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落盆地 第40章

“几岁了?”裴司琛问道。

明明裴先生是坐着,但是却给人一种被俯视的胁迫感。

“先生,我十九岁了。”许嘉允回答道。

裴司琛语气轻淡,说:“太小了。”

听到这里,裴松和许嘉允表情都紧张了,以为裴司琛是要拒绝了。

裴松连忙笑着说:“小才好呢,年轻花样也多,还有活力。”又给许嘉允递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许嘉允连忙走上前,颤颤巍巍地跪在裴司琛身前,正想伸手的时候,裴司琛却挥开了他的手,说:“行了。”

他仰头望着裴司琛,心里很清楚看到了男人眼神里有一丝厌恶,却没想到裴司琛说:“谢谢大伯送的礼物了。”

“哈,侄子喜欢就好。”

陈景良不太清楚裴司琛为什么要接受,许嘉允这样的小白脸和南嘉恩可是一点都不像。

“谢谢裴先生。”许嘉允笑着说道。

从会所出来后,陈景良在前面开着车,看了一眼后视镜,裴司琛正在揉着眉心。

到家后,裴司琛告诉陈景良,“明天去会所也带上那个男生。”

陈景良回答道,“好的。”又马不停蹄地安排着明天的事情。

此时已经快要凌晨了,裴司琛走去客卧,果不其然看到床上的人。

南嘉恩睡觉总是把头埋在被子里面,全身蜷缩在一起,他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不会说要离开,受不了裴司琛等言语。

裴司琛将他轻轻抱起来的时候,南嘉恩眼皮动了动。

看着人要醒来了,裴司琛也不动了,垂着眼盯着人。

南嘉恩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水味,即使是睡意上头,他还是将裴司琛推开了一点,说:“不要过来。”

顿时裴司琛脸色就变深了,夜色之下还显得很€€人。

“你…你身上有香水味。”南嘉恩说道,又转头看向别处,好像十分受不了这股味道。

裴司琛想着可能是之前在会所里被熏上的味道,很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又把南嘉恩放回被窝里。

他扯了扯领带,去浴室里冲了个澡。

回来后问南嘉恩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明明每天陈姨都会告诉他南嘉恩的一日三餐,但是他就想听听南嘉恩自己说的话。

南嘉恩往床沿移了移,他觉得裴司琛身上很凉,弱声回答说:“都吃了。“

“吃了什么?”

南嘉恩困到不行,还是报着那些菜,什么芦笋炒牛肉,鲫鱼豆腐汤,虾仁蒸蛋,好多好多。

“后面忘记了……”实际上,他也记不清了,也有可能是根本没吃。

裴司琛又把他抱紧了,听着南嘉恩的声音,闻着他头发间熟悉的暖香,也闭上眼睛了,侧着身子很累的样子。

慢慢的,南嘉恩听到很轻的呼吸声,回头一看,裴司琛早就入睡了。

许嘉允以为裴司琛真的接受他了,第二天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过去。

陈景良开车来接他过去的时候,许嘉允还问,“陈助理,裴先生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陈景良觉得他认识不到自己的身份,手还抱着车座后颈,天真愚蠢的样儿。

“裴先生似乎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他这样回答道。

“啊?”许嘉允说:“真的都没有吗?”

会所今天人也很多,裴松依然不请自来,反正是不会被冷落,和旁边的人聊天说地。

“我看南城区挨着玉山那块地就很好。”

“政府可没有想进行规划呢,那处老破小很难动刀。”

裴松却笑了笑,连着皱纹都深了许多,“那就是我们送的东西不够多,做的事情不够努力罢了。”

一群人玩得都很开,男人们怀里抱着貌美的女人,手机里还回复着妻子的消息,说只是在外面谈生意,喝喝茶。

欢笑声里还带着一些恶臭的言语,白日的假面在此时就能安好地开始瓦解败坏,成为最原始的样子。

看着裴司琛身后跟着许嘉允,裴松又喝了一小口酒。

没成想裴司琛对许嘉允安排道:“你去坐在安总旁边,陪他好好喝酒。”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带着威严,许嘉允脸色一下子就凝住了,又只能说:“好。”

裴松表情更为难看,他放下酒杯,正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哑火了。

杯影酒色之下,裴司琛问道:“伯父不是很喜欢喝酒吗?今天怎么喝这么少?”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我写的破狗文竟然被审核了十次,哈哈我先入坟安好啦。

第38章

陈景良刚从外面回来,今天他又跑了一趟工厂,裴松又进了一批货,是一堆高仿酒,这种事情倒也不值得安排一批人力去跟。

裴松开始偏向对工商局的人做功夫,最近一直在跑酒局,非要定型他的人格的话,是老了也会在老人院拼命内卷的人。但目前集团内部的各种大小事都要盯着,稍不注意就会被人紧紧咬住不放。

晚风里还带着白日散不尽的暑气,走廊的水台发出幽暗的夜光,仔细看才发现那里蹲着一个人。

不是人,更像是一摊绵软的物体。

许嘉允用那水台里的水使劲搓着手,他眼睛红红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难过,眉毛弯下去,整个小白脸都皱在一起。

偏偏陈景良非要给他糟糕的心口再插上一刀,“不就是被人摸了一遭,有那么难过吗?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不就是吃这碗饭的吗?”

他很喜欢站在高处看人再往深一层的崩溃,人处于困境却无法自救的状态,那很有意思。

听到这句嘲讽和挖苦,许嘉允情绪更为崩溃了,他眼泪不要钱,大颗大颗地落下来,还不敢哭得很大声,毕竟一墙之隔还有人。

“你不要说话那么难听!”他搓着眼睛,恶狠狠地看向身边的人。

身后的墙传来声响。

陈景良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提示道:“你可以去那里哭的。”

裴松没过多久就走出来了,大概是没有谈好他的事情,额头都有点发黑,门关上那一刻,他斜着眼看向裴司琛,就像是一只低伏在沼泽里的短尾鳄。

三天后,就有一些股东开始出来为难裴司琛了,几乎没有人同意裴司琛的提议,或者从中作梗。裴松坐在裴司琛右侧,事不关己地喝了一口水,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后裴松作为集团代表和政府签约合作,签订了一项保供协议,并且作为研发制造龙头企业,集团要助力C城制造业转型升级,这意味着裴氏集团要为政府做很多免费项目。裴松牵了个头,但是火却在裴司琛身上引,事情都是裴司琛去做。

裴松美誉为:“我老了没有那么多精力,还是要把机会给你们这些后浪了,年轻人就得好生锻炼一下。”

接近凌晨了裴司琛才回到家,在车上就一直在看合同。

家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他先是怔了一下,先是想着是否南嘉恩不在家、逃走了、躲到什么角落,最后看到客厅沙发上躺着的人,大脑才从无端的空白猜疑回到稳定状态。

南嘉恩睡着了都会把电视机关上。

他一只腿悬在半空,另外一只腿安好地搭在沙发上,身体侧卧着睡觉,头发又长了许多,要遮挡住眼睛了。

室内冷气运行着,凉风习习。他的脑袋朝着沙发的软枕,偶尔眼皮动了动,但是毫无防备,手指蜷缩着,睡得很熟不会醒来的样子。

裴司琛在此时突然意识到,大部分晚上的时间可能都是南嘉恩一个人度过的,这也包括白天。

地板反射着近处游泳池的水光,还有更远处山下平原闹市区的五彩霓虹灯,喧闹离这里很远很远。

但是这里一片安静,也有庭院的花香从窗台飘过来,此刻清风匝地有声。

先前在车上头还阵疼的裴司琛在这个时候觉得舒服许多,头皮没有那么紧了,他放下公文包,然后坐在南嘉恩的脚边,动作很轻,南嘉恩都没有醒来。

他俯下身,手虚虚地搂在他的腰间,然后头朝着南嘉恩的后背。南嘉恩应该是洗过澡的,身上浮着一股清香,一摸就摸到骨头。

南嘉恩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人,梦里也有人在追杀自己,但是醒来了却把杀人凶手忘干净了。他身后有一股热/气,转过身才发现裴司琛靠着自己的腰睡着了。

在夜色的衬托里,裴司琛极其像一个还未醒来的吸血鬼,皮肤冷白,睡着了嘴唇也是抿着的,很严肃的表情,下一秒他就睁开了带着冰冷气息的眼睛,嘴巴动了动,先发制人说道:“你把我吵醒了。”

南嘉恩被他半压着,理亏但是默然了,不发一语地想推开他。

裴司琛捕捉到他露出的戒备。

“就这么讨厌我?”裴司琛坐起来,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就像是暴雨之前长久难熬的热气蒸腾,空气里都是他的气息,是制衡的、压迫性的,紧紧裹着人,从四面八方袭来。

南嘉恩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往后坐了一点。

这一刻白日的暑气又涌来了,是寂灭的窒息感。

如今的裴司琛精神状态处于随时分裂的状态,稍不注意就要把人拉到床上折磨。

“没有。”南嘉恩回答道,但是带着欺骗的属性,“没有讨厌你。”

对于南嘉恩的细微表情,裴司琛很敏感,他徐徐站起来,冷声对南嘉恩说:“其他人可以讨厌我,但是你不可以。”

短暂的温存猝不及防地消散干净,只剩室内冷气让人后背发凉。

又拿起外套走上楼去了。

南嘉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手还捏着自己的裤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过几天家里就送来了一条巴娄朱雀,鱼身子很长,尾巴摆动的幅度很漂亮,来送鱼的人先是试了试水温,最后才把鱼从透明口袋里放出来的。

调试好智能水缸后,工作人员都离开了。

于是每天南嘉恩下楼都能看到这只鱼在巨大的水缸里游来游去,它的浮动很规则,在水的中部位置,到了一个定点才开始调弯返回去。

南嘉恩站在离他稍许近的地方,鱼的眼睛很大,眨巴着,但是看着呆呆的。

而后某天裴司琛一回家就把他往沙发上推,在低暗的环境下,鱼也是这样呆呆地望了过来,他的眼睛定格在两人起伏的身体上,在一个位置停留不动。

这给了南嘉恩已然羞耻的心情再加上萧瑟风雨,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腿,声音微弱。

裴司琛很专注,也不允许他走神,他低下头听见南嘉恩的声音,平静地说:“鱼?”

他侧身望过去,可能是他眼神犀利,鱼又慢悠悠地掉了个弯。裴司琛觉得南嘉恩脸皮真的很薄,能被一条笨鱼吓成这样。

“鱼看到了又能怎么样。”他拍了拍南嘉恩的大腿,温声说:“你是要j死我吗?”

而后再次路过那条没有情绪只会游来游去的鱼,南嘉恩都不想和他对视了。

偶尔晚上裴司琛会多个心眼提点吃的回来,有甜点,也有冰淇淋,因为晚上很适宜多一点两人相处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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