
“哦。”乔泽听话地朝他走了一步,又想起自己刚才是想去做什么:“等等,我先去拿毛毯,盖着睡会舒服一点。”
乔泽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陪老板午休了半小时,陆承彦睡没睡着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没有睡着。
总感觉陆老板有点怪怪的,乔泽心里好奇,又不敢直接问,只在走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悄悄问了Alex几句,想知道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Alex一脸讳莫如深,说事关商业机密,不方便透露,但陆总确实很辛苦,建议乔泽可以多陪陪他。
乔泽深以为然,老板为大家赚钱发工资真的很辛苦,他一定会好好工作,多匀出时间照顾陆老板,绝不辜负税后三万的月薪。
第39章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一直“忙”得不见人影的秦煊忽然给乔泽发来消息,约他晚上到家里来一起吃饭。
吃饭当然只是借口,吃他才是主菜€€€€乔泽心知肚明,想着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和姓秦的“联络感情”了,遂欣然应下,去之前还特意洗了个澡,做好了准备工作才出门打车。
别墅区的安保已经认识乔泽,确认访客记录后很快放行。
乔泽也有秦煊家大门的门禁密码,一路畅通无阻,熟门熟路地进到室内,偌大的别墅里灯火通明,却没看见主人的身影。
“秦老师?”乔泽试探性唤了一声,没人回应,琢磨着莫不是这老男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一面狐疑,一面往楼上找人。
二楼主卧的房门半开着,里面似乎有动静。
乔泽轻轻推开门,还没往里走,便看见地上胡乱散落的衣物,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一个陌生年轻人的声音,还带着喘息道:“秦导……唔,我帮您……”
接着便又是一阵衣物剥落的€€€€声,不用看也知道房间里正在发生什么。
乔泽尴尬地顿住脚步,下意识就想帮他们关上门。
但再转念一想,秦煊为人处世一向妥帖周到,既然事先约了别人,却还在同一时间约他,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撞见这种场面,这姓秦的到底有什么居心?又想看见他什么反应呢?
直接转身就走未免也太没意思,一点戏剧冲突和张力都没有。
乔泽平日最擅长写反转剧情,而所谓的反转,其实就是把所有“因为……所以……”变成“应该……但是……”,反其道而行之,矛盾冲突瞬间拉满。
乔泽转了转眼珠,勾唇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即收敛起笑容,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乔泽来的时机倒是“凑巧”,秦煊的裤子刚脱到一半,一个头发有些自然卷的青年半跪在他身前,光裸的后背白皙纤细,正暧昧地用脸去蹭秦煊。
“秦老师……”
乔泽装作讶然地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秦煊,张了张嘴,却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见到乔泽进来,秦煊似乎并不意外,只平静而饶有兴味地对上他的视线。
反倒是那自然卷青年有点尴尬,讪讪地站起身,往秦煊身后躲了躲,一双清秀漂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乔泽:“秦导,这位是?”
秦煊没有说话,乔泽也没看那年轻人,两人沉默地隔空对视,一个目光深沉中带着玩味,一个却逐渐红了眼眶。
乔泽眼底湿润,哽咽似的开口道:“秦老师,你说过……你喜欢我。”
“是,我是说过。”秦煊坦然点头承认,淡淡地笑起来,理所当然道:“可这不代表我不能再喜欢别人。”
男人成熟英俊的面上浮现出近似温柔的苦恼神色,说出口的话却愈发伤人:“小乔,只是玩玩而已,你居然当真了吗?”
乔泽当然没有认真,但演戏就要演足全套,秦煊看起来也兴致勃勃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被打断好事而不悦,反而兴奋得更加厉害,正说明他的戏路是对的。
仿佛被问得懵了,乔泽怔怔地站在原处,许久没有眨眼,随即上下眼皮一碰,眼泪便夺眶而出。
他吸了吸鼻子,像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用湿漉漉的眼睛凝视着秦煊,委屈又难过地说:“是啊……我是真的喜欢你。”
秦煊仍是笑着,审视般看着乔泽,语气有些轻佻,甚至带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可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骗你的,你还喜欢我么?”
“喜欢。”乔泽正演得上头,半真半假脱口而出道,“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他的长睫被泪水濡湿,凝成一簇一簇的,更显得漆黑浓密,泪珠断了线似的不住往下掉,很快沾湿了苍白的脸颊。
秦煊听见乔泽用哭腔问:“你既然要骗我,为什么不能一直骗下去呢?”
看着乔泽泣不成声的模样,那种陌生的酸软情绪再次卷土重来,让秦煊一向健康的心脏感到一阵幻觉般的抽痛。
他眉头微皱,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真这么喜欢?”
乔泽一边掉眼泪,一边心说当然是假的,面上还是演得情真意切,倔强地点头。
秦煊默然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对他抬了抬下巴,开口唤道:“过来。”
乔泽听话地走过去,秦煊抬手,用指腹摩挲他的脸颊,一点点揩去他眼角湿润的水痕。
像是怜惜的爱抚,又像是轻浮的亵玩。
“真傻……”
男人叹息般低声呢喃,深邃的眼眸中似有心疼的神色,但更多的则是愈发燃烧的蓬勃欲念。
他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吻上乔泽颤抖湿漉的睫毛。
身后围观了全程的自然卷青年摸不清状况,犹豫着试探性地开口问:“秦导……是想玩双飞吗?”
秦煊闻言顿住动作,好像才想起还有这号人在。
他一停顿,乔泽不由怀疑他是在考虑这个提议,心里也飞快地思考起来。
脚踏几条船倒无所谓,反正乔泽自己也是,大家彼此彼此,只要注意安全卫生就好。
但真要玩三人行,那还是有点太野了,超出了他目前能接受的范围,得想个办法金蝉脱壳。
乔泽正在心里设计接下来的台词,却听秦煊对那年轻人道:“你走吧。”
那年轻人还有些不情愿,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撞了大运,从投资商的饭局上勾搭到秦煊,如今都已经顺利到了对方家里,裤子都脱了一半,要他就这么一无所获地离开,实在是太亏了点。
秦煊看出他的犹疑,接着随口允诺道:“老方说他的新戏还缺个男三,我看你不错,让你经纪人把简历发过去。”
“谢谢秦导!”
年轻人遗憾的表情瞬间转为惊喜,一点怨言都没有地转身就走,边捡衣服边回头说:“秦导再见。”
离开前顺手给秦煊带上了门,心里还在想,不知道这个“小乔”什么来路,也是新出道的演员?但他好像从没有见过……
乔泽虽然不是演员,演技却比许多所谓的演员都好,眼泪说来就来,哭得还很好看,五官没有皱成一团,通红的眼尾和鼻尖颇惹人怜爱。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秦煊更加肆无忌惮,捧起乔泽的脸颊重新吻上他的眼角,吻去还未干涸的泪痕,一路啄吻到唇边,覆上他微张的双唇,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唔……”
……
……
……
这一晚最后是怎么结束的,乔泽完全没有印象,他再有意识的时候,秦煊又已经不在他身边。
身上倒还是清爽干净,算秦煊还有点良心,乔泽腰酸腿疼,嗓子也沙哑,睁着眼躺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爬起来,到浴室去检查自己的状况。
可恶,姓秦的属狗吗!
居然又在他脖子后面咬了个牙印,咬得还不浅,估计得过两天才能完全消。
乔泽费力地拧着腰看镜子里自己的后背,发现腰和屁股上都有残留的青紫印记,咬牙切齿地愤然想,狗男人真是翻脸如翻书,这回不装了,居然下手这么狠!
他气咻咻地穿上衣服,心道也就是还没拍完毕创,等忽悠着秦煊帮自己把片子拍了,他一定要给姓秦的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