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么大一个媳妇呢 第26章

一手用力扶住霍蔚然,年乐用身体支撑他的重量,快速拿过弟弟挑选出的领带,将人扶坐在沙发上。

取下霍蔚然身上挂着的领带,年乐一起身,霍蔚然便失去依靠般的倒在沙发上,醉沉沉合眼,年乐看向眼前圆桌上的酒瓶,发现已经少了半瓶。

将霍蔚然的腿也挪上沙发,年乐默然将刚刚他扔到一边的领带捡起,一条条放回柜中,整理完毕后,再看霍蔚然,依旧闭着眼,呼吸有些不稳。

年乐试着尝了一口桌上摆放的酒,一股浓郁的甜味,伴着威士忌的酒香涌入唇齿,加上香草可可,年乐眼神复杂的看了眼睡在沙发的弟弟。

这只是瓶百利甜。

十来度的甜酒,半瓶的量醉成这样,以后吃席恐怕都只能和小孩坐一桌。

年乐默默将剩下半瓶甜酒放回酒柜,再看睡在沙发上的大体格弟弟,默默叹了口气。

世界陷入黑暗,霍蔚然记忆还停留在找领带,等再恢复意识,就发现自己躺在卧室,身上还严严实实的盖着被子。

衣服没有换,除了有点褶外,一切正常。

心头莫名有点失落,但霍蔚然也说不出来,心中到底在期待什么。

天色已经大亮,霍蔚然下楼看到餐桌上的果汁,还带有便签。

果汁是用来醒酒的,冰箱里有饭菜,放微波炉热几分钟都写了进去,最后感谢了借他西装,但怎么看,都没有写丝毫关于醉酒的事。

霍蔚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之前自己手臂被油溅了一下这样的小事,他都很在意,但是现在不听话喝醉,他却只字未提。

霍蔚然站在微波炉前,盯着旋转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个可能性。

这会不会,是他要放弃这场包办婚姻的前兆?

如果两人确定以后要在一起,他绝对不会视若无睹。

只有不在意,才会这样泰然处之,才会没有任何建议或责备。

霍蔚然心头控制不住的发颤,早餐吃了两口,就快步上楼,站在熟悉的客房前,一点点拧开门把。

虽然客房里很干净,但是还能看出有人住的痕迹,并且行李箱也在,安静的立在一边,像根定海神针,瞬间稳住霍蔚然心神。

他是不可能离开的。

他一定和母亲达成了某种交易,足够让他忍受自己的种种。

霍蔚然关住房门,下楼重新坐在早餐前,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回放昨晚未婚夫穿正装的模样,不安像被成群的蚂蚁噬咬一般蔓延。

也不知道,他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年乐有些无奈。

霍蔚然的西装一看就很高级,骑自行车生怕绷到蹭到,赔是赔不起,只能打车去赛场。

三十二强赛和之前的预选赛待遇完全不同,先是赛场前的媒体,站在道路两边,举着“长枪短炮”,对前来参赛的棋手一顿拍,对几位知名点的棋手,还有短暂的采访。

只是进赛场,搞的像是走红毯,年乐硬着头皮往里走,听到两边按快门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人更是堵在前面,伸出采访用的麦克风。

“这位棋手你好,我是体育频道记者……”

耳熟的声音响起,年乐抬头,和眼前的记者打了个照面。

“握,握草?”

项浪看着熟悉的面容一愣,扭头赶快让摄像把这段掐了。

“我说是谁呢!”项浪新奇的上下打量年乐,西装一穿,这腿这腰,真别说,霍阿姨给发小找的未婚夫真不赖,除了霍蔚然他不喜欢,其他一切都好到没话说!

第25章

“你好, 项记者。”年乐微微一笑,看了眼项浪戴的工作牌。

“你进三十二强了?”项浪眼里难掩惊讶,弈心杯这可不像其他赛事, 是一点水分都没有, 能进三十二强,说明他实力是绝对的强横!

“侥幸。”年乐眼眸温和, 仿佛真是靠好运气才走到这一步。

“你可别谦虚。”项浪忽的想起答应好兄弟赶走眼前人的事, 又忍不住心虚。

最近工作太忙,一直没把这事提上日程,眼瞅着年乐又进了三十二强, 肯定不能在这时候生事, 免得影响人家比赛心情。

“项记者, 我先进去了。”年乐看眼时间,轻和开口,项浪连忙点头, 送上句“旗开得胜”,目送一身黑色西装的修挺身影走进赛场,半晌没回头。

年乐第一时间去看对阵表, 与之前289人的对阵台次分配不一样,三十二强对阵表排成树型,采用单败淘汰制, 一局定输赢, 败者留在原地,只有胜者才能向前。

树形对战表最底下一行, 便是今天的对阵台次。

年乐找到自己的姓名, 看着旁边“杨秀芳”三个字,陷入沉默。

之前说和阿姨有缘, 还是说浅了。

预选赛遇到不说,三十二强赛第一场便再次遇到,是难评的缘分。

但和之前输一场没有大碍的预选赛不同,三十二强赛容不得一点失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年乐找到自己的台次,比之前还大的场地,如今只有十六方棋盘,并且还是可以同步记谱的智能棋盘,虽然表面触感和传统棋盘几乎没有差别,但落子的声音还是有一定差距。

棋盘旁边的立牌,也做的更加精致,不仅写上棋手姓名,还有段位信息,就连官方给棋手提供的免费矿泉水,竟然也从两元一瓶升级到四元一瓶。

赛场陆续走进棋手,池眠眠远远朝年乐打了个招呼,年乐点头示意,只见阿姨跟在池眠眠身后不远处,穿白衬衫搭一条黑色裤子,朴实的脸上是忍不住的兴奋笑容。

阿姨朝年乐方向走,一棋手突然伸手,拦住阿姨。

“你好。”棋手礼貌开口,“我不小心把水洒桌上,帮忙清理一下。”

阿姨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对比场中现有的工作人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我,我也是参赛选手。”

棋手明显被这一句镇住,道了声歉,眼神惊异的一路随着阿姨到年乐对面。

“又见面了,小伙子。” 阿姨坐稳看向年乐,脸上笑容洋溢,没有之前那般与熟人短兵相接的苦恼无奈,反而高兴的往前拉一下椅子,压低声音跟年乐说话。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成绩原本排到三十二之后,结果有两个棋手私底下搞交易被发现除名,我刚巧成了第三十二!”

年乐扬起抹微笑。

“我真的好开心。”阿姨难掩喜悦,“我知道我赢不了,但是能进三十二强,哪怕我一盘不赢,也能拿到一万五的奖金,这要是用来买排骨,得把我们一家子吃到腻!”

“还有啊,我家那口子和老板,一直说我闲着没事才去参加什么围棋比赛,我昨晚告诉他们,我进了三十二强,他们一个个的都说不出话,那眼神震惊的!”阿姨乐不可支的捂嘴笑。

“我孩子之前都不知道我会下棋,他一直以为我就是个初中学历,只会干体力活,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手。”

阿姨心情愉快,话也停不下来,直到比赛前半小时,裁判宣读三十二强赛规则,阿姨方才安静。

赛场中记者对着裁判和棋手不断按下快门,闪光灯和“咔嚓”声不绝于耳,年乐静静听着规则,阿姨有些局促不安的看向四周,直到比赛正式开始,大部分记者退出场外,阿姨方才舒了口气。

“我一直在想,能不能把我们俩那盘没完成的棋下完。”阿姨压低声音,“那盘棋我们才走了不到一百手,我这两天一直在想那盘,我觉得我们都没发挥出来。”

年乐没有言语,指尖从棋罐中夹出一枚白子,抬眸看向她。

只是一个眼神,阿姨心领神会,将手中黑子落下,一如之前那局的先后,两人不紧不慢落子。

上一局五个多小时的棋,今天不到二十分钟摆完,到之前年乐头疼后清醒的位置,阿姨方才放慢速度,开始认真思考。

阿姨回家后明显也有复盘,落子的效率比之前高了不少,年乐眸色稳沉,应对阿姨思虑更为周全的布局。

原本就精细的下法,如今更加黏密,细腻的情绪铺天盖地蔓延而来,一分分一毫毫,占据每一处角落,缠绕每一处边线,细密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阿姨对细节的把控极其有力,像是有无数只手,又像是一只站在网中央的蜘蛛,冷眼注视小小的白蛾撞上网面,迅速攀爬,用层层蛛丝将它包裹的密不透风。

年乐垂眸,落子依旧保持原来的节奏,阿姨眉头紧皱,终于从一路围追堵截中,在白子那抠出一目。

被包裹的白茧,在蛛网中不再挣扎,仿佛已经失去生命,蜘蛛站在旁侧,虽然捕猎到对手,但心底却隐隐涌起更大的不安。

下一刻,莹润白皙的指尖夹枚白子,从容不迫落上棋盘,“啪”的一声轻响,一手小尖,攻击黑棋断点,蛛网上原本安静的白茧用尽全力,挣断几根蛛丝,蜘蛛快速前来补救,只听到头顶传来无数翅膀扇动的声响。

从密密的蛛网上恍然抬头,蜘蛛看到半空中无数飞翔的小白蛾,像是一个又一个白色光点,它们连接成片,朝天空飞去,夜色宽阔无边,星光璀璨,瑰丽的景致让蜘蛛失神,想要找出这片天空的边缘,几乎没有察觉到脚边的异样。

被包裹的猎物已然挣脱开来,从小小的蛛网中翩翩起飞,蜘蛛再也难够,只能看着那白色的一点,跟随同伴离去,融入那无边的夜色之中。

阿姨低头怔怔看着眼前的棋局,看到自己辛苦排布的密网,也看到根本无法被困住自由的双翼,即便现在,自己也只是透过网眼窥探,无法看到这片天空的全貌。

战局结束,裁判前来数子,阿姨依然沉浸在棋局中,无法自拔。

“我输了。”数子还未结束,阿姨已经看到了结果,再看眼前的年轻人,不由得一声苦笑。

“我的棋……格局太小,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笑话一说,您的棋非常细致。”年乐微一低身,“思虑也很周密。”

阿姨眼睛动了动,不知怎么,想起自己的家。

从孩子的学习,丈夫的工作,父母的身体,公婆妯娌的目光言语,到衣柜里的一件衣服,一双袜子,厨房里的一袋调料,超市降价的鸡蛋,甚至厕所中的卷纸。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愿意想这么多,但每件事情,好像只能落在她身上。

就像一只蜘蛛,勾出一方看起来过得去的网,竭力讨生活,时时刻刻的到处修补,劳劳碌碌大半生,竟然忘了,要抬头看一眼天空。

所有人明明在同一个世界,但却又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阿姨控制不住的鼻头发酸,再看面前的青年,对面琥珀色的眼眸中,含着温柔的关切。

“输给你不亏。”阿姨抬头抹了抹眼角,再看向年乐时,眼中带起几分光。

“这奖金我不打算买排骨了,我也想看看你们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

年乐扬起抹笑,裁判也已数子完毕,白子领先六目半,将对局结果确认书递给阿姨。

“话说孩子你多大。”阿姨一边签字一边顺口问询,“我看你气质斯斯文文的,是不是还在上学?”

“今年大三。”年乐拧开一边的矿泉水,轻抿一口。

“上大学好啊,你是学什么的?”阿姨将笔放下,抬头好奇看向年乐。

“法学。”年乐面带微笑。

“你,法学,法律的法?”阿姨愣在原地,想起男生在泡芙店摔人毫不手软的模样,满眼都明晃晃的写着不敢置信。

“不然我给您搓个火球?”年乐眼中含笑调侃回应。

“不是不是,我以为,你们学法律的学生……”阿姨老脸有点红,电视里学法律的人,都是对那些人说一大串的法律法规,吓退他们,关了监控揍人带威胁的,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也是。

对讲法的人,跟他们摆明条例有作用,但是那些混混,如果和他们讲法,他们当时也许会离开,但之后肯定还会再来纠缠。

“我知道了。”阿姨不好意思的搓搓脸,心底对这孩子的好感,不由得往上提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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