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作为家人都应该有知情权。
如果是他在比赛的时候父母生病的话,他一定不希望对方瞒着自己。
但是他也清楚,身为父母一定不会告诉孩子的。尤其是他熟悉的杨胜。
所以他需要打这个电话。
他不希望身边的人会有遗憾。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照实跟派克说了。
派克听完他的话,手机停在耳边,默默不语。像是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派克,怎么了派克?队长说什么了?”旁边的声音逐渐唤醒了派克呆愣的意识。
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派克对着手机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他转身就跑,满脑子就是要找到魏洋洋这一件事。
队友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下意识觉得这事四年老群每日更新完结文群四而二€€吴久以四弃情的发展不太对,所以他们也跟上了派克的脚步。
等他们一串气喘吁吁的找到了魏洋洋之后,派克直接把魏教练的门一关,把跟过来的队友都隔绝在了外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吉纳闷地说。
周洲比了个嘘的手势,剩下的两个人也心领神会的把耳朵放到了魏教练的门房前,试图偷听。
但是酒店的隔音很好,他们什么也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魏教练出来把他们都赶走了。
他们只知道的是在第2天飞往波兰的飞机上,派克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
在看到身边那个空落落的位置的时候,几个人都知道,应该是出大事了。
这边魏教练直接让自己的助理定了第一时间回国的机票,跟着派克回了国。
派克的选择很明确,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
他放弃了波兰的比赛。
坐在飞机上,派克头一次在起飞的时候脸色苍白,连手指尖都是冰凉的。
助理以为派克晕机,还把特意带过来运动员可以吃的晕机药给他。
派克道了谢,想都没想,把药直接吞下。
脑海中一片空白又纷乱,无数的过去的回忆涌了上来,又变成了一种可怕的想象。
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觉得手脚冰凉。
派克头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还没等他分辨清楚,晕机药的效果就上来了。脑子乱哄哄地逐渐失去意识,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法预测的深渊。
等他再次醒来,他已经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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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出了机场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到医院里,连车都没打,十几公里的距离对他来说跟平时训练差不多,但是要是有秒表的话,就可以看出来,派克现在的速度大概要比训练的时候还要快上很多。
不是不知道车肯定比自己跑步快,但是派克可以肯定自己就算坐着车也闲不住,还不如让自己动起来,冷静一下。
杨胜和陈杏对于派克来说是特殊的存在。
他上一世作为野兽,其实没有什么父母的概念,但是在这辈子,是杨胜和陈杏第一次让派克有了家的概念。
家是温暖的,安全的,可以让他肆意伸展,什么都不顾及的地方。
是单单看着陈杏在切菜,杨胜在旁边洗菜就想舒服得打呼噜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像是美梦,让派克在家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脆弱,就怕有一天又再次消失。
意外来得太突然了,派克其实并不了解疾病这种东西,他身体素质极好,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除了体力透□□几回进过医院,平时从来没进过医院。
虽然不知道重症监护室是个什么概念,但是从电话里仲子路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对于生病不了解,但是对于死亡,派克再了解不过了。
在草原上,随时都有生物在丧命,上一秒还在草原上跑着,下一秒就躺在土地上化作黄尘。
生命是一种很脆弱的的东西。
他能做到的,也只是默默希望一个最好的结果。
至少,能让他叫出他迟迟不敢说出的那个词。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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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公里的距离在纷乱的思绪中过得很快,派克转眼就跑到了仲子路电话里说得那个医院。
这个医院就在他们基地边上,大部分都是运动员和家属来看病,虽然不是三甲医院,但是设施什么的都很好。
着急忙慌的在前台问清楚位置。
噔噔蹬蹬。
派克就一口气跑上了三楼重症监护室。
在看见门口人影的时候,他的脚步反倒慢了下来。
门口坐着的正是杨胜,短短几个礼拜没见,坐在门口的人就显出了老态,平时总是直挺挺的脊背,这时候腰也弯了下去,头发变得一片白色。
派克默默走上前,坐在杨胜的身边。
杨胜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任何意外。
他抬手拍了拍派克的手背。
“你还是回来了,没事,别担心。”
他们总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这么说,派克可不信,他追问:“为什么进医院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哎。”杨胜叹口气,“本来没什么事,就是你陈姨腰闪了一下,养养就好了,没想到今天出门活动的时候,突然心梗了。不过医生说抢救过来,也算过了一道鬼门关。”
“陈杏小时候心脏就弱,现在年龄上来了,什么毛病都找上来了。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一道坎,你陈姨能不能挺过来。”
杨胜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他俩从小就认识,可以说得上一句青梅竹马,几十年来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日子平平淡淡的也很幸福,尤其是把派克接回来之后,日子过得更有烟火气,也更幸福。
派克听完,默默把手翻过来,抓住这个在家里一直顶天立地,情绪最稳定的男人宽大的手。
下午三点多,派克和杨胜坐在门外坐了差不多四个小时,在重症病房的陈杏终于度过了四十八小时的危险期,她被推出来转到普通病房里。
父子俩这才把心狠狠放下。
但是人还是没醒过来,杨胜和派克一左一右坐在陈杏的床边,一动不动地守着。
期间仲子路过来送了一趟吃的,坐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又离开了。
派克的眼神紧紧盯着陈杏,看着这个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类。
是她教会派克如何好好吃饭,是她教会派克怎样做好一个人,也是她把无数的好吃的带进派克的生命里。
如果杨胜是派克职业道路上的一个明灯,那么陈杏就是让派克放下心来肆意奔跑的港湾。
只是她是一个人,年岁过去,她也变得脆弱。
派克看着她有些病气的脸,突然感觉她更加瘦弱,脸上的纹路也比前几年多了很多。
就这么又坐了几个小时,直到天色擦黑,陈杏才动了动眼皮,逐渐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两张写满担心的脸。
陈杏笑了笑,抬起两只手摸上了他俩的脸颊。
“没事了。”
派克侧头蹭着她的手,窝在她边上,就像是第一次留宿他家那天,在陈杏手边小心翼翼的汲取温暖。
“妈妈。”他小声说。
陈杏愣了一下,她刚醒过来,五感还很弱,她伸手摸了摸那个靠在自己身边的脑袋,小心翼翼问道:“你说什么?”
派克抬起头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妈妈,下次注意一点身体。”
她这回听清楚了。
陈杏的眼睛瞬间红了,她胸口急速地起伏了两下,手紧紧攥着派克的手,颤抖着嘴唇对着他回了一声:“诶。”
派克视线转到杨胜身上,接着嘱咐道:“爸,照顾好妈。”
杨胜同样红着眼睛,伸手摸了摸派克的头,笑着答应道:“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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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病房里出来,医院不让家属留下来陪床,杨胜就去请护工了,派克还需要去队里处理一下请假手续。
仲子路一直在门口等着,除了他还有好几个队里的队员,徐游谦他们都在。都是听到消息过来的。
派克冲他们笑了笑,说道:“没事。”
仲子路站起来说道:“有什么事就说一声,我们都在。”
派克点点头回道:“没什么大事,危险期已经过了,剩下我和我爸能处理。”
仲子路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看着派克推着还要问东问西的徐游谦他们走了出去。
不是称呼的问题,虽然他们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派克称呼杨胜为爸爸。
但是更重要的是,仲子路敏感地发现,派克身上似乎有地方不一样了。
之前的派克身上总是一种和他们不同的感觉,不知道来自哪里,但是熟悉了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尽管他会和他们一起玩玩闹闹,一起努力训练,认真比赛。
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派克就是有些格格不入。
在这之前,仲子路一直以为自己是有些多心了。
但今天看到从病房里出来的派克,那种感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是他从内心终于接受了这个世界,融入进了他们,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说不上来理由,可能只是他的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