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恭喜啊!”古羽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儿:“以后前程似锦,前途无量。”
笑脸儿说好话,谁会不喜欢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古羽那淡然的笑容,疏离的表情,矜持之中带着一点点读书人自有的风骨,碾压普通小老百姓,妥妥的没问题。
倒是让俩人噎了一下,剩下来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反正最后他们是相顾无言,还是张龙说了,他们两家搬走之后,有空回来看看啊?这种客气话。
闲聊了一会儿,那边就搬完了。
其实两家没什么东西的,家私更是少,只是破家值万贯,他们两家连柴火都拉走了,家里的篱笆都要拆走当柴烧。
也不顾后来的买家,如何大冬天的垒院墙,直接就这么跟桃花坞“拜拜”了。
连两家的女人们,走的时候都笑容满面的样子,根本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等他们走了,古羽就真心实意的乐了:“行了,讨厌的人走了,可是轻松安静了。”
真的,他觉得空气都新鲜了。
就是张龙比较犯愁:“他们将房子卖给了退伍下来的老卒?万一是脾气不好的怎么办?难以相处的怎么办?或者是个动不动就打人的怎么办?”
“不能吧?”张虎就没那个担心:“应该不至于。”
第144章 长河驿站
“能从战场上活下来,还致残了的军卒,还有钱买房子置地,那肯定是有功劳的,脾气能好吗?”张龙很是无奈的抹了把脸:“我总算知道他们俩家的恶毒用心了。”
“嗯?”古羽跟张虎还不明白呢。
“我们俩是猎户,再来一群退伍的老卒,呵呵……桃花坞可热闹了,打架之后还有小神医可以给治疗。”张龙阴郁了脸庞:“好算计啊!来的人还多,人家是抱成团的,我这个村长,到时候估计也会被人替换掉。”
毕竟来的人可能不止一家,或者人口多,又有背景什么的,他区区一个猎户,能跟普通百姓好勇斗狠,能跟退伍下来的老卒们,这么干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古羽也被说的郁闷了。
“去我家,我家有你嫂子新做的酸笋,给你捞一些回去。”张龙邀请古羽去他们家:“顺便帮我们看看孩子们,身体咋样儿?以往冬天总是怕他们冷着冻着,今年冬天孩子们都会跑了,总出门去玩儿,回来就拖着个鼻涕。”
孩子小,四五岁的年纪,一个看不住就跑出去了。
“行!”古羽也想几个孩子了。
好几天没见啦,老张家基因不错,虽然孩子还小,但是非常活泼好动,连女孩子都很活跃,到了张家进了屋,几个孩子竟然都在,张氏妯娌俩正在给孩子们烤芋头吃,还搭配了一点小咸菜。
哄着他们不让出门去,外头冷得很,加上两家人搬家,人多眼杂的,为了防止意外,也不能让孩子们出去玩耍。
见到古羽来了,赶紧打了个招呼,然后想把孩子们都带去另外一个房间,面的吵闹起来,打扰他们谈话,让古羽给拦住了:“不用出去,我来看看孩子们。”
他倒是和气的给孩子们挨个看了看:“都挺好的,最近天凉,少让他们出门,等暖了就没事了,身体很好,没什么问题。”
说完他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两对夫妻:“你们身体也好,都没事。”
“我就是想安安心。”张龙笑着道:“你说没事就好了。”
张龙媳妇儿已经拿了酸笋给古羽:“都是切好了的,你拿回去放着,想吃了捞出来沥沥水就能做,凉拌啊,炒肉都行。”
“您还会腌制这个呢?我都不会!”古羽欣喜地收下了这个粗瓷坛子:“我们家的那些小菜啊,不是两位嫂子给的,就是姚大婶帮忙做的,我跟靳不二是一点都不会。”
他们家的梅菜,还是姚大婶秋收的时候,顺手给腌的,现在是他们家吃梅菜扣肉的主料之一。
家里的五香笋干倒是自己做的,可酸笋是真不会。
他一个前世东北的人,酸菜都不会腌……他那个时候,也没人会腌酸菜,都买着吃,专业腌酸菜的工厂,都是用的乳酸菌发酵的技术,更干净更卫生。
家里的酸豇豆,也是姚大婶送来的……他种的豇豆,都吃掉了。
“你喜欢就好,家里还有一些,如果吃没了再来拿。”看古羽是真的喜欢,张氏妯娌很开心。
她们能做得事情很少,笋子是山上挖来的冬笋,腌制的手法是跟别的村子的大娘学的,手艺一般般,但是古羽家没女眷,这些小东西倒是很适合送他们俩吃。
古羽还吃了一点儿烤芋头:“我家没有芋头,也不太会做。”
“我们也是今年才种的芋头,就在小溪边上种的,不是菜地也不是田地。”张龙小声的道:“那两家走了,以后我再种的时候,也带你家一份,这东西块头大,缺不得水,但的确是很出息,还能放很久。”
芋头,他们来了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个菜,可惜不太知道,学了二年才敢自己下种子种在小溪边。
“行,那就拜托张大哥啦!”古羽很开心的应承了此事,就带着东西,慢慢的回了家。
没了乌烟瘴气的两家人,古羽觉得天都蓝了三分。
到家一看,靳不二已经在看书了,古羽卸下狐皮大衣挂好:“没有练字吗?”
“练了好半天了,不练了,看看书。”靳不二其实是写好了奏疏和密信,密信好办,直接封口就行了,但是奏疏要用军中专门的那种格式的纸张书写,故而他需要找到盛安他们,再将草稿拿去誊抄一份。
“哦,张家大嫂给的酸笋,炒个肉肉吃!”古羽将坛子放到了一边,把鞋子也换了室内穿着习惯的软鞋:“晚上吃什么呢?”
“米饭,用酸笋炒腊肉好了。”都是重口味的东西,应该很下饭:“再做个汤。”
他再往里放一些西北那边的沙葱,味道会更好。
“好。”古羽拿了个竹杯喝了个干净:“那两家人搬走了,张氏兄弟也没做白工,人家防着我们呢。”
“怕你们顺手拿东西?”靳不二一下子就猜到了一个可能。
“是呗!”古羽呲牙咧嘴:“还有啊,我才听他们说,把房子和土地都卖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还卖给了退伍下来的老卒,万一是个脾气不好的怎么办?”
看,这就是传话的弊端了。
李贵说的是西北来的伤残军士;金达说是退伍下来的老卒。
张氏兄弟担心他们的脾气不好,不容易相处倒是没什么,就怕暴起伤人。
到了古羽这里,他总结了一下双方对此的说法,就成了军伍上退下来的伤残老卒。
而且脾气不好,容易暴起伤人!
“嗯?”靳不二听了却皱眉:“不能吧?”
江南还有悍卒吗?西北和东北、漠北那边才产悍卒这个兵种;江南这边是水军和海军的天下,更有一些其他的兵种出名,例如水鬼,例如强弩……。
“脾气不好有可能,当兵的上了几次战场,脾气就没有好的时候。”靳不二极力解释:“但要说动不动就会暴起伤人,不能够!在他们眼里,小老百姓们都是很弱的,不值得计较,就算是要欺负人,也不会选你们这种软了吧唧的小老百姓们欺负。”
“你这么清楚的吗?”古羽奇怪的看着他:“难道你想起来什么了?”
“没有,还是浑浑噩噩……呵呵呵……。”靳不二站了起来:“我去做晚饭了。”
差点露馅!
看着靳不二出去,古羽揉了揉脸蛋儿:“总感觉这个人,是好了点儿呢?”
好不好的,他也不敢确定,人的大脑结构太复杂了,他前世医学那么发达,不也没整明白么?这里就更别提了,靳不二能活着就行了。
第二天靳不二就真的吃过了早饭出门了,他要去县城,古羽没去,在家窝着不动弹,靳不二还惯着他:“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不了,你早去早回,路上当心,注意安全。”古羽打了个哈欠:“我在家看看书,写写字,困了就睡一会儿。”
“这么这么爱困啊?”靳不二看他的样子都有些像是冬眠的小动物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古羽转身进了屋:“睡眠啊睡眠,占了一人一生,三分之一的时间呢,特别重要。”
很重要的时间,他必须要好好享受一下。
靳不二就这么赶着小驴车,还去了张氏兄弟家,问他们两家要不要带东西回来?他们两家倒是真有,张虎家要带一瓶子醋,张龙家要带一小瓶香油。
等到靳不二到了县城的地界上,都没有进城,直接被人给接到了驿站。
长河驿站的位置很特别,它没有跟长河县城在长河的一边,而是在对面。
而且长河驿站是个水陆交通之地,不管是在长河水面上过官船,还是陆地上走官道,都要经过长河驿站。
可以说,这长河驿站的选址很特别。
因为如此,长河驿站是有三个大门的:一面是南北官道开的大门,进出都可以;一个是长河这边的驿站码头,只准许停靠官船,不许民间船只下锚。
虽然很大,但是长河这里并不繁华,整个驿站最常用的就是传递邸报和更换驿马的事儿了。
如今却被人团团包围。
这里驻跸着钦差大臣范青大人。
据说是因为范青大人觉得这里足够偏僻,足够安静,也足够大,就打算在这里过年了再走。
把整个江北府的官员差点吓尿了。
整日里提心吊胆,尤其是长河县令,更是每日早出晚归,天天来渡河来驿站这里请安问候,比一日吃三餐还勤。
靳不二来的时候,直接是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被人从码头那里迎入了驿站,他的小驴车在对岸停靠,需要采购的东西,都有人去办了。
他随着人进了一处宽大的房屋,屋里温暖如春,却沾了好几个人。
靳锋将外面的黑色斗篷退了下去,露出真容,对着范青行了一礼:“臣常胜将军靳锋,恭请圣安!”
“圣,躬安。”范青大人脸色严肃的应声,他现在是代表皇帝,说话不能随便。
他说了这三个字,他身边的礼部官员就喊了一个字:“起!”
靳锋就直起了腰板儿,身上的斗篷被人拿去挂好,他自己则是坐在了一旁空出来的位置。
“我的常胜将军啊!”范青“嗷”的一嗓子喊出来,身边的礼部官员吓了一跳!
这钦差大人平时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见了常胜将军就这么激动?不是早就知道,人好好的吗?
奏疏都送回京城去了,还是八百里加急。
“别一副死了父亲的架势。”靳锋一开口,就能噎死人。
“那个,将军,范大人的父亲,可是……。”盛安很想提醒将军,范青的出身。
“我知道,死了好几年了。”靳锋一摆手:“我的密信写好了,空白奏疏给我一份,我誊抄一下,加急送入京城吧。”
他的密信是写好了,但是奏疏的内容也不短,他需要全心神的誊抄,因为奏疏是臣子向皇帝陈述意见或说明某些事情的,内里是不能有错别字的,写错一个字,他就得重新开始,所以他最讨厌给皇帝上奏什么什么事情了。
以前是有文书帮他写,极少有他亲笔写的奏疏。
但是现在这封奏疏,一定要他亲自写才足够有诚意。
“好,来人呐!”范青这边马上叫人准备:“去书房吧,那里安静一些。”
“请!”靳锋站起来一伸手。
范青大人客气了一下,这就带他去了自己的临时书房。
一边走,一边道:“可是找到您了,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交差。皇上那边惦记的很,消息递上去不到七天就有了回信,让我们务必确认您安康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