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剧本我写了好久,说不定还能拿个什么短片奖呢……景曜,可以吗?”
段景曜本以为对方会提出什么要和他住在一起,或者假期和他一起出去旅行之类的要求,没想到乔泽竟然只是想找他拍毕创。
他有些许失望,但很快又转念想道,乔泽找他演戏,正说明乔泽喜欢他、欣赏他,他们就是志同道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段景曜心情转霁,点头道:“当然可以。”
第45章
陆氏集团被税务部门稽查,证监会也介入调查,随后案件转交经侦。
真正的大老虎浮出水面,陆承彦的几个叔伯堂兄锒铛入狱,他则摇身一变成了受到保护的检举人。
经此一役,弘业系资本内部几乎全部重新洗牌,陆父彻底退居二线,股权变更公示后,陆承彦便真正成为了陆氏的掌门人,再无人可以置喙。
乔泽考完期末最后一门考试,便收到Alex的消息。
对方现在也算是和他混熟了,直接给他转发了一条经济新闻,又告诉他陆总已经从酒店里搬出来,没回主宅也没回别墅,回了滨江花园的公寓。
最近乔泽都住在学校,好久没去陆承彦那套房子,陡然听Alex提起,还暗自思忖这算不算旷工。
为了对得起陆总付的工资,也为了庆祝陆总沉冤昭雪,以及庆祝期末结束,乔泽出了考场便直奔超市,照着老板的口味买了一大堆菜,提着大包小包往公寓赶。
当然,在回去之前,他也没忘记发信息“关心”住在陆总楼下的段景曜。
得知对方这段时间也都在学校,暂时不会到这边来,乔泽就放心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炼,乔泽早已将陆承彦的喜恶把握得炉火纯青,一到公寓就转身进了厨房,准备大展身手做顿“满汉全席”给陆总好好补补。
他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熟悉的饭菜香味逐渐飘散出来,陆承彦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出书房,远远看见他的身影,终于又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
即使刚打赢了一场硬仗,公司的事还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陆承彦捏了捏鼻梁,摘下金丝边眼镜,随手拿了本书到客厅看着等开饭。
他在沙发上坐下,余光扫到茶几上,正巧看到乔泽带回来的一册剧本和拍摄计划书,不由有些好奇。
陆承彦记得乔泽似乎是学戏文的,好像成绩还不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资助大学生了,现在检查一下受资助学生的功课,也合情合理吧?
他唇角微勾,饶有兴致地翻开那册剧本,从头开始看了起来。
“陆总久等了,现在可以……”乔泽刚解下围裙准备去客厅叫人,便见陆承彦拿着他的剧本,正看得津津有味。
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头顶又翘起一撮卷毛,陆承彦抬眼看他,听他红着脸小声解释道:“这是我毕业创作的剧本,刚才忘记收起来了。”
陆承彦眼里带笑,把剧本放回茶几上,随口问他:“你准备拍这个本子?”
“嗯。”
乔泽点头,想到拍片子需要两周左右的时间,再加上前期勘景置景、后期剪辑制作,估计得花上一两个月,还是要跟金主爸爸报备一下,便接着道:“我打算年后就拍,到时候可能要请两个月假,陆总就不用给我钱了。”
等到拍完毕创,他之前申请的研究生offer应该也下来了。
到那时陆承彦这边的兼职正好就不做了,乔泽还想早点把签证办下来,提前出国去玩儿一趟当做毕业旅行呢。
陆承彦对乔泽的话并不以为意,钱肯定还是要给的,而且只会比以前更多。
当初那一个月三万只是随口一说,哪有金主包养小情人是这么算账的?信用卡和礼物才是大头,还有娱乐圈里那些资源,也就只有乔泽总傻乎乎的,好像真在做钟点工似的,缺勤还要来“请假”。
陆承彦觉得他好笑,但又有种笨拙的可爱,便也不想纠正这个说法,带着鼓励意味地淡笑道:“故事写得不错。”
乔泽也感觉自己写得不错,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两道月牙,好似得了主人夸奖的小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谢谢陆总!”
陆承彦仿佛被他的笑容感染,面上笑意加深,心情也颇为愉快,开口道:“需要多少投资?做好预算去找Alex,让他派个助理给你当制片。”
还有这种好事!又送钱又送人!
突然天降免费馅饼,乔泽霎时两眼放光:“真的吗?”
“谢谢陆总,陆总对我真好!”他忍不住雀跃地扑到陆承彦怀里,给了金主爸爸一个热情的拥抱。
抱完又感觉自己反应过度,怕惹得陆承彦不高兴,小心翼翼地抬起脸来,黑黝黝的眼珠滚圆,浓长的眼睫轻颤:“对不起,我……”
陆承彦狭长的眼眸微眯,并没有介意他的无礼,反倒颇为受用似的,一把搂住乔泽瘦削的腰肢,低笑着吻了吻他的唇瓣。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嗯?”男人声线低沉,温热的呼吸洒在乔泽颊边。
乔泽脸上发烫,敏锐地感觉到两人相贴处暧昧的热度,不禁晃神了一秒,而后才努力坚定意志道:“我做了好多菜呢,冷了就不好吃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吃完饭我一定好好感谢陆总!”
他在“感谢”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陆承彦双手扶着他的腰侧,退开一点距离。
两人四目相对,粘稠而炽热的目光交缠,互相都心知肚明会是怎样的“感谢”方法。
陆承彦松开手,又很轻地笑起来,低声说:“好。”
陆承彦容貌生得斯文俊美,平日一丝不苟的模样禁欲优雅,眉目含笑时更显得多情动人,再加上让人无法拒绝的金钱攻势,即便在生活习惯上稍有些苛刻,也已经足够让人心动沦陷。
如果要问乔泽究竟有没有过动心的时候,答案肯定是有过。
但也仅仅只是有过。
乔泽心里清楚得很,陆承彦的情人不止他一个,娱乐圈里的美人何其多,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此普通的自己绝不会是特别的那个。
男人意乱情迷时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靠自己赚到手的钱是真的,学到的本事和积累的素材是真的。
他和陆承彦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为偶然而短暂地交集,让他得以借此窥见另一个世界的模样,也得到了许多便利与优待。
那或许都是很好的,但他并不真心喜欢。
乔泽有自己的梦想和野心,就像一阵自由的风,永远不会为了谁而停下。
网络上的舆论本就是一天换一个风向,没有陆氏的公关再火上浇油,秦煊的团队终于把局面扭转。
先买其他的热搜将原本的丑闻冷处理,等到蓝底白字的通报出来,所有营销号的口径立即反转。
这样接连炒作上几天,原先被口诛笔伐、十恶不赦的秦煊便又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心疼秦煊#和#电影孔雀鱼#的词条同时登顶热搜,电影未播先火。
饶是如此,秦煊也没有再公开露面。
他那个前男友是蓄意谋杀,但到底谋杀未遂,又鉴定出患有精神疾病,家人不远万里从国外赶来求上门,秦煊大抵也觉得对方可怜,最终没有继续追究。
烂摊子都交给法务善后,他则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出院回家休养,整日待在影音室放从前拍的电影。
昼夜颠倒,作息混乱,颊侧长出的胡茬许久不刮,全然是一幅不修边幅的落拓模样。
还好乔泽隔几天就来看他,变着花样给他做营养餐,絮絮叨叨地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任劳任怨又体贴入微,仿佛从没有被他欺骗伤害过一样。
到底要有多爱,才可以忍受至此?
秦煊不明白。
他把自己关在放映室里,将自己所有的作品都逐帧从头看了一遍,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门道,总之最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再从放映室出来时,整个人便又重新精神起来。
洗过澡仔细地刮干净胡茬,换上熨烫平整的丝质衬衫,长发松松束起,又恢复了往常游刃有余的从容姿态。
乔泽见他状态有所好转,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试探性地拿自己的剧本给他看,旁敲侧击地问:“秦老师,你觉得这个本子能拍吗?”
秦煊接过乔泽的剧本,只翻开看了两页,便抬眼看向乔泽,浅色的眼眸沉静深邃:“能拍。”
青年闻言,欣喜地笑起来,颊边浮起一对浅浅的酒窝,一双漂亮的眼睛也微微弯起。
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神采,让秦煊看得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自己为了哄乔泽上床时,曾经给对方放过自己的电影。
那时候乔泽说喜欢,说喜欢他的电影、喜欢他,他却居心不纯,并没有对这份喜欢认真。
如今看来,却莫名觉得难能可贵。
乔泽救了他一命,他感激乔泽,但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也被乔泽重新唤醒。
秦煊心中微动,忽然又一次有了一种久违的冲动。
就像十七岁那年,那种强烈的、想要拍一点什么,想要表达的冲动。
在自己加速的心跳声中,他第一次认真地开口问乔泽:“小乔,我可以做你的导演吗?”
第46章
秦煊自己送上门来,乔泽哪有拒绝的道理。
有他当导演,加上陆承允摄影,段景曜主演,陆承彦投资,附送一个欧陆影视的财务来管制片,还有乔泽从班上和隔壁摄制系、主持系找来的同学们,整个剧组已俨然成型。
万事俱备,只待年后择良辰吉日开机。
寒假虽然放得不长,乔泽还是回了一趟家。
家里清风雅静,空无一人,玄关的鞋柜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一问乔振云女士,果然早已带着小男友包袱款款地出门旅游了。
这会儿人在芭提雅,不知道正在哪个夜店还是人妖表演秀场,视频里五颜六色的灯光迷乱,音乐声和欢呼声震耳欲聋,乔泽看见她一脸兴奋,扯着嗓子对镜头喊道:“宝宝,生活费都打到你卡上了,自己照顾好自己,玩得开心€€€€”
乔泽默默拿远手机:“……你也是。”
对面忽然一阵摇晃,乔女士那位新晋高材生年下男友的帅脸在画面中惊鸿一瞥,随后通话因信号不佳而挂断。
乔振云乔女士,不婚主义和单身生育的先锋践行者。早年做服装生意白手起家,商海浮沉,起起落落到如今也算小有所成,人生信条是及时行乐,活在当下,只要有钱,男友永远十八。
乔泽这么多年来都已经习惯了,感慨地叹一口气,收起了手机,挽起袖子准备大扫除。
除夕当晚,乔泽一个人做了一大桌菜,拍了张照把编辑好的信息复制粘贴,同时发了四份出去。
“新年快乐!我好想你啊,做菜的时候都做成你喜欢的口味了,只可惜你不在。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能早点和你见面。[图片]”
最后这句话倒说得不假,早见面早拍完毕创也好早拜拜,乔泽心里早已经开始撕日历了。
段景曜收到消息时,正在段家的家宴上。
大家族人丁兴旺,年夜饭包了酒店的宴会厅,周围气氛热闹欢欣,段景曜却只觉得心烦。
看到乔泽发来的问候,烦闷的心情总算轻快了几分。
旁边母亲仍在问他:“景曜,上次和小蕾见面感觉怎么样?你赵阿姨跟我说,小蕾还挺喜欢你的,回去都没跟她挑你的刺。女孩子家矜持,你得主动一点呀……”
主动?他的确应该再主动一点。
段景曜垂下眼,拨通了乔泽的视频,站起身道:“妈,我去接个电话。”
与此同时,陆家主宅。
偌大的餐厅里冷冷清清,往年参加家宴的叔伯兄弟被陆承彦送了一半进去吃牢饭,剩下的自然也不愿来触这个霉头,于是摆满了丰富菜色的长桌从头到尾只坐了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